《为君而悲》星深

4、千层糕

　　这一日皇上晨间来过了，午后未过来，因此我没有见到他。我心里松了口气，却不知是失落还是庆幸。
　　然而不可避免地，我还是见到了他。这一次，是真真切切，看见了。
　　皇上早朝后过来，换了常服，浅黄的长衫，更多一分亲切。然而这亲切，虽然映在我眼里，却明白是只对董鄂妃娘娘才会展露的。
　　娘娘迎到门口，皇上搀住她，柔声笑道：“爱妃身子弱，不要受了风。快进屋去。”
　　我和其余几个宫女一同向皇上行礼，皇上拥着娘娘从我跟前走过，坐到榻上。
　　我咬着下唇，低头默默走到娘娘身边侍奉。
　　“爱妃，”皇上似说起一件笑话般提及，“前几日遇上一个小宫女，只是行礼，却不出声。问了她两句，她竟在地上写道，辛者贱婢，不敢让皇上记挂。呵呵，故弄玄虚，欲擒故纵，真是天真。”
　　董鄂妃微微一愣，望了望我，对皇上笑道：“陛下，臣妾前几日寻了一个小宫女顶替阿冰。凝曳，来让皇上瞧瞧。”
　　我迟疑着，向前挪了两步，欠身行了个礼：“奴婢见过皇上。”
　　皇上抬头看向我，我的心忽然砰砰狂跳起来，只是不敢动。
　　“模样倒是周正，名字也不错。总之机灵些，能好好伺候娘娘就够了。”
　　淡漠的话语，让我松了口气：“奴婢知道了。”又退至董鄂妃身侧。
　　一个身形窈窕的宫女端了点心送来。她低着头，但我仍认出那是飞苏。许是见着一抹明黄，飞苏偷偷抬了抬眼，见皇上并未注意到她，有些失望地退下了。临走前还小心地环顾了一番，我猜她或许是在找我，因为董鄂妃派人去辛者库向梅烟姑姑要了我，恐怕整个辛者库都已知晓了。不过看她神情，大概不曾认出我来。
　　董鄂妃最爱桂花，点心方面也偏爱桂花糕。我却注意到，皇上每样点心都会略尝一尝，千层糕却总是扫尽了的。我默默记在心上，虽然做不了什么，却因为发现了他的这一喜好，心中有种微苦的甜蜜。
　　那一日，听娘娘说皇上约众卿议事，一早便未进食，差玉舞去备些清淡粥点候着皇上过来。玉舞拎了食盒回来，我看了看，较往日少了芸豆糕和千层糕两样。玉舞说这两样的材料没了，现在时辰早，不到往常做糕点时候，还不曾去买。娘娘黛眉微蹙，仍是通情达理：“也无妨的。”我拉过玉舞：“别的不碍，千层糕一定要有的。你再去一趟，催着买回来，赶在陛下前面。”玉舞也是个勤快的，听我这么说，便匆匆去了。好在御膳房也知事，当时就赶去买材料了，等了不多时，玉舞便托了一盘千层糕回来。
　　娘娘微笑：“我说了不妨的，倒有劳你和御膳房特意再赶出来。”
　　玉舞天真一笑：“是凝曳说的，别的不碍，千层糕一定要有。娘娘喜欢桂花糕，千层糕想来是皇上爱吃的，我们伺候了这么许久，竟是不及凝曳机灵！”
　　我一慌，心里暗暗骂了玉舞两句，莫名生出一种负罪感来。
　　娘娘冲我笑笑：“确实，凝曳心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