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二三事》米小弗

24、第24章

　　“花花…”
　　花花刚刚拿起电话，说了一声“喂”，便听到一个哽咽的声音，说了这两个字之后，很长时间都不再说话，似乎不是不想说话，而是嘤嘤的哭声让她说不出一句话来。
　　“玲玲？玲玲？是你吗？”
　　花花问了这句话后，又过了一会儿，才听得电话那头传来断断续续的声音道：“嗯...花花...”
　　“玲玲？你是不是在哭？”花花听到电话那头不时传来嘈杂的声响，便又补充了一句：“你现在在哪？”
　　“我...我不知道...我...我在一辆公交车上。”
　　“公交车？多少路？你准备坐到哪？”
　　“我...我不知道...”
　　“车上没有报站的么？”
　　“可...可能有吧...我没注意...”
　　“你这是怎么了？你一个人？”
　　“嗯...”
　　“这么大的雨！这么晚了，你一个女孩子怎么在外面乱晃？快去看看站牌，告诉我这是几路车!然后在离我们学校最近的地方下车，我现在过去接你！”
　　过了一会儿，纪玲玲回她道：“应该是十一路…”
　　“好！你在c站下车，哪里也不要去，老实在那等着我，我现在就过来！”

　　当花花碰着纪玲玲的时候，她下午那完美的服装和发型都早已成为了大雨的牺牲品。她整个人淋成了落汤鸡似的，却还在一边不停地抽泣。有时候你无法想象到底是她的眼泪落地的声音响亮亦或是雨水。
　　她一见着花花便向她扑了过去，紧紧地抱住她，伏在她的肩头大哭起来，她的眼泪就如同这场雨一般，好像永远也没有尽头。
　　花花轻轻抚着她的背道：“你怎么浑身都淋湿了？没有回寝室拿把伞么？要不我们先去我的寝室把衣服换了？感冒了就不好了！”
　　“不要！我不要别人看见我这幅样子！”
　　“好，好，好，那我们就不回去，我们去别的地方，只有我们两个人的地方！”
　　花花一路小心地扶着纪玲玲来到了离xn大最近的一家二十四小时麦当劳。两人走进去的时候，已经晚上十点有余，因此，整个餐厅里显得特别冷清，只剩下一两个书虫，还在里面边喝着咖啡，边做着笔记。
　　两人找了一处窗边的位置坐下，花花给纪玲玲买了一杯热可可，一杯下肚之后，她的泪水才终于收敛了一些。
　　起初，她不说话，花花也什么话都不敢说，只是陪她安静地坐着，似乎这对于纪玲玲而言已经足够了。可是不时地，花花的电话便会响上一阵，最后，花花终于忍不住了，对纪玲玲说道：“王磊的电话，你们到底怎么了？”
　　“不要接！”
　　“他在担心你呢！我给他回个短信，报个平安，总可以吧？”
　　见纪玲玲不说话，花花便自作主张啪啦啪啦地打了几个字，发送了出去。
　　“你们到底怎么了？”发完短信后，花花拉着纪玲玲的手，语重心长地问道。
　　“没什么！”
　　“没什么你能哭成这样？”
　　“真的没什么！这是最后一次了，我保证，以后再也不会了！”
　　“你...你们今天...你们说清楚了？”
　　“嗯！”
　　“不要怪我八卦...你们…你们怎么说的？当然了...如果你不想说就算了...”
　　纪玲玲自嘲地笑了笑道：“哼，所有的人，都经常用这样那样的方式告诉我，王磊不会是好的恋爱对象，可是为什么我就像个傻瓜一样，用了这么长时间才看清楚这点！”
　　她说罢将手从花花手心里挣脱出来，不停地用力猛捶着桌子，露出一幅对自己也痛恨不已的模样。过了一会儿，她停了下来，抹了一把脸，而花花则叹了口气，心疼地看着她，重又抓住她的手道：“也别这么说，我和他同学这么多年，我知道他本性是挺好的。爱情有时候就是盲目的，哪有什么对错可言？”
　　“再说了，”花花又补充道：“其实这个世界上没有几个人能真的有幸品尝一次刻骨铭心的爱情，所以真的体会过一次，不管结局如何，都是幸运儿中的幸运儿啊！”
　　纪玲玲摇了摇头道：“你无法想象我这两年是怎样在自我折磨中度过的，现在我还真的无法认同你这句话。如果能够让我自己选择，我一定会选择从来都没有认识过王磊！”
　　“希望，失望，希望，失望，希望，失望，绝望，再希望，就是这么个反反复复的过程。我即便现在想想都觉得身心疲惫，真不知道我怎么能抱着这样的幻想坚持这么长时间！”
　　“你现在还在生他的气，气完了就不会这么说了！”
　　纪玲玲再次摇了摇头道：“以后他的事都与我无关了，这样的事情，我再也不会允许它发生了！”
　　她说得这么坚决，让花花都不知道再说什么好。这样的时刻，似乎劝和也不是，劝分么，也太不厚道了。

　　待到更平静了些，纪玲玲又开口缓缓说道：“不知道为什么，在从前，不管王磊做什么，哪怕他换上一个又一个的女朋友，在我面前大谈特谈余丽菲，我从来都没有怪过他。我只是经常告诉自己，不要陷得太深，如果这个男生不喜欢你，不如迟早抽身而退。有时候，我甚至觉得自己有些羡慕他，而这些羡慕好像与生俱来。在我们还很小的时候，他经常从高高的窗台上一跃而下，说自己能够感觉到飞的感觉，他对于摔断腿摔断胳膊这样的事情，似乎完全没有危险意识。即便他妈妈抓到他这样，便会狠狠地教训他一顿，他依然故我，兴趣来了，便会再跳。后来上学了，我们几个玩的好的基本都从调皮捣蛋鬼变成了正儿八经的书虫，一到放学，便老老实实地回家写作业；而他呢，总是拿着我们挑灯夜战的成果抄抄补补，该怎么玩，还是依旧怎么玩。每一次老师的批评我都看得天大，总觉得自己成了同学们的笑柄，颜面无光；而他却将这个当成家常便饭，对于这样的批评，责骂，总是一个鬼脸便一带而过。在我们都觉得没日没夜的背书写习题痛苦难耐，却又不能不做的时候，他觉得没有意义，他就真的不去做！所以，我有时候非常非常羡慕他，他过着一种让我向往却又害怕的自由生活。我有时候会分不清楚，到底他那样才是对的，还是应该继续坚持自己的生活。我每碰上一对谈恋爱的，通常都会拉着人家问，你喜欢他什么？大多数人根本就无法回答我，答案几乎千篇一律都是，我不知道，就是有感觉呗，接着才会真正开始思考这男孩子到底有哪些优点。就像我现在问你为什么喜欢吴冕，你说得出来么？”
　　花花托着腮帮子想了想道：“你这么说，我还真想不出来！大概是因为他很优秀很上进吧，平时样样功课都好。而且...哎...这好像也不是我喜欢他的真正理由，哪天他功课不好了，我也不能就这么抛弃他啊！”
　　“就是这样。喜欢一个人大多说不出原因来。可是现在我和你说着说着，我却觉得我之所以一直以来这么喜欢王磊，或许很大程度上是我羡慕他的自由，他过了一种我想过而没敢过的生活。他似乎不会受到任何条条框框的束缚。到了大学里，我和他的差异就更加明显了。当他换了一个又一个的女朋友以后，我一边觉得难过，一边又有些羡慕他，为什么我就无法做到这点？为什么我就不能像他那样，隔上一阵就对一个新女孩子产生感觉？为什么我就只喜欢他一个人？如果我真能向他那样，我早就什么烦恼也没有了！可是你能想象吗？他竟然能够同时和两个女孩子谈恋爱！如果他不是我认识的王磊，我早就一铅笔把这个男生划进了垃圾的行列！可是为什么我清醒地认识到了这一点却还是这么痛苦呢！”
　　“这就是喜欢吧！有很多对常人无法忍受的事情，却会因为这样一种简简单单的感情变得宽容大度了许多。因为你喜欢他！”
　　纪玲玲再次摇了摇头道：“可是现在我再也不羡慕他了。他给太多人带来了伤害而毫不在乎。我本来有的那一点羡慕真的已经完全消失了！我不想过他那种所谓“自由”的生活，也不想再参与进他那种所谓“自由”的生活！我要过我自己的，珍惜每一个在乎我的人，我要保护他们，因为他们对我的爱，我绝对不要让他们受到任何伤害！”
　　“可是感情这件事情是很复杂的，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说得清楚的。”
　　“是的，可是起码也要有那么一个标准，本着善意的原则。”
　　两人说着说着，天空已经微微泛白，雨似乎早已经停了，而现在她们才终于察觉。
　　“不知道今天会不会有太阳？”
　　“才刚下过雨，应该不会有吧。”
　　可是两人的猜测却大错而特错了，六点钟刚过，天空便由深黑慢慢地被渲染成了淡淡的紫色，接着又由紫变红，一道金色的云霞破云而出，不一会儿整个天空都绽放着让人不敢正视的金色的光芒。这么一霎那，纪玲玲突然觉得自己昨晚的难过和委屈都不复存在了，或许这仅仅是一个瞬间，下一刻，它们又会卷土重来，重新渗透进你生活的方方面面；可是这一刻，她觉得自己是渺小的，比起美好的自然来，自己的烦恼犹如一粒尘埃一样不值一提。这么一个瞬间的美好，对她而言，似乎就足够了。突然间她想起以前那首反复聆听的歌曲：
　　我坐在夕阳里
　　看城市的衰弱
　　我坐在椅子上
　　看日出复活
　　我摘下一片叶子
　　让它代替我
　　观察离开后的变化
　　曾经狂奔舞蹈
　　贪婪地说话
　　随着冷的湿的
　　心腐化
　　带不走的丢不掉的
　　让大雨侵蚀吧
　　让它推向我在边界
　　奋不顾身挣扎
　　如果有一个怀抱
　　勇敢不计代价
　　别让我飞
　　将我温柔豢养
　　原谅我飞
　　曾经眷恋太阳

　　她忽然间觉得，或许现在是时候了，是时候离开她曾仰赖得以生存下去的阳光。这缕阳光曾让她觉得温暖，也曾残忍地灼伤她。可是随着新一天的到来，一切都将过去，一切都将成为历史。昨日，不可留驻的昨日，终于在第一缕光线破云而出时，像软绵的细沙，缓缓地从她手心里滑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