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暖》坊川

3、第一章

　　待奉行天走遠了，兩人走近書房，未往裏頭張望先喚了聲二當家，接著步入室內、帶上門，黎唐將點心放在桌上後退回梁既延身邊，目光始終落在太師椅上曲腿坐著的少女身上。
　　奉行暖垂眸，眉宇舒緩但隱含戾氣，一紙公文擱在膝頭，她反覆讀著，腳板拍打身下軟墊，一時半刻沒有說話打算，只是抬手打發兩人至身側備好的椅子坐下。
　　梁既延張口欲言，未出聲就遭黎唐制止，他搖搖頭，示意此刻不宜打擾。梁既延嚥了口唾沫小心看向主子，見她依舊專心於手邊事，便鬆了一口氣。
　　良久，奉行暖擱下紙張，她舉手伸了個懶腰，然後轉頭看看天色，問道，「快要用膳了，在這吃可好？」語畢伸手將紙包拉近，三兩下解開後捻了塊糖糕放入口中，臉上滿是饕足，眼眸微微彎起，像只吃到魚的貓兒。
　　「便在這用罷，請二當家少吃一些，免得撐了。」梁既延道。
　　奉行暖沒理他，拿起酸棗糕咬了一口，向梁既延眨眨眼，後者聳肩，明白擺出您繼續吃吧，我不管了的態度，甚至扁了扁嘴，一副可憐樣看得奉行暖好氣又好笑，立刻全數吞入腹中以豪語回道，「不撐的，幾個都吃得下。」再轉向黎唐讚道，「路琉手藝又進步了，下回得買上兩份才好。」黎唐跟著聳肩，惹得奉行暖忍俊不禁，邊忍笑邊伸手掩住一嘴渣子，直到緩過勁來才再探過去，梁既延立刻扁嘴皺眉。
　　「哎，別那樣看我，」佯裝推開糕點以示清白，隨後抽出一張紙條，奉行暖挑起眉頭有些訝異，讀也沒讀就推到桌前，向二人道，「千雙也有消息。」
　　兩人神色俱是一凜，起身湊到桌邊，奉行暖放下腿，坐直身體，一瞬間眸色暗了下來，她看著二人閱讀紙條，輕聲道，「辛苦你倆，每次都要看笑話，我與奉行天不合本該是我們的事，你們跟著我該是大展拳腳，而非成日看這些糟心事。」頓了頓，又接續，語音染上果決，「好不容易找到了，這回也要仰仗你們，結束後我定要拿下連城。」
　　「二當家別這麼說，若不是遇到您，屬下一百年也無法成事。」黎唐道，「屬下能待在中都都多虧了您。」
　　奉行暖輕笑，「那年做的唯一一件好事，現在看來，倒是便宜我了。」
　　突然一雙手在眼前放大，黎唐挺著身子沒有後退，只覺眼角被輕柔地撫過，下一刻猛然意識到奉行暖正捧著自己的臉，黎唐頰面騰地通紅，難為情地想掙脫卻瞧見主子眼底濃濃哀戚，他怔了怔，同時一縷思緒在心底掠過去，便彎下身讓她更方便些，一面寬慰自己反正二當家摸夠了自然會放開，就放任她去了。
　　轉眼間氣氛又歡快起來。梁既延站在一旁全部心思放在憋笑上以至於沒注意到這細節，他臉容扭曲地抱著肚子抖得像篩糠，終於支持不住倒回椅子上，抽了半晌終於忍不住朗聲大笑。
　　奉行暖罷了手，轉頭看向梁既延擠眉弄眼，促狹道，「不如小延也來給我摸摸？」臉頰泛出粉色顯然是被梁既延笑聲帶得興致已高。
　　梁既延連忙擺手，推辭道，「這屬下消受不起，二當家留給黎唐一人即可。」果然立刻招來黎唐憤恨一橫眼，梁既延裝無辜，「你瞪我做什麼，瞪我你還是會被摸。」
　　「都三百多歲了還裝嫩，小延你害臊不害臊。」奉行暖調侃一句，像是全然不記得自己方才的幼稚行徑，一手伸下桌悄悄揉了揉腹部，忖道才兩塊糕就有些撐了，等會用完膳可能吃不下，於是計較了究竟要分給黎唐還是留下當明日消遣。
　　對桌聽得汗顏，暗暗腹誹二當家不過小咱們幾歲，行為比起誰都像個孩子，究竟誰裝嫩誰不害臊了。不過到底是身經百練的人，臉上依舊笑呵呵地，過了一陣見奉行暖一言不發，眉頭微微蹙起，於是對看一眼，接著黎唐伸手在奉行暖眼前揮了揮，喚聲二當家。
　　奉行暖抬眸，眼神即刻恢復清明，少女歛下臉容，「也該談談千雙的事了。」示意他們站近，再問，「你們有何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