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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一章 重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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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晶寒走在乡间的路边,旁边是整片的油菜,已是过了开油菜花的季节了 ,曾经她在这里有过最美好的岁月,可是再美好的日子,前面加了“曾经”两个字,便已是别样的回忆了。
那时她才只是一个五六岁大的女孩子,喜欢站在油菜花遍地开放的从中,喜欢看着夏舟戴着草帽,采摘油菜花的样子,那时并不懂什么叫喜欢,而是在现在自己回忆起来,便觉得那时的那种懵懂其实是喜欢。
她知道夏舟这个名字这辈子给它逃不了关系了,而她这辈子也只愿意与这个名字有关系,那时的夏舟多么惹人喜欢的一个男孩子,懂事,听话。幼年丧母的他比任何人都明白事理,他用他的肩膀撑起了他外婆的一片天,没有人知道他的父亲,也没有人过问过,连他的也不在他面前提及。
那时,他们无忧无虑的背靠着背坐在了湛蓝的天空下面。
她说:“以后长大了,我们还要和现在一样好,好么?”
“嗯。”他应了一声便不语。
“那不许变卦。”
“嗯。”他又应了一声
“拉钩。”
“嗯。”
那时他们还太年轻,以为这样的日子可以如此平淡自然的过下去。也是啊,年轻的时候我们总以为日子理所当然,必须按照我们所想的方式继续的过下去,谁也不曾想,命运就是一个贪玩的孩子,记性太差,以至于后来的他忘记了和我们做过的约定。
不记得是哪天,他的外婆也带着安详离开了他。那是她第一次这么近的接触到了死亡,从来不知道原来有些难过,并非说你哭出来了,就可以释放的,真正的悲伤,原来在你的脸上根本都看不到一丝痕迹。当时夏舟刚满十一岁,而她十岁。她只记得他一声不吭的看着她家的大人们为他的外婆办理后事,她怯怯地靠近他。
“不要伤心,我妈妈说,人死了,总会化作一片云的,在天空流浪着寻找她生前的亲人,如果你难过哭离开,她也会伤心落泪的。”
“别烦我,”他说,带着她从未见过的冷漠语气和哽咽的声音。那是夏舟第一次觉得她烦人,“你懂什么。”他对她说完这句话后,甩开晶寒握在他手臂上的手,那也是她第一次觉得他可能不会再那么笑脸盈盈地对待她了。
冷晶寒来到了那个旧阁楼,她童年的大半段时光便是在这里度过的,阁楼还是那样地屹立在那里,只是多了一道道时光雕刻过的痕迹。她想起那个星星也沉默的夜晚,她坐在阁楼的窗口,望着对面的房间里,昏暗的灯光,一个人的夜晚,那个不眠夜,大人们为夏舟的外婆丧事奔波,没有人顾及到阁楼的这个小女孩因为对面的夏舟而黯然神伤。
第二天,等到阳光铺满整个阁楼时,她才发现自己睡过头了,只是因为这个,她却永远错过了跟他的道别,在她睡梦里的时候,他没跟她道别便被他那个神秘的爸爸带走了,她对面的那座矮房不久也就消失了,他的爸爸把那个房子卖给了要开农场的村民。矮房消失的不着痕迹,让她都有些怀疑自己是否有一个那样的邻居。只是,墓地里的那个新坟还在证明这一切都不是梦,可一切又恍若是个梦。
如今的冷晶寒已是一位十七岁的少女了,她家在昨天搬到了省城新买的房子里,如今的阁楼也将是要被拆掉的,就像回忆,屹立久了,也是会累的,所以便将它让给时间去摧毁掉,这也许是她最后一次来这里了吧。过去的回忆就让它倒塌在这片即将被规划成公园的蓝图中吧。油菜花里的记忆也许也该将它忘了吧,那张为她把花儿插在自己发间的笑脸,也该是淡忘的时候了吧!
冷晶寒关上了自家院落的篱笆门,转身却呆着那里,手中的那支油菜花也相应落地。站立在她面前的是穿着白色干净T恤,淡蓝色泛白牛仔裤双手插在裤袋里,抿着的嘴里叼着一根油菜花,双眸锁着她的一个男孩子。依稀可辨的轮廓,只是变得更立体成熟了。
夏舟望着一脸惊呆住的冷晶寒,多年未见,她变得比他记忆中漂亮了,一件蓝色雪纺披肩,,一条粉色长裙,美得有些让他的心不由得漏掉一拍。
还是冷晶寒的反应比较快,及时回过神,转身拉起裙裾,开始奔跑起来,日落的夕阳,光和影的交汇她的身形,夏舟的第一个反应便是追上她。似乎潜意识里,还希望能追回这七年的光阴。
风姿摇曳,油菜花地,奔跑着的冷晶寒脑子里回放他们上小学时候的快乐时光,他为她打的雨伞,一起合着走过的那条小路,经过的小桥,他背着她过的何,她给他送的吃的,他送她的弹珠子,她为他折叠的纸飞机,他为她打的架,她送他精心挑选的笔,他为她采的花儿,她为他画的画……点点滴滴历历在目,回忆像关不住的蝴蝶,在翩翩起舞。
“你跑什么。”夏舟抓住了她的手臂,“放开我。”冷晶寒对他说,“那你得答应我你不跑。”冷晶寒停止挣扎看着他的双眸,四目对视,似乎有千言万语,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跟对方说。
“好。”冷晶寒边微微的喘气说,夏舟在确认她真的不是敷衍他而是真的不会跑之后,才松开了她的手。
“嗯,”人是追上了,但话却不知该从何说起,晶寒看着他的脸,终是有疏离感的,七年的时光,彼此的生命中应该也是众多变化了吧,也许他有了他生命中喜欢的那个人,就像她,已经喜欢上了另一个男孩。毕竟七年的时光,谁会曾想过还能跟彼此相遇呢。只是,后来,她才知道,有时候人,终究躲不过命运冥冥之中的安排。
“你这些年过的怎么样?”想了很久,他才冒出这么一句话,七年的时光,可以发生的事情很多很多,夏舟害怕自己会听到不想听的事情,毕竟她的漂亮以及善良他都了解。
“很好。”冷晶寒回答,“有了喜欢的人也有了喜欢自己的人。”她尽量用简洁的语言来概括这么多年的时间里,发生的事情。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说,可人不都是这样子死要面子的么,好像自己没有抓着这个机会说出来,如果被他先说自己不想听的结果,那受伤的就是她自己了,尽管这样子说出去,受伤的也可能是自己,可至少自伤,总比被人伤害有自尊一点吧。年轻时候的我们,都太年幼的气盛,以为只要自己伤害了别人,那么自己就不会受伤,可谁知道,也许这才是伤害的开始。
即使是做好了心理准备,可当答案如此张扬的在他面前时,夏舟还是免不了心中一丝难受,但是为了掩护他的难受,他尽量让自己的情绪起伏看起来没那么明显。
“是么,祝福你啊。”夏舟很自然用轻快的语气微笑地说着。
这么多年都过去了,童年时那种倾慕,又如何抵挡得住时间消磨的诱惑,好感也是该被时光侵蚀干净了吧,冷晶寒想着“那么,你呢?过的怎么样?”在这个世界上遇见的人是那么多,我们每分钟都在错过路人甲路人乙,就当他是路人丙好了,喜欢过就该满足了,又怎么能去奢望自己喜欢的人能够喜欢自己呢,人还是不能太贪心。
“我?过得很好啊,快订婚了。”他说,是的,也该决定订婚了,不要再反抗了,没有挣扎的理由了。
“是吗?恭喜。”冷晶寒伸出了手,夏舟迟疑了一下,握住了她的手,紧紧的握着,两个人眼神交错纠缠在一起,似有千万般情感,却在简单的对白中烟消云散。
“那么,这次你回来。。”冷晶寒问他,“没什么,只是碰巧路过,来这里的小教堂看看订婚仪式在这里能否举行。”那个小教堂,曾经被冷晶寒无数次幻想过自己可以在里面,举行一个简单而不繁杂的婚礼,有自己爱的人和亲人,真讽刺啊,转眼,变成了他的订婚场地了。想着,心不由得突然难受了一下,从未有过的酸涩感觉。
“哦,不错啊,这里风景又好,油菜花过段时间会陆续开放的。”
“是啊”夏舟看向这片令他魂牵梦绕的地方,那片油菜花依然在田野里迎着山风摇曳,而油菜花的话语加油,也无数次鼓励着他,让他继续在那个世界里奋斗拼搏。“你也一样,希望你跟你喜欢的人能早日修成正果。”他对她说,然后便转身,头也不回的带着决然离开,暖暖,你还记得我为你起的这个昵称吗?
当时下着很大的一场雪,你说,“我妈觉得我的名字一定是起的太寒冷了,又冷,又寒,晶原本也是冰体,所以我才会这么怕冷。”
穿着厚的像北极熊的你,呼着白气站在门口说。站在外面对着雪人夏舟,然后走过来,对她说“那么我给你取个昵称吧,叫暖暖好了。”“暖暖?”“嗯。温暖的暖”小学三年级的他给她起完这个名字,不久之后便离开了她的世界。
也许,在那个时候,就暗示着这样一个结局,生命中,那段幸福的时光,像不曾经历过一般,有时候,会怀疑那些曾经的幸福只是自己的一场幻觉。不曾出现便已然消失了,短暂得让人来不及抓住,就已经像雪花一样融化在空气里,找不到来过的痕迹,却留下了冷的感觉。
冷晶寒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她想起他们上学的时候,那是她比他小一岁,为了能和他同个班级,她学前班没上就直接上了一年级。
和他同桌的时光,总是那样美好,只是后来,她才明白自己当时为什么非得不顾家里人的反对要上一年级。只是感激小时候那个决定,是多么的正确,因为他没有爸爸妈妈的缘故,他在班里没有人愿意跟他同桌。同学都欺负他嘲笑他,说说他是个没有父母的野孩子,所以他旁边的位置总是空着的,直到她进来读书之后,他身边的位置才被填满。
也是因为他当时的性格乖戾,所以即使有女同学对他有好感想坐在他身边,也坐不了多久便会受不了他,那段时间他一直坐着双人椅单人桌子的日子。
再后来,他突然的离开,她却一直坚信他会回来,于是她的旁边的位置一直为他留着,那段双人椅单人座的日子,是那么的漫长那么令人期待又失望。终于,有人开始笑她:“人家夏舟跟有钱爸爸走了,才不会理会你这个穷媳妇呢。”她只是沉默不语,更多的时间她会一直靠着窗户的位置,望向那扇敞开的校门,她没有告诉他那段童年的时光,她一直等着他来实现他们的那个拉钩的若言。其实也没了必要,在她说出有喜欢的人之后,她就知道一切已经回不了头了。因为她念了初中,认识了另一个他。回忆就留给过去留恋吧,也该往前走了。
他叫何望舒,他有着修长的手指,会弹优雅的钢琴,而年幼时期的那个人,已经在她的心理抹上了一层细灰。
她羡慕那个有着淡定笑容优雅舞姿的女孩,因为每当她偷偷去钢琴室看他的时候,总能看见他弹着钢琴,面带微笑的颔首望着不远处倾心舞蹈的那个女孩李子落。
她总是细心地观察着何望舒的一举一动,然后把他画在她的画布上,一张又一张,她的世界里到处都充斥着他的样子,怎么会就那样喜欢上了他呢?连她自己也不知道,她在画室认真的画着,一笔一划都那么用心专注,以至于画室里来人了她也不知道,“你在画何望舒。”
冷晶寒一惊,抬起头。“李子飞,想吓死人啊!”“没有啊,你喜欢何望舒啊?”李子飞拿起散落在地板上的素描草稿,揶揄地问她。
“要你管,画你的画去。”晶寒不理会他。
“告诉你,你没机会了。”李子飞说。
“怎么。“冷晶寒不以为然的边画着画,边问。
“他已经有女朋友了。”李子飞眼里闪过一丝的狡黠。
冷晶寒听到后,手中的素描笔铅笔芯突然就断了,“是么”她的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从笔袋里拿出美工刀,削起素描铅笔。
“是啊,因为那个人就是我姐啦。”李子飞说。
“哦。”冷晶寒漫不经心的看着画稿,“这个跟我也没关系啊,我今天不想画了,你帮我跟老师请个假吧,谢了。”说完便背起画板离开了画室。
离开画室,冷晶寒背着画板,看着这个城市你,人潮汹涌,来来往往的千万人之中,为何我只对你一见倾心,为何我只喜欢你一人,这是命中注定,还是命运这个淘气的孩子又一次的作弄。晶寒走过了斑马线,进了对面的游乐场,一直以来,她对于游乐场都有着憧憬和内疚,复杂的情绪一直压抑在她的新建,让她无法对过往释怀,如果说你喜欢一样东西的同事又有另一种抗拒甚至是可以说恨的情绪掺杂在里面,那该是一种多么大的折磨。
爸爸,是你在折磨我嘛?还是,还是我还是忘不了那个童年时代,那个纯真的梦?晶寒坐在墙角的树下,呓语着,闭上了眼睛,眼角有一粒晶莹的东西,在阳光的折射下散发着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