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齐赋》雨霖伶

107、Chapter 9 揽明月、懒回肠（1）

　　狐鹿姑可以明显感觉到怀中人儿的一瞬间迟疑，即使她在努力克制自己的抵触情绪，却还是良久迟疑的开了口，声音轻而浅，隐隐的带着几抹哀求：“真的......一定要去么？可不可以......不去？”
　　狐鹿姑抱歉的摇了摇头，伸手揽住予晗瑟瑟发抖的身躯，柔声道：“放心吧，你就尽管去，一切都有我。我向你保证，什么事都不会发生，我们会很快回来。”见予晗半晌没有反应，他又低低叹道：“你若是不愿意去，我自然不会勉强。”
　　“不必。”予晗轻轻的咬了咬唇，声音里有着不可撼动的坚定：“我会去的，我一定会去的。”
　　灯火暮色中，狐鹿姑轻轻地抱紧了予晗。她只感到身上心里传来满满的温暖，唇角浮现出一抹开心且温暖满足的笑容，顺势也抱紧了狐鹿姑。两人在这无边的暗夜中紧紧拥在一起，享受着劫后重逢的喜悦。

　　第二天清晨，涯儿早早的收拾好了两人的包袱。此番狐鹿姑回到长安是要视察一下他留在那里的望风岗哨与店铺，也不便大张旗鼓的出行，这才趁着清晨的更深露重，两人骑着马，小心翼翼悄无声息的出发。
　　鲛云与升月又在一起了。两只马本就是一对，此番他们分别的主人，也是一对，行进起来有一种言不由衷的默契，老天爷似乎也开眼，这一路上的天气非常好。
　　予晗今日身着一件绿色胡裙，更衬的她的面庞美伦美央。予晗轻轻地握着马儿的缰绳，生怕一个不小心缰绳脱手，也害怕用力过重了弄疼了马儿。风呼呼的吹，她的绿裙宛若盛开着的绿荷，在风中脉脉迎枝俏。
　　两人一路上对视了好几眼，均是情意绵绵十分有这默契。狐鹿姑心情很好，本来今日是不准备来长安的。闻听予晗的死讯之后，他就感到一直心神不宁，心中似乎万念俱灰，自然也不敢回到昔日予晗居住过的地方，尤其是在他们第一次见面的地方。
　　七里香的渡口码头边。
　　每每想到，狐鹿姑都认为是自己害“死”了予晗，原本不知道她的死讯，他总是在思索，若是当初没有将那包假死的西域秘药交给予晗，她现在是不是还是霍家的大小姐。即使生活有可能不快乐，但却可以好好地活着，也不需要经历如此多的磨难了。
　　如果早点告诉予晗他是匈奴的左谷蠡王，如今是单于，予晗寻找他是不是就不会经历这么多的波折，又是莫蕴的挟持，又是莫祁的威逼利诱。当然，这种想法是不切实际的。如果予晗知道了他的真实身份，她很早就会知道他娶了莫蕴，而若是早早的知道，无论用什么方法都解释不清楚了。
　　想着想着，他微微失神。
　　予晗见狐鹿姑神态之间似有飘渺，不禁微微疑惑，轻声问道：“狐鹿哥哥......你......你没事吧？”
　　狐鹿姑摇了摇头，对她露出一个放心的笑容，微微勒了勒缰绳，催促鲛云加速。他并不想在长安停留太多的时间，毕竟多停留一会儿就是多一份危险。而且予晗对于长安是如此的抵触，她自然也希望可以早点回到塞北。
　　那么，就必须要日夜兼程，争取在明天日落之前赶回塞北。
　　两人一路马不停蹄，终于在中午赶到了长安城。狐鹿姑前去办事了，便把予晗安置在客栈的客房中。她毕竟也是个闲不住的性格，即使狐鹿姑千叮咛万嘱咐，她仍旧偷偷的出了客栈。
　　回想着曾经在长安城的一幕幕，竟是如此的熟悉，回忆起来，却是如此的刻骨铭心。不由得，予晗感到一阵言不由衷的痛苦。
　　她想起了淹没在层层浮华之间的霍府。那个气派的名字，因为有它，她必须要被禁锢在那红墙黄瓦之中，无法追逐自己想要的东西。二哥如今也应该娶亲了罢？他长得如此俊朗，又应该是多少少女的梦中情人呢？至于大哥......恐怕还一如往昔的骄傲才是。
　　走着走着，就走到了昔日无比熟悉的长安街上。在那长安街，此番由于随雨轩出了个李夫人，现在这随雨轩生意还真的是兴隆的很，与她离开的时候完全不同。想到曾经与静姝在这里嬉笑打闹，她的心复又疼了起来。
　　静姝现在怎么样了呢？是不是找到了她的父亲，两人一起回到了漠北呢？也罢，不必再见她了。既然她并没有什么事，也就不会责怪静姝，毕竟她也是有自己的苦衷的。已经时过境迁了，责怪谁，也没有什么用了。
　　因为怕人认出来，予晗便带了一个斗笠。毕竟，昔日霍家的千金小姐的名气实在是太大了。整一个霍府之中，也就只有她这唯一的小姐了。

　　予晗在长安街上故地重游，不免有多番感触。不远处，一辆装饰奢华的马车正在缓缓驶进，不时还传来少妇的咳嗽声。
　　那马车之中的，正是上官默。
　　予晗不知道那是上官默，也没有想到她此时已经成为了霍光的夫人了，仍旧旁若无人的在长安街上游走，步伐轻快，没有丝毫的迟疑。在这茫茫人海中穿梭，倒似乎是得心应手，丝毫没有影响她步伐的速度。
　　说巧还真的是巧，就在那时，上官默正巧掀开了马车的车帘......
　　见到人群中那抹娇俏的绿衣，她顿时感觉如遭雷击。昔日予晗对她所说的一命换一命的话语仍旧在耳边荡漾，刻骨铭心的仇恨再度席上心头，那般的令人无法克制。上官默的嘴唇在不住的颤抖着。
　　她猛地摔了链子，感到这一切都是如此的熟悉。那时予晗，一定是予晗，绝对，绝对，绝对不会有错！
　　“叶儿。”
　　黑暗中，只听上官默冷冰冰的声音响起，打断了诡异的沉寂。叶儿急速的应了一声，抬头迟疑略带征询的看向上官默。
　　上官默猛地吸了一口气，才能克制住自己心头疾风暴雨般的怒意，许久许久，方才艰难的说道：“顺着长安街走，务必要查出那绿衣女子是谁！”
　　叶儿从上官默的言语中感受到了事情的严重性，重重的点了点头，转身飞快的跑下了马车。
　　黑暗中，只见上官默的嘴角冷冷的勾起。金线镶边的绮罗衣裳是如此的冷漠，与她身上散发着的强烈的刻骨的恨意融为一体。她再度挑了帘子，将那恶毒刻骨的目光投向不愿处那抹娇俏的绿色身影。
　　霍——予——晗！
　　你没死，那我便要你生不如死，最后，再送你去见上官颜！
　　予晗似乎没有察觉到身后有人跟着她，仍旧慢悠悠的走着，这熙熙攘攘的长安街上，似乎就只有她一个人的步伐是闲适的，一会儿在这一堆人中转一转，一会儿又到另一个滩头去瞧瞧。
　　因为予晗的折返，叶儿跟的很是辛苦。她必须要瞪大了眼睛，才能确保没有跟丢或是跟错。
　　只见，前方予晗拐进了一个巷口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