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齐赋》雨霖伶

12、初相逢（3）

　　予晗在马车内闭目养神，就这样，马车在随雨轩门口调头，缓缓驶向城中央的霍府。
　　到了霍府之后，合欢率先跳下车。旋即打开车帘，小心翼翼的将面色苍白的予晗扶下马车。予晗的脚步不稳，面色也惨白的可怕，透出一种不属于人的无血色。嘴唇乌紫，在嘴角的部分还隐隐的流露出一股鲜红。好像，好像......刚吐过血。
　　合欢看和小姐的面色，她也是了解小姐的病的，此时这种情况大概是犯了胃病了，于是小声问道：“小姐，您没事吧？”
　　予晗呆呆的盯视着眼前霍府的大门，瞳孔空洞无物。只剩一团黝黑，但合欢却可以清楚的从中读出绝望。
　　“小姐......”
　　予晗一下子反应过来，嗯嗯啊啊了半晌才反应过来。淡笑着推开合欢微微颤抖的手，道：“不用担心，我没事。”
　　合欢却不相信她的说辞，紧紧的握住予晗纤细的手腕，轻声道：“小姐莫非是在随雨轩碰到了什么熟人？”
　　本身只是随口一问，哪知道予晗的手猛地一抖，她黝黑的眸子里终于有了几分释然与恐惧。冷声问道：“你知道什么了，是吗？”
　　合欢摇摇头。
　　予晗的面部表情好似舒了一口气，表面却没有说什么。扶着合欢的手摇摇晃晃的往自己的房间走去。

　　予晗的房间位于霍府的最里头，也是处于荷塘之后。夏天的时候，予晗最喜欢来到这里坐在房顶上看着满湖昂首怒放的娇嫩的荷花，就感到无比的惬意。如今正是初春，去年枯黄的荷叶梗渐渐转为了苍翠的绿色，隐隐透着一股生命的气息。
　　由于刘彻的那道圣旨，来这里伺候的奴婢明显多了许多。大多都对于这个小姐唯唯诺诺，她说什么就是什么。
　　合欢看到了他们，不由得心里泛起一阵鄙夷。面上却还是甜甜的笑着，与那些新来的丫头奴才们一一问好。
　　予晗却对于这些人的强笑置之不理，径直的走向自己的闺房。
　　合欢也跟进去，两个新来的丫头作势要跟，却被合欢阻止：“你们在这儿等候着就行了，等会儿主子需要你们的时候自会叫你们的。都先退下吧。”
　　两个丫头面面相觑，徘徊了好一阵子，直到合欢都等的不耐烦时才勉强带着众人退下。合欢无奈的叹了一口气，抬脚走进房间时才发现予晗面前有好大一滩血迹，显然是刚吐的。
　　她大惊失色，连忙掏出随身携带的丝帕细心的为予晗擦干净身上的莲花深衣。衣服并没有脏，但予晗却没有躲开的意识，手上也溅了不少的血迹。
　　“合欢......”予晗的声音很小，细若蚊呐，仿佛微风一吹就可吹散，“不用擦了，你也出去吧。今日我有些累了，你去禀告母亲，那些丫头我都用不着，多送一点儿去给大哥，他也喜欢......”
　　予晗说到后面，渐渐的变成了哭音,声音也哽咽的揪心。她索性不再说话，闭起眼淡淡的等待着合欢离开。
　　合欢微叹了一口气，将丝帕收起，转身福了一福往霍夫人房走去。

　　予晗目送她离开，目光追溯了好远好远，直到那抹浅绿色的身影完全隐没在繁华绿叶中再也看不见了，才收回目光。
　　她的目光再次落到收藏着狐鹿送的那淡黄色小筏，唇角微微扯出一笑。
　　予晗是打算用这来避避风头。
　　她只要去了春日大会，过一阵子等刘彻玩兴过去了，她就正好也会来了。若是有人问起，她有无数个理由可以推辞。
　　到那时候，这份圣旨也就自动作废。
　　至于什么时候走，这个还可以想想办法。反正办法多的是，不管是水路还是陆路，她都有无数个选择。跟着大哥的军队一起走又不是唯一的选择。
　　予晗心里忽然掠过隐隐的一丝期待，许久没有多大波澜在开心上的心田，却泛起了属于愉悦的等待。
　　她在席上闭目，嘴边还含着淡淡的笑容......

　　三天之后，平阳公主寿宴。
　　寿宴邀请了霍家几乎所有人，以及卫家许多的皇亲国戚。例如卫青，再例如霍去病，霍光等。
　　而寿宴是霍去病一手置办的，那就是在随雨轩。请柬也送到了予晗房里，而予晗推辞身体欠安就留在了房里休息。
　　其实，她是趁这个机会偷溜出去看情况了。

　　随雨轩内，大红帘幕代表着的红楼特有的特点被拆卸了，换成了平阳公主最喜爱的绿色轻纱。这一天，随雨轩内除了平阳公主以及客人之外，再没有其他的人了。
　　公主坐在主位，头戴朱雀金冠；大红锦袍，上面绣着朵朵祥云的图案，充满了喜庆与高贵。
　　刘彻最尊敬这个姐姐，这寿袍也是请了宫里最好的裁缝所做。
　　霍去病一身崭新衣袍，风流倜傥，长发飘飘，俨然一副长安贵公子气派。相比之下，霍光就要简朴的多。同样是霍家，他就明显低调了许多。
　　渐渐的，所以姑娘的目光都聚焦到了霍去病的身上。
　　霍去病并无在意，只是淡淡的一如往常的向公主敬酒，公主和刘彻一样都对霍去病疼爱有加，两人自然是含笑着干杯，含笑着饮酒。
　　酒喝到一半，歌也唱到一半。平阳公主好像突然想起什么的，道：“奇怪，怎么不见予晗？那个丫头又去哪里了？”
　　霍光最怕公主问这个。他自然是知道予晗身体好得很，不过是找个借口偷溜出去玩儿罢了。
　　他只能随便糊弄着蒙混过关：“哦，予晗近日身体迁安，所以不能前来赴宴，还请公主谅解。”
　　公主皱起眉头：“上次元宵大宴见她，还是活蹦乱跳的，今儿是怎么了？”
　　“她吐血了。”霍光已经招架不住，只得随便整了一个可以搪塞过去的“恰当”理由，这才让公主即将脱口而出的“她是不想来吧”变成了“那一定要好好养好身子啊。”
　　霍光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暗道好险，却没有想到，今日他随口乱说，真的被说中了。
　　舞曲继续上演。
　　从舞台中央射出一条长长的白绫，三丈长，如雪一般白。伴随着白绫的缓缓下落，一个美若天仙的女子从空中缓缓降落。
　　乌发带着玉簪，李妍穿成这副模样，有着说不出的清丽与圣洁。
　　箫声缓缓响起，却是霍去病在吹箫。
　　《折腰舞》，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