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齐赋》雨霖伶

104、心字已成灰（3）

　　不一会儿，装扮完毕，霍府派来的丫头轻轻敲门进来，张罗着上官默上花轿。在那花轿的终点，等待着她的，会是她即将执手相伴一生的夫君，霍光。
　　上官默只是微微勾起了唇角，再度拿起了胭脂，在自己本就红艳欲滴的红唇上再度一抹，那妖媚的颜色再度变得更红，隐隐透出几抹不正常的妖艳。她却不在乎，只是对着铜镜淡淡一笑，努力摆出最好的容颜。
　　叶儿在她的背后满意的微笑道：“端庄贤淑，一看便是大家闺秀的风范。”
　　上官默只笑不答。淡淡的撇过去一个眼神，那领她进去的丫头会意，打了个千儿，小声道：“小姐既然梳妆好了，就请随奴婢上花轿吧。霍府那里都已经张罗好了，也就只欠小姐到来了。”
　　“既然如此，那便走吧。”轻轻的声音响起，上官默微微瞥了瞥叶儿，从她的眼里感受到了鼓励的神色，再次展颜一笑，心底的最后一抹恐惧也一扫而空，转眼间取而代之的是拨云见日后的阳光。
　　身后，闺房的门缓缓合上，仿佛在预示着一个时期的终结。它的主人已经出嫁，这闺房楼阁，也不再需要了。从今以后，上官默的身份不仅仅是上官家的千金大小姐，还有一个身份，那便是霍家二公子的夫人。
　　花轿由八人抬着，毕竟上官家与霍家都是大家，气场也是无比的宏大。在那人山人海的围观人群中，上官默一眼便瞧见了自己的哥哥，上官桀。他的脸上没有往日的阴戾暴虐的神色，只是轻淡的微笑着，仿佛从心底祝福自己的亲妹妹婚后的生活可以幸福美满，与夫君恩爱到白头。
　　上官默只觉耳边又想起了司马相如的《凤求凰》：凤兮凤兮归故乡，遨游四海求其凰。也想起了卓文君《白头吟》：愿得一心人，白头不相离。
　　只希望真的可以与那霍家二公子，举世闻名的司马将军霍光恩爱到老。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霍府一片欢天喜地，在众人的一片喝彩声中，身披大红嫁衣，头戴大红盖头的上官默从花轿上缓缓走下。由于带着盖头，众人看不清她面上的神色，也只能胡乱猜测。却见上官默由两个丫头扶着，信步走进大堂来。
　　气质端庄，举止温婉贤淑，隐隐的众人只能看见她大红盖头下摇曳的金色首饰，还有那浓艳欲滴的红唇。这般妆容涂在她的脸上却不显俗艳，倒更添加了几抹大家闺秀的气质，更显身份特殊，地位高贵。
　　霍光亦是身穿新郎官的衣服，等候在正堂门口。只见他上前去，轻轻握了握上官默纤细的手指，两人渐渐十指相扣，静静地走到正堂中央。
　　上面，坐着的是双方的父母。
　　上官默从小便丧母，此时坐着的便是她的父亲续弦娶的上官夫人。因其脸型恰似桃花，笑起来犹如歌尽桃花扇底风，人称桃花夫人。而另一边，霍府就显得单调了许多。霍夫人新丧，还未再娶，只有两鬓斑白的霍家老爷还在堂上坐着。即使早已过了知天命的年纪，他的面上洋溢着的微笑，却是少年人的血气方刚。
　　两人一步步走近。
　　上官默盖头下的笑容更深，两人的手指扣得更加紧密。其实她心中还是有着隐隐的奇怪的，她与霍光不过就是萍水相逢，仅仅一面之缘罢了，却为何霍光这般爽快的就答应了两家的婚事？还有在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向自己投来的目光，完全不像是第一面相见时候的模样。
　　倒像是......早已认识了许久许久了。
　　是一种无比熟悉，且大放光芒的目光。她很清楚，这是什么样的目光。那是一个男人，看着自己爱的女人的目光！
　　容不得她疑惑，一个声音已经缓缓响起，仿佛是钟声的敲响，将她飘渺的思绪从幻想拉回现实：“一拜天地！”
　　两人微微转身，对着堂外漆黑的夜色便是一阵跪拜。上官默的大红嫁衣精心裁剪，亦是绣着无数繁复的花纹，她下跪时多有不便。即使身旁的媒婆帮忙提好了碍手碍脚的裙子，她行动还是不是十分方便。
　　霍光见了，便站起身来与她一同起来，本身突兀的场面，在他的化解之下，变得游刃有余，更让上官默从心底里的佩服多了一份感激与仰慕。似乎是......从未有过的感觉。她的心比天高，从小便要立志挑一位如意郎君，这么多年了，却还是没有看到中意的。
　　她曾经期待过如司马相如与卓文君般的舍身相随，但过了许久，她也逐渐放弃了。可是就在此时，一段美好姻缘，却摆在了眼前。
　　“二拜高堂！”
　　声音继续响起，变得更响了些。四周的喝彩声与拍手声不断，上官默只感觉到有力的手指握着自己，指尖上传来的炙热，仿佛让她那颗原本就闲置的少女芳心变得更加火热，脸颊亦多了一抹羞红。
　　两人还未来得及拜，只听堂外一声冷喝：“给我住手！”
　　众人大惊，在这婚礼上搅局可是大大的不敬。不少家丁向门外查看，他们已经看清楚了主人的愠色，还有上官夫人的讶异之色，此时，唯有尽快平息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才能让成亲礼继续进行下去。
　　霍光也收回了原本打算跪下去的姿势，站起身来，冷漠的看着门外那愈走愈近的娇俏身影，在夜色的勾勒中渐渐成形。
　　还未来得及看清那是谁，原本派出去的家丁却全都无一例外的惨叫着跌进了正堂，四周顿时一阵慌乱，爆发出女子的尖叫声。上官默带着盖头，感觉不到任何，却只能感觉到握着自己手的奴婢松了手，发出尖叫声，慌乱的躲向一边。
　　她亦是感到了情况不妙，忙想伸出手掀开盖头。却听身旁霍光沉稳有力隐隐带着磁性的声音传来：“莫要动，我会解决。”
　　上官默一怔，那般信任的点了下头。她也疑惑，为何会对一个素不相识的人如此信任，想来亦是觉得奇怪。可是霍光由心而发的那种安全感与魅力，令得她这种豆蔻年华的少女无比的信任。

　　脚步声更近了些，传入耳畔的，竟是一个女子的声音，隐隐含着怒气：“霍光！你为何要娶这个女人？”
　　身旁的霍光明显的一怔，感到周围投来的鄙夷与惊讶莫名的目光，淡淡的抬起头，却丝毫没有慌乱。看清了对面的来人，不由得微微一怔。思考了许久，方才知道那似曾相识的面容是在哪里见到。
　　正是匈奴公主，壶衍鞮的亲妹妹，穆多娜。
　　自从在那日的鸿门宴上见到霍光无比英勇，她就知道自己已经对他芳心暗许了。早就不关心这场乌达那稳赢的局势的她，忽然细细观察期了这个俊俏少年。他舞剑的姿势，宛若凤凰遨游于九天，是那样的潇洒，那样的令人怦然心动，就连她，也觉得尚未发育成熟的心扉泛起阵阵涟漪。
　　曾经等待，却没想到，等到的会是霍光娶了另一个女人，霍家的千金小姐，亦是她那日在宴会上见到的人，上官默。
　　霍光未做出什么反应，在他身旁的霍去病已经率先站了起来，冷凝着脸色冷冷的看着穆多娜，冷冷喝道：“来者何人？竟敢擅闯霍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