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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 7 章 ...

  •   在浅浅星光的笼罩下,夜晚的莫桑比克有一种别具风情的美,感觉不到海风,却仿佛看见海的纯净,看不到完整的明月,却能体会到月亮的皎洁。陈墨杰沉浸在这样的环境下,不想离去。何徽琳也好,初恋情人也好,终归是与自己无缘的,他又何尝不羡慕陆城,不是因为他拥有她完整的心,而是他可以在后悔了之后还有勇气和机会再去夺回自己想要的。
      “其实,陆城他很爱你,很爱很爱你。以前他们医学院的掌上明珠和他表白,人家可是富家千金,也愿意和陆城回中国,即使当时我已经知道了你们的事情,我也忍不住劝他接受那个美国女孩。可是他说也许你已经忘记他,可是他不会是那个先背弃承诺的,他和你有过约定,永远不分开。”
      自己想象和别人告诉是不一样的感觉,心里却不甚好受。明明互相惦记,却没有人敢说出来,明明都在等待,却没有人敢跨出那一步。
      “难为他还记得,不说他了。你这么禽兽不如的人,有没有看中哪个姑娘?我觉得她们倒还真是和我们不同。”“是吗?”
      本来还兴高采烈的两人听见低沉的男声,都感觉后脖颈一阵发凉,明明莫桑比克全年很热的啊。还是陈墨杰先说:“徽琳要寄信,我就开车带她来了。正巧有篝火晚会,来非洲不看看当地的集会,那不就是白来了吗?你说对吧?”
      一脸阴冷的陆城听见这话,脸色更差,瞥了何徽琳一眼,问:“是那样吗?”
      何徽琳点头,却换来他逐渐靠近的脸庞。“这么好的景色,瓜田李下的,你们心里就没有一点感触?”
      “陆城,你什么意思?你不相信我们就直说。”她攥紧手心,七年多的感情,他还是不信自己,其实他们分开是必然的,就算没有季雨霏的事情,他还是会去美国,还是会在最后一天才告诉她,她也还是会因为他的不坦诚而放弃名额。而当年的事实,无非是因为她觉得陆城不是自己认识和熟悉的人,也从来没有信任过她,她近乎完美的英语,新闻系前无古人的不败成绩,都是为了他,连他都不是他了,这些还有什么意义?
      他和陈墨杰用拳头轻轻砸在对方肩头,绷着的脸也舒展开了,她才意识到自己应该是被耍了,火气更大,索性转身离开。陆城跑上前拉住她的前臂,温柔地说:“别生气,只是开个玩笑而已,看来你还是挺在乎我的。大学的时候,你就特别优秀,有时候我都有些自卑,怕我没有能力站在你身边。”
      想起他从前经常的寂静无声,原来是因为自卑吗?她问:“你怎么了?从前不是这样患得患失的。”
      “嗯,Jason医生感染了,就是从前段时间那个小男孩身上发现的新型病例,现在他已经出现全身发热的现象,就连蒿甲醚都没有很好的效果。”
      这个消息恍如晴天霹雳,Jason医生是纽约医疗团的中流砥柱之一,他也是这次第一个感染疟疾的医生。看着陆城竭力控制的担忧和恐惧,她内心的愤怒平息了,手抚上他的脸颊,轻声说:“放心,你不会有事的,我怎么可能舍得你有事?你……是我的男朋友。”
      不知道在什么时候,陈墨杰已经悄然离开了,将所有时间留给他们。2012年5月20日,这个在上海会被广泛庆祝的日子,他们终于正式在一起了。两个唯心主义者之间跨越七年的爱恋,陆城,何徽琳,你们一定要幸福,一定。
      “徽琳,不要离开我,我不害怕天黑,也不害怕打雷,我只害怕没有你。”
      当一个骄傲自信的男人向你宣告他对于失去她的恐惧,应该没有一个女孩能做到没有一丝感动吧。于是,这个篝火晚会,洋溢着幸福和满足的气息。
      回到住所,季雨霏在何徽琳的房间里很安静地等待,看到陆城送她到门口,眉心微蹙,然后平静地对何徽琳说:“他应该已经告诉你Jason医生的事情了,今天晚上七点钟,病情已经开始恶化了,我们预计,应该只能坚持到明天凌晨。陆城害怕吗?他年轻气盛,应该也是治疗组的核心成员吧,Jason医生曾经参加过援救非洲的计划,很有经验的。”
      在这种关键的事情上,季雨霏不会说谎,她也没有必要说谎,何徽琳说出自己心中的疑惑:“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她回答:“我们十六岁认识,你是我唯一的朋友,你知道我家的情况,奶奶前两年也去世了,我就真的没有家人了。我已经想通了,这个世界上,只有你与我还有一些情份,我想告诉你,你带陆城回上海吧,这里不适合你们,太危险了。”
      这种情况下,最纠结的应该就是她了吧。绝情的男朋友,无缘的孩子,决裂的好友,可能导致这场悲剧的好友的心上人,到底应该怎样选择?何徽琳走到她身边,踌躇了几秒,然后把她揽在怀中,轻声安慰:“你的奶奶临终前和我说,她只希望你可以走好每一步路,人可以在路上跌倒,但是不能走错路。在你和她说要把那个孩子生下来的时候,她其实已经同意了,后来你流产,她拄着拐杖去医院偷偷看你。霏霏,你的错不在执意生下那个孩子,而是从来没有体会到你奶奶对你的爱。”
      听到一半,季雨霏已经泣不成声,这是她一直以来的心病,如今被说出来,除了心痛,还有轻松,忍得太久也会累。
      “何记者,开下门,出事了!”听见是摄影师的声音,何徽琳马上起身开门,他急得出了一身汗,看见她就说:“刚才从北部送来一群病人,都是刚刚发病就接近病危的,我们要不要给台里通电话,马上离开这里?”
      恐惧是每个人天生就有的感觉,更何况是性命攸关的事情,可是何徽琳却不想离开。电视台需要的素材已经拍完,留下来无非也就是有连续性的最新消息,这么危险的事情,多数人都不会愿意的吧。答应过陆城要风雨同舟,那就会和他一起面对一切困难。
      她看了看手表,非洲时间已经九点半了,和摄影师说:“这样吧,如果你和台里联系上了,就尽快回去,我留下来。”“何记者,你和我一起回去吧,还留在这儿做什么?”
      “我有自己的想法,必须留在这里。我有相机,会定期发回去。”
      与电视台的联络非常顺利,第三天,由军用飞机载着一批记者们离开了,除了医生之外,何徽琳成为了剩下的最后一个人。
      “后悔吗?”陆城问。
      她没有回答,而是用一个温暖的拥抱来回应,然后说:“你要做好防护工作,我不希望你和Jason医生一样,把生死状当作一件无用的东西,别让它成真。”
      这个时候她终于明白为什么恋爱中的人会患得患失,因为他们拥有的东西太过脆弱,手一捏就碎了,所以他们小心翼翼地捧着,就是因为太过小心,太过谨慎,所以开始争吵,埋怨,心灰意冷,最后曲终人散,那个脆弱的曾经想要保护的就是爱情。此刻,她也是那样一个人,诚惶诚恐的人。
      此时,市长的秘书到了,用英语和何徽琳说:“Mayor let me tell you that he has found a place to let these children live in. It is not far from the isolation ward. I can take you to see.(市长先生让我告诉您,他已经为孩子们找到了居住的地方。就在隔离病房外不远处。我带您去看看吧。)”
      那是一个并不大的屋子,不过收拾的很干净,里面还有一个已到中年的当地妇女,看到她们礼貌地笑笑,然后和市长秘书用当地语言交流了一会儿。“Helen!”一群孩子带着行礼被带到这里,他们的瞳孔中充斥着紧张和期待。那个年轻妇女走过来对何徽琳说:“I’m Jill, hello, Helen.”
      Jill嫁给了一个美国人,而且长期生活在美国,所以英语很好。前段时间她听说了故乡的事情,就从美国回来,正巧她的房子空着也是空着,又听说市长在为这些孤儿找地方住,索性让他们和她住在一起。
      这些孩子中,有一个男孩子很喜欢说话,就是那天带头喊话的那个,因为他们的真实名字太难记,所以何徽琳给他取了一个中文名字:乐乐。他是整个群体当中最中心的人物,几乎所有人都听他的。他见到Jill,突然就哭起来,一边哭还呜咽着,只能听懂一个词:Mum。乐乐应该是看到她想到自己的妈妈了吧。季雨霏经过,她在非洲时间更长,基本上都能听得懂,乐乐刚才说的是:“我小时候,妈妈和我说爸爸去了天堂,后来妈妈也不见了,她也去天堂了,是不是他们都不要我了?”
      孩子就是她永远的心病,如果那个孩子还在,那么现在也两岁了,会蹦蹦跳跳,会吵吵闹闹,会和当初的乐乐一样问妈妈,爸爸在哪里,那个时候,自己又应该怎么回答?她突然发现,失去那个孩子,也不见得全是不好的,至少她不会选择欺骗。
      “霏霏,你有事?”
      “噢,没什么,正好经过。我要去隔离病区,要一起吗?”
      “也好,我得拍关于最新病例的独家报道,你还可以帮我拿相机。”
      当她们走入隔离病区的大门,一个担架正好被抬出来。依旧盖着白布,所有医生都跟在后面目送,应该是Jason医生吧。她们也停下脚步,以尊敬的注目礼送别这个马上就要退休的善良医生。在第一个病房,何徽琳看见了正和一个病人用当地语言聊得正欢的陈墨杰,他手里也拿着相机。听陆城说,本来陈墨杰实习的那家报社没想关注非洲疟疾,因为纽约派出了医疗队,这条新闻已经太泛滥,没有太大的价值。最后,陈墨杰拍着桌子说一定能拍到和别人不一样的,不完成任务就不回美国,主编才同意他来。年轻气盛也是有好处的嘛。
      有几个注射过蒿甲醚的病人已经可以下地走路,而且没有了时而发冷,时而发热的反应,何徽琳就顺便采访了一个,有季雨霏在旁边翻译,采访很顺利。
      看着面对镜头的那一张张坚强又幸福的脸,程则维的心情也莫名地好起来。指尖触碰到电脑屏幕,才发现自己一直隔着屏幕抚摸她的脸颊,讪讪地笑笑。这是电视台官网上刚刚更新的照片和报道。再一次拿出那封信,他能感觉到她在写这封信的时候心情一定是愉悦的,娟秀却有力的笔锋,隐隐透在信纸背面,纯黑色的笔迹那样清晰地落在他的心头。
      他从转椅上弹起来,用办公桌上的座机打了一个电话,三秒钟之后,Linda出现在他的办公桌前。“I want to donate to Mozambique through the Red Cross ,$100000.(我要通过红十字会给莫桑比克捐款,十万美元吧。)”
      “Ok, I will prepare for it soon.(好的,我马上去准备。)”
      把那封信收在抽屉里,对着窗户整理了一下西服和领带,到车库去取车,今天是方靖小朋友的满月宴,方氏夫妇亲自下厨,只请了他和他的小侄女过去。
      到达他们家,一个小小的身影窜进程则维的怀抱,甜美的童声传来:“叔叔,你终于来了,每天你回家的时候我都睡了,我想你了。安琪婶婶说今天是小靖靖的满月日,叔叔有没有给他准备礼物啊?”
      圆圆的苹果脸蹭着他的衬衫,弄出不少褶子,一向生活极有条理的程则维却丝毫不介意,一部分是出于对已逝哥哥嫂子的愧疚,还有一部分就是单纯对她的疼爱。他的大手拉着她的小手,温和地说:“叔叔最不会挑礼物了,所以只能给红包了。黛西说怎么办?”她一副了然于胸的表情,从身后拿出一个礼品盒,在他面前炫耀地摇摇,抿着嘴抱怨:“我就知道你肯定会忘记的,所以让玛丽小姐带我去礼品店逛了一上午,好不容易挑到这个的。你真的应该找一个女朋友了,要她好好管你。”
      “噢?黛西希望叔叔找个什么样子的女朋友?”他很好奇地问。谁知黛西很鄙视地白了他一眼,自信地说:“要比黛西长得漂亮,要比黛西脾气好。叔叔,你就老实交代吧,你房间里面放了一个漂亮阿姨的照片,她是你的女朋友吗?”
      照片?五年前还在读大二的何徽琳的照片。黛西怎么看到了?
      安琪打开房门,就看见这一高一矮的一对叔侄在你一句我一句地对话,提醒了一句:“则维,黛西,马上要开始了,快进去吧,靖靖刚睡醒。”
      “太好了!我可以让小靖靖看看我的礼物了,不对,是我和叔叔的礼物。”黛西捧着礼物盒就跑进去了。安琪问他:“琳琳说她也给你写了一封信,你们关系很好吗?”为什么最近有那么多人八卦他和何徽琳之间的关系?程则维承认,他听到黛西的话心里有那么一瞬间的开心,可是他不愿意打乱她的生活,她和陆城的误会早晚会解释清楚。
      “其实还好,我们五年前就认识了,不过她好像已经不记得了。”
      几天后,何徽琳收到了几个人的回信。爸爸妈妈和安琪的自然不用说,内容极致肉麻。至于叶氏夫妇的那封,让她连做几晚的噩梦,那两个人简直是绝配,一人一段,把她和陆城从头到尾“问候”了一遍,总之中心思想就是他们两个跑到非洲去再续前缘,双宿双飞,害得他们两个虚惊一场。当然,后果就是,她的爸爸妈妈也十分好奇地问了问关于陆城的事情,还问有没有发展下去的打算。
      最正常的就是程则维的那封了。他只说给莫桑比克捐了一些钱,应该可以帮到他们。如今最缺的就是药品,正版的蒿甲醚在莫桑比克没有药店和医院出售,正如陆城所说,只有黑市才有。黑市的药品实在是让人难以放心,而且价格贵的惊人。总不能每次缺药就让纽约和上海送过来,也只有南非还可以买到,有了程则维捐的这笔钱,就能买到更多的药。
      想把信纸放回信封中,却发现信封中还有一张照片,竟然是自己躺在病床上的一张照片,记忆的封锁一下子打开。
      大二那年,她摔了一跤,软组织挫伤,在医院里躺了一个礼拜。她住的是两人一间的病房,她的病友好像是一个律师,当时有一个年轻的男人经常来看他。因为整日在病房中也无聊,她就和那个年轻的男人说了几句话。他还说她是“微笑天使”,他好像也是律师,难道就是程则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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