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终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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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萨卡特兰边缘半山腰的一个小镇，撩开林边蔓藤，可以惊喜地看见后山处，漫山遍野栽满了七彩缤纷的大丽花，绚丽绽放的花朵翘首与阳光嬉戏，小巧俏皮的片片花瓣层层叠叠错落，边角与下层的色泽逐渐加深呈艳丽的红，衬托着来不及绽放的深色花心，像是渲染渐变的瓷盘上托着一枚枚妖娆的红玛瑙。
苏亦就站在那茫茫的花海之间，呼吸着清风送来的淡淡花香，闭着眼，嘴角不自觉地微翘。这香味，竟和沈珂守曾经为她调制的香水味十分相似。
原来有些感觉真的是一辈子都不会消褪，有些人一辈子都无法从灵魂里分离。
压住帽沿，苏亦缓缓地沿着花海小径往前山腰走去，香味沾了她一身。
小镇很朴素，中午安安静静的。偶有几个妇女在坐在墙角聊天或晒谷子，见到苏亦都抬头好奇地打量。她们说的话带有浓重的口音，不费神去辨认苏亦也听不懂。朝她们笑笑，苏亦在一间木头搭起的小房屋外停了下来。太阳伞下是几张木桌椅，门上有块陈年的牌匾，字迹已经灰去，辨认不出是什么店名。
店主是个憨厚的大叔，看到亚洲客人愣了一下，忙上前用不甚流利的英语招呼苏亦坐下。挑了个不晒的角落，苏亦用西班牙语对他说了声谢谢。
大叔似乎有些激动，擦擦手，说回西班牙语：“您还没吃饭吧？我给您送份吃的，您坐着等等。”
苏亦看着大叔胖乎乎又急匆匆的身影，有些忍俊不禁。
十月份的阳光还有些刺眼，苏亦搅动着杯中的吸管，望着远方出神，这是两年来形成的习惯。两年了，珂守。我绕着墨西哥城走了一圈又一圈，每次不变的期待不变的失望。就算你和秦楚逃离了那场爆炸，你们的伤势那么重，真的能坚持活着吗？而我，又还能坚持多久？可是如果找不到你，我该怎么活……
浓香四郁的Pambazos放在了苏亦面前，大叔露出憨厚可爱的笑容在她身旁坐下。
“真香。”苏亦赞道，用叉子叉了一角品尝。大叔眼里的期待太直白了，苏亦笑道：“真好吃，店主。”
“是吧是吧。”大叔满足地邀功：“你们东方人的口味有些不一样，这酱料可是我特地秘制的配方，好吃吧？！”
大叔激动语速有些快，苏亦没完全听清楚，只是笑了笑，又咬了一口。
“小姐，你是中国人？”
苏亦点头。
“哦，这样啊。”店主若有所思，自言自语地说：“口音那么像，那费德里应该也是中国人吧。”
苏亦吃完了那份Pambazos，侧过头看店主碎碎念。这种远离喧嚣的地方总是让人觉得亲切而自在。苏亦摘下帽子，慵懒地靠着椅子望着干净剔透的蓝天。
大叔呆呆地看着苏亦的侧脸，半晌，不由感叹：“你们东方人长得真好看。费德里也是，人长得帅性格又温和，难怪镇上那些小女孩都喜欢他，可惜啊……。”
一阵微有凉意的风吹得苏亦全身都舒服，随口问道：“费德里？”
或许是难得和美女搭讪，大叔兴致勃勃地和苏亦讲起故事来：“那个费德里啊，我猜嘛，和你一样是中国人，不过他自己忘了。别看他现在多帅，前年圣诞的时候他和另外一个男人到镇里来时，刚被抢劫犯抢了钱，还受了伤撞了脑袋，全身都是血，吓死人了。我们当时就在这，呐，镇上都在我这店里开party，胆小的女孩都被吓哭了。没想到，治好伤后的费德里一表人才，又有学问，那些小女孩就都追着他跑……”
大叔还在喋喋不休地讲，苏亦静静地听，蓝天里的白云滑溜溜地像同一个方向挪动。大叔停下来了，她才问：“那和……费德里一起来的另外一个人呢？”
大叔叹了口气，说：“小姐，你不会想知道的。当时费德里来的时候已经昏迷了，那个男人一路扶着他护着他，就从那，”大叔指了指身后那个山坡：“就从那儿两人摔下来才到我们镇上的。那个男人被抢劫的射了好几枪，就和我们说了句‘对不起，麻烦你们了’，然后就……”想起那个情形，大叔摇摇头：“我们把他埋在后山那，做了个墓碑，也算是让他好走一点了……哎，小姐，你别……也是，这样的事，谁不难过呢……”
苏亦仍旧仰头看着天，只是眼角的泪水不受控制地滑落，蓝天白云都变得朦胧，慢慢幻化出一对情人的脸，女的用不曾有过的温柔抚摸着肚子，男的惊喜地侧耳贴着肚子感受着里面俏皮的踢动。两人脸上，明明是那么幸福的表情。
“店主，能告诉我，那个费德里在哪吗？”
“哦，他呀……”店主刚想说话，一个年轻女孩跑了进来，冲老板喊道：“布尔大叔！我又来和你买Pambazos啦！要两份哦，费德里说他想念你的厨艺了！”
店主笑呵呵地站起来，拍女孩的头后，边进店边抱怨：“刚才就帮你们烤好了，你告诉费德里，也不来教我做东方菜了，就想着找我要吃的，下次我可不让他进我店了。”
女孩摸着头吐吐舌头：“这不他忙嘛，布尔大厨你做的东西最好吃了，不找你要吃的还能找谁呀。”
“小精灵鬼。”大叔把食盒递给她：“就知道维护费德里，啧啧，你们这些小女孩……哦，对了！”大叔叫住要开溜的女孩，对苏亦勾勾手：“佩罗，带这位小姐去见见费德里吧。”
叫佩罗的女孩立即警惕地看着苏亦，看清是个东方美女又不禁呆住：“你，你是谁？”
苏亦戴上帽子，对店主点点头：“谢谢你，布尔大叔。”
大叔对她们两人摆摆手目送她们走远。“和费德里真是般配啊。”
“你是费德里的朋友？可是费德里说他什么都不记得了。”佩罗怀疑地看着苏亦。
“我见到他，就知道他是不是我朋友了。”
“也是。”佩罗低头边走边踢着石子。
苏亦笑笑地看着她，问：“你和费德里是什么关系吗？”
女孩立即抬起头回到：“我是他未婚妻！”
苏亦顿住。
女孩害羞地挠挠耳朵：“全镇的女孩子都想做他未婚妻，哎呀，我胡说的，你别告诉别人啊！”
苏亦笑笑，没有说话。
“拐过这个弯就是了，费德里现在每天都要教小孩子们读书，他可真是个好老师！”女孩骄傲地说。
拐过这个弯就是了。我又满心地期待了。这次，还会不会是失望？珂守，我想你想到心都疼了，让我再见到你好不好？苏亦看着自己的尾指。中国的姻缘里，相恋的人尾指上连着月老祝福的红线。我现在尾指上的红线，能否连上拐弯处那个人的尾指处？
于是，就像梦幻一般，苏亦看见自己尾指上的红线，慢慢地向前延伸，悬浮在半空中，阳光下闪耀着红色光芒，一直闪烁着延伸到远处的男人那。男人的手插在裤袋里，但是苏亦知道，他把手拿出来，尾指处必然结结实实地绑着代表唯爱的红绳。
“费德里——！”女孩拼命地冲男人招手，兴冲冲地抱着食盒跑过去。“费德里，你要的点心！我特地叫布尔大叔多做了一份呢！”女孩昂起头，等待夸奖。
“呵呵，佩罗真好，谢谢。”男人的声音仍似以前听到的那般低沉温和，却多了分随意。这把夜夜在梦里缠绕的声音，终于能在现实里重新听见，终于能在耳边真切地响起。
“对了，费德里，有个和你一样好看的东方女人来找你……”佩罗转头看苏亦的时候，惊得说不出话。
费德里顺着她的眼光慢慢看了过去。
苏亦站在十步之外，静静地看着他，眼中充满难以置信的欣喜与爱恋，抿着嘴，泪流满面。
看着眼前的人，沈珂守觉得自己心脏处一片酸疼。他转不开头，和苏亦对视着，问佩罗：“这位是……？”
“她，她说她是你……”佩罗不知道怎么说了。
也不需要她的说明了，苏亦猛地撞进了沈珂守怀里，脸埋在他怀里默默地流泪。双手紧紧圈住他的背，再也不肯放手。
沈珂守有些愣，勉强站稳了脚，双手悬在半空不知道如何是好。恍恍惚惚间，似乎记起是谁曾坐在他大腿上撒娇：只能记住抱着我的感觉。又是谁曾拥着怀里的宝贝宠溺：嗯，只记住我们的拥抱。不受控制的，双手便也实实地拥住眼前人。就算我不记得你了，我也记得你给予我的感觉，我也记得你最重要。
自清醒后，一直觉得心里缺了个角，在这一刻终于，圆满了。
不记得我了吗？
没关系。
只要你活着，我就会让你重新爱上我。
大丽花海的尽头，有一块墓碑，曾经碑上光秃秃的，没有人知道该怎样为泥土下的这个人写墓志铭。
沈珂守用刀子一笔一划地刻上：为了爱而奉献，永远灵魂同在，记忆恒存，幸福共享。
秦楚之墓。
爱妻：许颖贞。
爱子：秦子梵。
苏亦和沈珂守在墓碑前持久地相拥亲吻。
姐，秦大少没有背叛，他用尽他的一生保护了大哥，成全了我们。
姐，你原谅他吧。
他说，他爱你。
【完】
作者有话说
第38章 终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