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齐赋》雨霖伶

68、Chapter 17 琉璃血（1）

　　见予晗言辞恳切，青萝心中究竟却还是有着一丝丝的愧疚。确实，合欢对她很是呵护有加，而如此多年的姐妹情分早已让她对她很是关怀。可是无奈，霍去病的命令如山，她就是再大胆也万般不甘违抗。
　　青萝微微点了点头，声音细腻如蚊：“诺。”
　　予晗勾唇一笑，抬脚轻轻向马车走去。马车车帘用布条封紧，除非用刀隔开否则很难打开。她轻轻落座在马上，抬眼望向远处西下的夕阳，淡淡开口，声音里却蕴含着万千感慨：“青萝，人生如梦，逝者如斯夫，若是不珍惜时间，珍惜过往，那错过的，就真的错过了，再也回不来了对不对？”
　　见予晗如此，青萝暗暗惊讶，心中猛地升起不祥的预感。她犹豫了一会儿，刚要开口，却又听予晗淡淡道：“罢了，感慨而已，你上来吧。”
　　听到这话，青萝的疑惑微微有些打消，却仍是奇怪。她缓缓地走向马车，予晗轻喝一声，马儿开始挪步前行，青萝便也步行跟随在予晗的身边。即使步行，却仍是可以感觉到马车内合欢的呼吸声。明知道是幻觉，却听得那么的真切，似是一直在耳边回荡。
　　对不起，合欢，若是来生，我一定做牛做马报答你。
　　青萝微微闭上了眼默哀，予晗似是感觉到了她的不对劲，侧头正用着疑惑的眼光看着她。眼神清澈如一泓秋水，仿佛如一面镜子，能直直的看入人心底。乌黑的瞳孔镶在清秀的脸上，倾国倾城，荡漾着丝丝涟漪，夕阳亦将那张脸照的不真切了。
　　“青萝，你没事吧？”沉默过后，予晗的声音悠悠传来。
　　青萝摇了摇头，强笑道：“奴婢没事，小姐不用担心。”说罢，她偏过头去看向远方徐徐落下的夕阳，将心中万千思绪隐藏，不再想任何关于合欢的事。
　　因为她怕，她真的不敢面对。

　　予晗的眼光果然是非凡的，她挑中的地方，势必是生者得以安居乐业，逝者得以安息。合欢是她最好的朋友，两人从小一起长大，合欢这死后的墓地，环境也格外的清幽。依山傍水，隐隐听见溪水潺潺，不时传来啾啾鸟鸣，格外悦耳。更有甚者，不远处还有一处月牙形的小谭，浑然天成，湖水宛若琼浆玉液。
　　予晗朝着一处山水幽静的去处微微点了下头，淡淡道：“便就在那儿吧。这个地方却是我时间仓促所找之地，只期盼合欢能在此长眠。”
　　青萝扫视着这四周秀美景色，只觉一阵感慨，慨然叹了口气，声音淡淡轻轻道：“小姐心诚所致，合欢姐姐必定转世轮回可得永年。”
　　“心诚么？”予晗勾唇淡淡一笑，眉宇间满是无奈，“可惜我连自己最好的姐妹都保不住。”她忽然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似是要把脑海里的悲痛都甩掉，点了点头道：“青萝，你我先去挖一个坑吧，合欢的尸首等会儿再挪。”
　　青萝恭声应诺。
　　两人一前一后朝着那处山水幽静的地方走去，予晗的脚步轻且浅，似是怕惊扰到了长眠的合欢。青萝自是知道予晗对合欢不比他人，也小心翼翼的跟着朝那走去。她在那里静静地伫立了会儿，正准备询问予晗具体地点，忽然听到从草丛里传来一阵杂乱的悉索声。
　　青萝暗道不好，转身便从剑鞘中拔出随身携带的短剑。却看到那四个蒙面人从草丛里冲出，直直的奔向她。那些人俱是穿着胡衣胡裙，露出来的眸子宛若碧水般湛蓝，手中持着的长剑与弯刀闪闪发亮，看得人遍体身寒。
　　她亟亟回头看向予晗，只见予晗正好整以暇的看着她，神情里满是放松，隐隐的携带者刻骨铭心的恨意。青萝顿时明白了这次出行的用意，原来并不是要安葬合欢，这都是预谋好了的圈套！
　　莫非予晗知道了是自己下毒害死合欢的么？对，她一定是知道了什么，否则又怎会作出此等举动呢？青萝不免唏嘘，这世上到底还是没有不透风的墙，纸终究还是包不住火的。
　　即使来者凶猛，她毫无准备，青萝终究还是习得一身武功，在四人之间周旋，即使一时间占了下风却不至于全败。只见她手执短剑，一片刀光剑影中与长剑弯刀交织在一起，漫天飞舞的招式，一时间竟是眼花缭乱。
　　予晗嘴边满满勾起一抹冷笑，羊终究不肯乖乖入虎口，还是要挣扎一下的么？她眼中冷光乍现，从地上踢起一粒石子，在所有人都没有注意到了的情况下，直直的朝着青萝的小腿飞去，迅如奔马，事如闪电。
　　“啊”青萝爆发出一声惨叫，手中短剑被挑落地，她酿跄了一下跌倒在地。很快，一柄银光闪闪的雪剑架在了她的脖颈之上，一刹那间令她动弹不得。
　　渊儿摘下面纱，见刚才是予晗出手，忙面朝她单膝跪下请罪道：“奴婢无能，还请小姐恕罪。”
　　予晗冷冷的摇了摇头，示意她起来。再次看向毫无还手之力的青萝，眉眼森森，含着隐约恨意，冷声道：“你给我说实话，你为何要杀了合欢？你和她无冤无仇，她已把你当做好朋友，你却如此在背后捅他一刀！......却是为何？”

　　青萝唇边牵起一抹笑容，分不清什么情绪，淡淡道：“哦？小姐都知道了？那奴婢不妨直说，是任务。”
　　予晗的眉眼瞬间冷凝，如冰般寒冷，声音也含了丝丝怒气，似乎是要成为一把火，时时会喷发出来灼烤青萝的全身：“告诉我，是谁？到底是谁想要害合欢？”
　　青萝露齿一笑，花般妖冶。眼看予晗缓缓走近，眉眼愈发冷凝，雪剑架于颈却依旧兀自笑的欢畅：“小姐如此聪明，又岂会不知道是谁杀了你的好姐妹呢？”她的声音甜美，“其实您心中已经有了答案，不放大胆的说出来，青萝可以告诉你，就是他指使青萝暗地里将合欢杀死。”
　　“为......何？”予晗的声音已经在颤抖。
　　青萝勾唇一笑，淡淡道：“挡了路的人，理应该死。”她话锋一转，瞬间变得沉寂下来，“刚开始接到这个任务的时候，我也很惊讶。不过既然主人吩咐一定要杀死合欢，我必须从命。在这个乱世之中，人命如草芥，若是自己不珍惜自己的生命，那你就注定会死。而合欢，恰恰是那样的人。”
　　脖颈处瞬间变得紧，青萝紫红着脸，大口的呼吸着空气，仍旧不忘冷笑：“小姐......你认为杀了我就可以为你的好合欢报仇了吗？那你来杀啊，你杀了我，合欢就会感谢你了......只可惜......她再也回不来了......哈哈哈......”
　　笑声忽然断了，予晗更加掐紧了她的脖子，关节处隐隐泛白，眉眼含着些许狰狞，冷冷道：“你再敢说一遍！”
　　“小姐！”渊儿的声音在予晗身后响起，显得无比突兀，“您要冷静！若是杀了她，您就找不到幕后主使了，冷静啊。”
　　颈上的力道似是松了些，青萝咧嘴一笑。她只感觉一切似乎都静止了，时间流逝的那么快，恍若如梦，就是架在自己脖颈上的雪剑，也显得不真切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