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火记：守候一人心》麦子米

36、复仇

　　曾经相拥彼此传递温暖的双人床上，现在却冰凉刺骨。曾经暖暖的阳光洒在地板上升起袅袅的温度，此刻却被厚重的窗帘挡在室外。床脚处蜷缩着一个人，没有动作没有声音，只是抱着自己的双脚蜷成一团，安静得连气息都没有。
　　待在这个充满回忆的房间里自虐得剐心，却舍不得也离不开。

　　副老和陈暮雨风尘仆仆地赶过来旧金山，一夜之间副老头发全白，苍老了许多。陈暮雨也是胡子拉渣，眼睛不住地往楼上瞟。卡斯特在一旁恭敬地叫了声“副老”。
　　副老看着他往事转了很多遍，半晌才道：“没想到再见到你，居然是这种时候。”无论曾经发生过什么事，现在看来不过是无奈和无知。副老心里感慨，问：“人呢？”
　　这几天米林差点散架，还好卡斯特顶着天，用他的权力和魄力支撑住沈珂守的心血凝结而来的企业。他疲惫地用指尖扫过下巴的胡渣：“柳行失血过多，还昏迷不醒。苏亦……见过许颖贞一面后，锁在房间里，两天了。”

　　卡斯特命令克里将苏亦和柳行送去急救，听从副老的安排将人都送到旧金山疗养之后，自己带了几个人开车去墨西哥城山庄。玛莱尔和幸存的伪刑警都已散去，园内好几次处交锋的楼梯和房间都像是用鲜血瓢泼过，惨状瘆人。许颖贞的尸首被孤零零抛在主楼门口，全身伤痕遍布，连见惯杀戮的卡斯特都觉得惨不忍睹。
　　尸首旁边有一张录像，见证了许颖贞惨遭的令人发指的蹂躏酷刑。录像两个小时，从头到尾，许颖贞只说了一句话：秦楚，你要是敢背叛大哥和小亦，我绝不原谅你！
　　秦楚听不见这句话，他为了许颖贞背叛了。他不知道，他向玛莱尔乞求放过许颖贞，为此亲自用枪口对准他敬爱如神的大哥的时候，他愿意为她舍弃天下背负骂名的那个女人，早已经横尸在他的身后，带着无法释怀的不原谅睁着眼死去。
　　卡斯特把尸体和录像带回旧金山，即使死去，也会渴望回到归宿。苏亦没有掀开那张覆盖着的白布，她只是蹲下身，用手抚摸着白布上鼓起的肚子部位，一遍又一遍地抚摸，机械般地，麻木而沉痛。

　　“小亦？”副老轻敲房门：“小亦，干爹在这……”坚硬如石头的军火铁将军在房门前红了眼，话都说不成句。一日之内丧失了三个孩子，他比任何人都不好过。任他再怎么敲门，房内就是毫无动静。
　　陈暮雨扶着副老下楼，回头担忧地望了眼紧闭的房门。
　　大厅里米林的手下，副老的手下都伤神阴霾地看着副老。副老闭着眼靠在沙发上，良久才叹了一声：“火化了吧。骨灰……带回中国。”两句话，用尽了力气。身为一个父亲，他从不曾为自己辩解过什么，总是以为还有时间，这个女儿对自己的责怪迟早都会随年龄与阅历而消失，慢慢明白父亲对她不一样的宠爱，自己也会慢慢培养她，由她来做最资格的接班人。结果……世事难料，人，真的是不能等待时间的啊……

　　为了让逝者早点安息，没有举行丧礼，只在大厅角落里设了一个小小的灵台，摆着三幅遗照，和三个骨灰盒。手下们左臂带着黑纱，都红着眼，一个一个按顺序，肃穆地上香。有几个小弟跪在了蒲垫上抖着手上完香就起不来了，肩膀一耸一耸趴在垫上呜咽出声。没有人上前打扰，等到小弟哭完了能退下了，再一个走上前去。
　　沈珂守也好，秦楚也好，许颖贞也好，这些小弟们跟着他们久的有十几年，哪一个没曾受过他们的指点与教导。米林的几个老大都重情重义，不曾让弟兄们无辜牺牲，反倒是用他们高超的智慧和不凡的身手一次又一次让他们折服，给他们鼓舞。男儿有泪不轻弹，今日这些铁骨铮铮的八尺男儿们，就对着这三幅遗照三盒骨灰洒下热泪，比他们自己断骨流血还疼。

　　楼上“咔哒”一声，自闭三天的苏亦缓缓出现在众人眼里，脸色苍白得可怕，本就偏瘦的身子此刻薄弱得像张白纸。陈暮雨心口一紧，跨前两步想去扶她。苏亦站在楼梯口，睁着核桃眼似是难以置信地俯视着那个黑白色调的灵台，待她看清楚台上那张照片时，忽然一阵抓狂与暴怒，甩开陈暮雨的手，半跳下楼梯，人扑上灵台双手一扫，将沈珂守和秦楚的骨灰盒都扫落在地毯，发出沉闷的声响，盖子被撞开滚到一旁，骨灰盒里空空如也。苏亦抱着两人的照片，转身怒眼看着惊呆的众人，嘶哑着声：“谁说他们死了？有尸体吗？谁看到了？啊？”

　　众人哑口。确实没有人看到他们的尸体。爆炸后现场就被赶来的安全局锁了，所有后续处理都交给了赛斯。赛斯还没有说车里有没有遗骸，但他也没说车里没有尸体。尤其引爆物是□□炸药，威力之强足以让人灰飞烟灭，而那场燃烧又因为没有水源异常持久……每个人都期待大哥和秦楚可以逃生，但这份可能性太渺茫。三天了，如果两人没事，肯定会想方法联系苏亦。米林所有通讯途径都有人监守着，为的就是出现奇迹。但是没有。什么都没有。

　　没有人有异议，因为苏亦依靠这个信念而支撑着。她是他们的大嫂，此刻就是他们的首脑。
　　看着那一双双悲伤而给予期待的眼睛，苏亦痛苦地眨了眨眼。她知道奇迹太稀罕了，但是一日不见尸首她就不能够容忍他们被人祭拜，这就像一个诅咒般的心理暗示，只会让人越来越绝望与借口遗忘。

　　卡斯特坐在沙发上头微微朝下捏着鼻梁，没有去管嘈杂的混乱。苏亦看着疲累的他，满心的感谢。这两天她把她和沈珂守在一起的这小半辈子都回顾了一遍，看清楚了很多事。她也明白，卡斯特可以帮她撑起米林三天，却无法一辈子。米林现在需要的凝聚核心，是她！米林现在相信的人，是曾站在大哥身边的她！所以，她不能倒。
　　苏亦紧了紧怀里的照片，走到沙发边，跪下将头轻靠在副老肩膀上，轻声说：“干爹，我回来了……”除了米林这个责任，还有身为女儿的责任。一个女儿已经逝去，另一个女儿若是一蹶不振，哪怕强硬如干爹，也怕承受不起。
　　“好，回来就好……”颤巍巍地抚着苏亦的脑袋，那个铁血的军火大鳄这一刻，老泪纵横。

　　在接下来的日子，在黑色的氛围中，米林和环球集团前所未有地人心一致。
　　我要报仇。苏亦如是说。说的是每个人的心声。
　　卡斯特这段时间有些无节制地抽菸，听到这句话，更猛地吸了两口，点头回了一个词：绝对。
　　玛莱尔的身份早已暴露，顺藤摸瓜挖底的详细信息对米林情报机构和军情六处来说实在是小菜一碟。苏亦记得沈珂守说过，玛莱尔之所以能逃出埃及，是因为在他背后还有一个隐藏的操控者。这个操控者是何方神圣，沈珂守曾猜测过。

　　有一天苏亦收到了一封信，信里坐实了沈珂守的猜测，并提供了很多不为人知的内幕。看着信底的落款和最后一段话，苏亦捂着眼终于勉强笑了笑。艾琳救出了她的爱人，隐姓埋名在世外桃源。呐，珂守，你看，还是有人能幸福的。

　　目标人物位置越发清晰，计划逐渐成形。最后，苏亦联系了赛斯，安全局等着坐收渔翁之利，联手配合自然不在话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