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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第12章 ...

  •   而冰感觉自己睡眠是越来越差了。半睡半醒之间,老是听到一个尖利的女声在叫“家宝,先救家宝”,刚刚给他希望的大手轻轻地松开了,窒息感在瞬间就又传遍了全身,他感觉自己在一口又一口喝着冰冷的河水。就此醒来,出了一身的冷汗,黑暗里听到自己的心怦怦在跳,他静静的坐了一会儿,摸索到厨房去倒水喝,一杯热水喝下去,一颗心还是扑通扑通跳着。

      在他还很小的时候,许春景就对他说过“命运天定”的话。她说,人的命运线都是由天神注定的,有的人从一出生,命运线被放在了风口,被风吹得左摇右晃,于是这些人就只能过飘摇的生活。而冰,就是这样的命运线,注定了他一生与安定幸福无缘。许春景的这番话,象鬼魅一样,紧紧地依附着而冰的人生,走过每个春夏秋冬。

      他起身走到阳台上,天空一片灰蒙蒙的苍茫,离太阳出来的时间还很早。他点燃了一根烟,慢慢地吸着,一闪一闪的微弱火光中,映着他一张苍白而心事重重的脸。

      一直以来,他都喜欢听齐秦的《北方的狼》。狼的生命中,孤独与骄傲并存,它们可以为了内心的一个小小的需求去冒险,也可以为了精神的高贵而自残或选择死亡。他感觉狼的影子一直潜藏在他的生命中,时不时地,它会从他的心灵的僻隅中跳出来,牵引他在生命中显示出不可抑制的狼性,并象狼一样安身立命。

      他掐灭了烟,走回床头,掏出了手机,上面显示现在是凌晨3点。他用力地在上面摁着一串号码,一阵悦耳的铃声之后,一汝睡意朦胧的声音传了过来。

      他努力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尽量放柔声音:“睡不着,想你了。”

      电话那头沉默半晌。这一夜一汝也没睡好。跟许春景的一面,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的心有多痛。她不是刻薄之人,那些尖刻的语言让她自己也感到不可思议。或许,她只是在换一种方式向许春景表达着什么。

      她没有向母亲说起今天的一切。毕竟是七十多岁的人了,她不想母亲再为她的事担忧。本想跟默言说说,而想到默言那日的神情,最终放弃了这个念头。她躺在床上,她从一头羊数到了一千头羊,依然毫无睡意,干脆起来,找了张碟,不过是个泡沫剧,纯粹的搞笑片,她反复看了两遍,总算有了睡意。而冰的声音从电话那头飘过来时,她刚开始跟周公约会,一时竟没反应过来。

      “怎么不说话,睡着了是不是?”电话那头,而冰轻笑着。

      一汝无声地笑了笑,嗔道:“你是夜半凶铃啊,还好我的心脏比较坚强。你怎么啦?”

      “没什么,只是想你了。”声音低低的,落在一汝耳里,却是极度诱惑,“陪我吃夜宵怎么样?”
      一汝看了看表,沉默了一会,说道:“天都快亮了,做夜宵的都已经在准备早餐了,你就安心地闭会眼吧。明天是周六,要不我们一起吃饭,我做给你吃?”

      “不是明天,已经是今天了。”

      “好吧,是今天,五个小时侯的今天,行了吧?!都是你闹的。”一汝拍了拍头,哑然失笑。

      “恩,那等会见。”对方似乎很无奈地收了线。

      初夏的星期六,街道两旁的槐树开满了洁白芬芳的花,一串串像是无数尾鸽子的白羽。那样鲜亮的绿与白,大篷大篷的槐花香气,在微风中流淌。一汝坐在而冰的车上,车载电台里,交通台的DJ报道着交通状况,立交车祸,大学路交通拥堵,提醒司机绕行……那些絮絮的报道,整个城市一鳞半爪的片断,仿佛十丈红尘扬起的尘嚣,真切而模糊。而冰听完了又调频道,音乐台一首接一首的放情歌,爱断离伤,但她的心是愉悦的,就像外面的艳阳天气。

      而冰穿了一套白色的休闲服,松松垮垮的在他身上却有别样的味道。玉树临风,虽然恶俗,一汝却觉得这个词用在他身上是最合适不过了。

      而冰先把车开到了一家西饼店,给一汝买了一块蛋糕,笑道:“我不吃早饭了,等着你的大餐。你就先吃这个垫垫好了。”

      是一汝喜欢的芝士蛋糕,她小心翼翼地接了,连连摇头:“你的期望可别太高了,我也只是初级阶段。”

      而冰淡淡笑了笑,随后解释道:“我没有吃早饭的习惯。以前是想吃没地方吃,现在是有地方吃却没了吃的欲望。”他的眉头微微蹙了蹙,眼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寒光。

      芝士蛋糕香甜可口,一汝大咬一口,还没吃完,听他这么一说,一下噎在喉咙里,上不能上下不能下,她用手按着脖子,只觉得眼泪都要流下来了,别提有多狼狈了。他靠过来,在她的背上拍了拍,她咳嗽了几下,总算咽了下去。

      “而冰。”她轻轻地叫着他的名字,有种无法把握的不安。

      “没见你这么当淑女的,先喝口水吧。”他嘴角微扬,随手递了瓶水过来。

      她接了,并不急着喝,茫然地望着眼前这张英气逼人的脸。心头的疑惑一浪接一浪地涌过来,她张了张嘴,却不知该如何问出口。她感觉自己如同一个梦游者,不设防地、随意地、一往无前地走向而冰给她的无从猜测的前方。气氛一下子有点诡异。

      他看了她一眼,启动了车子,忽然笑了笑:“你用TRESOR香水吗?”

      “啊?”一汝突然觉得脑子有点短路,“什么?”

      车子开出了老远,再听那些经典老歌,一汝就有了莫名的伤感。而冰不时流露的忧郁,总引着她想走到他的过去去看看。

      电台里开始播放天气预报,长江一带普降暴雨,九江洪水成灾。九江,听着仿佛十分遥远。车窗外的世界依然是风和日丽的好天气。人生就好比这个世界,有的人幸福安康,而有的人却永远处在风尖浪口。他握着方向盘的手微微抖了抖。

      “现在先去哪里?”她开口打破了沉默。

      “去准备中饭还太早,不如先去哪里逛逛?”他看了她一眼。

      她低头想了一会,笑道:“我知道有个地方,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去?”

      他扬了扬眉:“哪里?”

      “山门寺。”

      他低呼一声:“天,看不出来你还信这个,求菩萨保佑你有段好姻缘吗?”

      她的脸一下红了:“你不希望吗?你倒是去不去啊?”

      他在心底冷笑了一下,嘴上却说着:“去,去。你指路。”

      车子一路飞奔,朝着山门寺驶去。

      山门寺并不大,建在这个城市最北边的一座小山上。这座小山据说是这个城市的龙脉,而山门寺刚好建在龙睛之上,因而寺庙虽不大,却常年香火旺盛。

      因为是周六,这里的游人比往日又多了许多。两人找地方停好了车。早有卖香火的凑了上来。一汝买下了一大把,分一半递给而冰。

      而冰连连摆手:“你好好拜吧,我就免了。”一汝也不坚持。

      到了庙门口,却见一排摆着算命的摊子,桌子上无一例外地铺着画着八卦的桌布,其中一个上面还写了一句“头顶三尺有神明”,而冰一个激灵,对一汝说道:“我不信这个,你进去吧,我在这里等你。”

      “那怎么行?”一汝拉了拉他的手,“不管信不信佛,来了就是客,出于尊重,你也不该站在门外看佛,必须进来看!”

      而冰连连叫苦,一汝并不理会,自顾自在门外点了香,拉了他就往里走。

      不大的正厅里,供着的是一尊巨大的弥勒佛,头直顶房梁。两边的大柱上是一副拓金对联:“开口便笑笑世间可笑之人,大肚能容容天下难容之事。”深深地震撼。在这个奇特的空间里,他有了超然的体会,似乎有了某种解脱。一汝举香深深地跪拜下去,世间的恩怨在这一刻显得多么地微不足道。命运从来都是公平的,不平的,只是我们的心。

      而冰扭头看着一汝,她弯腰下去,耳畔有一缕鬓发松散,滑了下来,从侧面看去,她睫毛很长,弯弯像小扇子,下颔的弧度柔美得不可思议。嘴角微微抿起,神情专注而认真。他一时走了神。

      跪拜完毕,一汝在旁边的公德箱里放了点钱,一旁的一个小和尚见了,拿了个本子过来,对着两人施了施理:“施主积善,请在上面写下心愿。”

      两人相视一笑,而冰说道:“你先写。”一汝也不推辞,拿了笔,刷刷就在上面写了起来。而冰凑头过去,是一句:“守住真实的幸福。”一汝把笔递给了他,他明显地怔了一下,机械地接过笔,想了半天却不知该写什么。

      “快写啊!”一汝连连催促,他尴尬地笑了笑,象下了很大决心似的在上面写下“心语”两字。

      在回来的路上,一汝一直追问他那两字的意思。他笑笑并不解释,只说以后你就会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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