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齐赋》雨霖伶

116、回廊一寸相思地，落月成孤倚（2）

　　予晗小心翼翼的跟在莫祁的身后，感受不到他此时的情绪，却也只能如履薄冰小心翼翼的跟着，生怕一个不小心落下了，她又对这里人生地不熟的，肯定找不到回来的路了。因为生怕莫祁把她给丢了，她默默的记住莫祁拐的每一道弯。这家伙似乎是在故意整她，走了许多弯路，最后又绕回了原点。
　　这样绕来绕去的，大约绕了一个上午，终于在中午时分绕到了莫祁嘴中所说的莫族人世代居住的土楼。
　　那是个极为气派的地方。圆圆的建筑，全部由土夯实而成。总共分为三层，每一层只见零星的绿色，大多是深不见底的黄土，以及诡异的花纹。面前这个大门，约有四个人那般高。只见这三层土楼的最高处，是一个无比巨大的用土雕刻而成的匾额：莫族。
　　饶是予晗见惯了长安城的气势恢宏，也从未见到过这般气派的建筑。似乎是与未央宫完全不同的建筑风格，这看似简单的土楼内，却可以承载万物，这也集结了莫族人的智慧结晶，令人望而生畏。门槛抬得高高，若不是有着专门的梯子，是极难以进入的。
　　这便是莫祁口中的，当初军臣单于的后裔，伊稚斜单于的侄子，於单太子的后人，莫族人世代居住的地方，竟是如此的气派。
　　莫祁微微侧头，用着眼角的余光看着她的神态变化。更多的目光，则是汇聚于那高高的匾额之上，莫祁的眼里闪烁着的异样的光芒，完完全全是对于权利的渴望，对于数不尽的权利浓浓嗜血般的渴望。
　　还未等两人进去，从门内已经跑出一个身穿黑色胡裙的少女。她的一头墨发随风飘扬，奇异的骨头项链在胸前摇曳。见到了莫祁，少女的眼中飞速的露出一抹欣喜，一把扑上去揽住了莫祁的脖子，便只听一阵欢喜的叫声在耳畔徘徊：“莫祁哥哥，你终于回来了！”
　　莫祁微微勾了勾嘴角，爱怜的摸了摸少女的墨发，略微莞尔道：“是啊。依儿又长高了。”
　　莫依欢快的笑了起来，她笑够了，才一点点的审视着莫祁满面春风的模样，竟是如此的诱惑人心，她只感到春风在心中荡漾，无比的惬意，似乎是所有的心扉都给了面前的这位族兄。
　　莫祁眼光却未落在莫依痴痴望着自己的眼光上，转过头对于满面冷漠似乎是若无其事的予晗道：“不必拘束，进来吧。这是族妹莫依，不用担心，我的家人都很是随和。”
　　予晗微微迟疑了一下，终于点了点头。
　　莫依却忽然抬起头来，她很敏感的发现了莫祁对于旁边女子的不同寻常。她警觉的盯向那个蓝紫色衣裙的女子，身材很是窈窕，漂亮的丹凤眼眸很是难以令人忘却。只可惜，那女子带着一层面纱，了却了太多，她也无法准确的看出女子的容貌。但是单单从她的眉眼来看，就知道那绝对是一个绝色美人。
　　莫依望着望着，只感到心中涌起万千嫉妒。她从小就仰慕这个宛若天神，被族人寄予厚望的族兄，一直想要陪伴在他的身边。哪怕是不能作为他的妻子，帮他，爱他，她却会默默的关注他，关注他的一举一动。可是她万万没有想到，此番回来，莫祁却带回了一个女子！
　　思及此，莫依不由得怒火中烧。
　　莫祁无意间瞥见了莫依愤恨恼怒的神色，只是不以为然的瞥了一眼她的面部表情。他焉不知莫依对自己的情，只是从未放在心上过。莫祁是一个冷漠异常的女子，也自然不知道莫依的举动会带来多大的后果。
　　“我们进去吧。”莫祁微微掰开了莫依紧紧握着自己的手指，回头看向予晗的那一刹那充满了无尽的柔情。
　　莫依愣愣的看着自己族兄远去的身影，眉眼里飞快的闪过一丝苦涩，更多的，则是无尽的痛恨。她把所有的错都归结到这个蓝紫色衣裙的女子身上，在她经过她面前的时候，不由得低低的咒骂了一句：“贱人！”
　　予晗自是听到了莫依的咒骂声。却似乎没听到般讽刺的勾了勾嘴角，旋即抬脚走近莫族那大门。莫祁说他的家人都很随和么？她怎么没有看出来呢。连这般姿色的小姑娘都喜欢上了他，说不定她到这莫族中又会有数不尽的人骂她贱人，无比的痛恨她呢。
　　真是有趣，她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做，就可以招来如此多的痛恨与咒骂声。

　　三层的莫族土楼，其中却是一个硕大的祭坛，而却没有穹顶。抬头便是挂的高高令人挥汗如雨的烈日，予晗从小便讨厌阳光，此时不免感到有些不适。转身，却看到莫依正用满面鄙夷的目光看着她。
　　正当她不知道莫祁去哪里的时候，莫依忽而开口道：“跟我来吧。莫祁哥哥吩咐我带你去一个清净的去处。你可得好好的将这些地方都记牢了，莫族的土楼很大，我可不想因为你随便乱走而惹来杀身之祸而负责。”
　　说罢，她也不等予晗应和，径直地离开了。
　　予晗微微一愣，旋即自失一笑，也没有说什么，便随着莫依一同往这个神秘的土楼的深处走去。
　　莫依说的一点都没错。这莫族的土楼，果然是无比大的。她带她走了许久，才总算来到了一处莫祁为她安排好的地方。这里的房间都是用黄土夯实而成的，上面撒些砂砾，也就算是一个房间了。床榻上也只是铺了一张草席，也就算是一处可以睡人的床榻了。
　　莫依见她的眼里闪烁着奇怪的光芒，不由得扁了扁嘴，粗声粗气的说道：“怎么，你嫌弃了么？若是嫌弃了，你可以滚啊。没有人会欢迎你在这里的。我只告诉你，所有的房间都是这样，你要是受得了，就好好的呆着。若是受不了的话，请你滚！”
　　说罢，莫依转身便走，砰的一声关上了门，引来无数的黄土飞扬。
　　予晗并不因为莫依的态度不好而感到恼怒，她只是怔怔的望着那关上的门，微微出了神。如今的塞北，狐鹿姑在干什么呢？狐鹿姑对她的情，她并不是不明白，只是因为生出了这许多变故，有些不相信爱情罢了。可是，狐鹿姑会做何感想呢？会不会埋怨她，前一天才许诺“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她，而今就毅然决然的转身离开了。
　　予晗忽然觉得，应该给狐鹿姑一件东西，起码告诉他，自己的心中还是有他的。
　　她忽然站起来了。
　　予晗走到黄土砌成的案几前，从包袱里掏出一只锦盒，抬头看向不远处的天空。鸿雁双飞，并蒂莲绽放，而她，也不能做了这世界上的孤独的旅人。
　　缓缓推开门，映入眼帘的是三层高的楼，即使人来人往熙熙攘攘，予晗还是感到了没由来的陌生。在她的房间面前，便是一处硕大的水塘，上面有着黄土砌成的桥，格外的复有异族风情。
　　对面，便是赡养信鸽的送信房。
　　予晗跨过了那桥，捏着锦盒向那送信房走去，只希望，这信鸽可以把自己的心思带给远在塞北的狐鹿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