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齐赋》雨霖伶

188、茫茫碧落，天上人间情一诺（2）

　　壶衍鞮听到了两个孩子出生的消息，不由得大喜过望，他走进去看到予晗睁开了那双漂亮的丹凤眼眸，也露出了这些天来最为温暖，最为美妙的一个发自内心的笑意，不由得感到心头一暖，也忘记了予晗讨厌他这个事实，大步朝着她走去。予晗见到了壶衍鞮，目光却也没有闪躲，只是练去了唇角的笑意，等他走到身边时，才听到她低低的声音，仿佛是从很远很远的地方传来：“谢谢你。”
　　壶衍鞮淡淡的勾了勾唇角，只觉心情莫名的舒畅，微笑道：“我说过，我不会让你有事的。而你的孩子，也不会有事。”
　　予晗敷衍的点了点头，避开了壶衍鞮朝她投射而来的灼灼目光，只是转了眼眸盯向涯儿渊儿走过来的方向。她心神一动，忍不住叫唤道：“给我看看孩子！”她因为大声说话，而牵动了产后虚弱的身子，不由得小声咳嗽起来。壶衍鞮爱怜的用手拍着她的脊背，一边示意涯儿把孩子给予晗看。
　　予晗接过孩子，竟是两个男孩子。她爱抚的扶着他们的脸蛋，面上带着的是浓浓的欢喜以及骄傲，早就掩盖住了原本因为狐鹿姑的死亡的苍白与无力。她的面上呈现出了罕见的温暖笑意，用指肚细细磨蹭着两个小家伙稚嫩的脸蛋，笑容甜的就好似喝了蜜似的。
　　壶衍鞮在她的耳畔静静说道：“竟然是双胞胎。那个大的，眼睛长得却像你。而那个小的，眼睛却更像是......”他沉默了一会儿，再度开口时语气带了几抹哀伤以及怅然：“狐鹿姑。”
　　予晗舔舔的笑着，她是在是太过欢喜，自然也没有注意到壶衍鞮话里暗含的悲伤以及无力的神色。她看着那两个可爱的小家伙，只觉得这是狐鹿姑灵魂的寄托，曾经的爱以及相念，就好似他仅仅是近在咫尺，再也不是人间天上那么遥远的好似相隔万里的距离了。
　　“你打算给孩子起什么名字？”壶衍鞮坐在她的身旁，予晗的面色依旧苍白，只是那白色的罗衣，更是衬得她的肌肤细白如雪。瞟了一眼壶衍鞮，予晗的眼里闪现过了些许警觉，道：“你打算呢？”
　　壶衍鞮看着予晗的眼神，忽而觉得无力，轻轻叹了口气道：“予晗，匈奴有一个不成文的规定。若是将来要当太子的孩子，那么生下来的第二个字，必须是罗。这一个虽然没有白纸黑字记载，但是这是自古流传下来的规矩，所以......恐怕你必须得这么做。”
　　予晗轻轻点了点头，这次却没有反对，低低道：“壶衍鞮......那么......哥哥叫嬗罗，弟弟，就叫梵罗吧。即使这两个名字是我的即兴之作，但那其中蕴含的意思，也许你一辈子都不会明白。”
　　壶衍鞮却没有反驳：“你看着办就是了。”予晗点了点头，忽而感到一阵疲惫之感，轻轻唤道：“渊儿。”在壶衍鞮面前，她不敢公然叫涯儿，只怕被他发现而杀机又起。渊儿听到了她的喊叫声后，先是微微一愣，旋即眼里露出一抹了然的神色，走上前去，低低道：“是。”
　　“你把孩子先抱下去休息吧。我有些累了，很像一个人待一会儿。”她复又转向壶衍鞮，轻轻问道：“壶衍鞮，雪岚呢？她现在在哪里？她是属于鄢支山的，我想，等她的伤稍微好一些，就送她回鄢支山。”

　　壶衍鞮只觉喉头一阵哽咽，他现在要不要说呢？若是说，只怕予晗会恨他当时没有告诉自己真话，而一时伤到了身体。可若是不说，又怕随后予晗知道了他一直在骗他，会更伤了身体的。一时间，竟是踌躇不下。
　　予晗感到了壶衍鞮眼里闪烁着的为难的神色，微微一愣，眼里飞快的闪过一抹警觉的神色，提声道：“壶衍鞮．．．．．．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雪岚她到底怎么了？”她的眼神飞快化为针扎一般的恨，深深刺痛了壶衍鞮的心：“你杀了她？你在骗我？”
　　“予晗。”壶衍鞮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平静下来，只是面对予晗疯了般的眸子，他难以镇定，“予晗，有些事情，你长大了就必须要学会接受。狐鹿姑的死是一个道理，过去的终究是过去了，而如今．．．．．．”
　　予晗猛地睁大了眼睛，目光里的恨意仿佛针扎一般：“你在骗我？雪岚已经死了对不对，雪岚已经．．．．．．”
　　她随后的话语被一阵剧烈的咳嗽所打断，壶衍鞮急忙扶起她，却被予晗一把甩开。她看着自己的手，忽而不信的摇了摇头，眼里带着浓浓的哀戚：“怎么会呢。我在瞎说，我真是笨，雪岚是什么，她可是狼啊，怎么会因为这短短的一支箭而丢掉了性命呢。壶衍鞮，你．．．．．．”
　　“予晗！”壶衍鞮忽而看向予晗，轻轻道：“雪岚真的已经死了。”
　　予晗的手猛地颤抖了一下，她张张嘴，似乎是想要说什么，但还未说出口，却“噗”的一声吐出一大口鲜血。鲜血顺着她的衣央滚滚而下，就连那原本雪白的罗衣，也被染上了殷红的鲜血。她的唇角滴着血迹，看起来格外的令人心痛，可是还未等壶衍鞮去扶她，就“噗”的一声再次吐出一大口鲜血！
　　壶衍鞮上前扶住她，轻轻拭去予晗眼角的血迹，叹口气，眼里的神色无奈而凄凉：“予晗，你这又是何苦。”说着这句话时，他看起来年轻的面上却忽然带了一缕忧伤，而那缕忧伤，随着予晗的吐血，却更是渗入到了骨子里。
　　予晗喘息了许久，忽而吃力的抬起头来，声音很低，却不像是在与壶衍鞮说话。她的声音冷漠而阴郁，像是许诺般的说道：“莫蕴．．．．．．”
　　壶衍鞮只觉得这句话好似一块巨石一般，重重的砸在了自己的心口。还未等他回过神来，予晗已经无力的晕倒了，他大惊失色，刚要唤医官，却见稳婆已经走到他的身边，低低叹道：“单于，阏氏生产完全身无力，您．．．．．．您．．．．．．怎可再次刺激她！”这话，竟是隐隐约约带了些许责备。
　　壶衍鞮低低的叹了口气，伸出手抚摸了一下予晗的脸颊，轻轻道：“天可怜见，皆是造化弄人。”

　　壶衍鞮走进莫蕴的帐子内时，她正在对着铜镜梳妆。感到身后有着似乎怒气冲冲的脚步声，她仅仅是微微侧头，露出一个仿佛春花般灿烂的笑容，轻轻道：“单于？不知道是什么风，把您吹到了这儿来？”
　　即使这话语带着些许调侃，但莫蕴的神色，却藏着浓浓的欢喜。即使赫连予晗早产了又如何？只要壶衍鞮心里还有她，予晗就不是问题。这一次杀不了她，她还可以杀第二次，第三次，难道她每一次的运气，都能有今天这般这么好？
　　壶衍鞮的眼光却冷漠的一闪，还未等莫蕴反应过来，他已经飞快掠步，转瞬间就已经掐住了莫蕴的脖子。他用的力极为巨大，竟是一时间，令莫蕴说不出话来。但这仅仅是次要的，看到面前这个男人的神色时，她的心就好似受了凌迟的酷刑般，被一刀刀的剜着，格外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