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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第 1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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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洛长期用着易容术,多少有些伤身。其实她并不想骗司晨,她只是不知道该如何以苏洛的身份去与他相处,而自己又该如何去面对那段伤情的曾经。
司晨断断续续的会带回来予墨的消息,可苏洛已经没有心情再去关心。若能与予墨从此不见,她觉得挺好。
可既然命中有着纠缠,未必是你不愿见他就可以再也不相见。当苏洛怀揣着纠结的心思想着什么时候对司晨坦白的时候,那个最不想见到的人,却偏偏找上门来。
司晨将予墨堵在前厅,语气有些不善:“不管怎样你与梨晴见面总归尴尬,你有什么话直接问我就行。”
予墨却难得的失了风度,急促的道:“司晨,我一定要见她。有人说她是苏洛见过的最后一个人。”
司晨一愣,随即忍耐不住的向予墨挥了一拳,怒道:“予墨你什么意思!你伤害过她,如今不但要重新出现在她面前,还要来讨论你深爱的女人?我们多年老友,但今天你若非要进去,别怪我不留情面。”
予墨擦了擦唇角,神情有些落寞,语调沉沉:“我既然已经负了一人,就不能再失去苏洛。司晨,我等了那么久,那么久。你也知道苏洛这次回来根本就不理我,所以你们猜测她为我疗伤,我既希望是真的,却又希望不是。久罗族人再生原本就已经是奇迹,更何况苏洛这里连元神都没有,靠的也只是我能给她的那一点点仙泽,若真是她为我疗的伤,她不会再有活过来的机会。可苏洛明明恨我的,她怎么会……”
予墨停下来咳了两声,抬眼望向司晨:“可是偏偏那一夜有人看到梨晴回去过,司晨,我真的不能不怀疑。无论如何,今日我一定要问过梨晴。”
苏洛在后堂听得清晰,心下越发生凉。原来作为梨晴的自己,原来是爱的这么卑微,这么悲哀。自嘲的笑了一下,看着前厅的那两拨人就要动手,转了个身稳稳走到予墨面前。
予墨看着面前的人,不知为何却产生了一种陌生感。银灰色的发饰映着肌肤,像是变得漂亮了些,可那双眼睛里,却已经没有那种迷恋的痕迹。
予墨口中顿时有些涩涩,喃喃道:“你……”却又接不下去话。
苏洛定定看着他,语气有丝淡漠:“你怀疑,是我害了苏洛?”
予墨垂着头,却不知该如何搭话。
苏洛不理他,继续问道:“对。我那日去过她的房间,见过她,并且和她说过话。也是我,看着她离开。”
予墨倏尔抬头讶然看她,连司晨凝重的表情都闪过一丝疑惑。
予墨急急拉住苏洛的袖子,问道:“她在哪里?”
苏洛动了动,躲开他的拉扯,冷冷道:“予墨,若是我说,苏洛根本不想再见你,你还要执意找她么?”
予墨有片刻失神,颓然的脸色更显颓色,声音亦是极低:“就算她不想见我,我也想看看她,看到她真的放下了我,看到她过得很好。我只是想照顾她罢了,如若她真的不愿见我,这次后我也再没有什么立场出现在她眼前。”
苏洛揉了揉有些酸胀的眼角,轻轻摘取了发饰,除了易容法术,看向予墨淡淡道:“予墨,你看清楚,你找到的那个苏洛,不是我。
“你不是很奇怪为什么她没有元神么?因为她不是苏洛,甚至不是一个独立的个体,她不过是我几万年前应劫时因神力波动太过而离开了本体的红莲,在修炼几万年后才幻化成人。原本她与我那么接近的时候就该回归本位,只是你想用仙力保住她,才被延迟了而已。”
苏洛讲的淡淡,予墨却完全愣住无法反应。一旁的司晨呆愣良久,却先反应过来一把扯过苏洛端详起那朵红莲,口中还无法置信般喃喃重复:“怎么会……”
苏洛有些难过的对着司晨笑了笑:“我不是故意要瞒你。我只是,觉得做梨晴比做苏洛要开心许多。纵使梨晴在予墨的事情上吃了些亏,但她却比苏洛活的纯粹许多。”
苏洛咬了咬下唇,转头对予墨继续道:“你不愿死心,那么我现在便告诉你,没有你,苏洛会活的很好,而我,不管是以梨晴的身份还是苏洛的身份,都请你不要在踏入我的世界。”
予墨却突然慌乱:“小洛,对不起。我真的不知道……”
苏洛勉力勾起唇角,叹道:“予墨,你也无需纠结于自己错认了我。你口口声声说爱我,可这么多年来,你爱的是否还是我?还是说,再深的情,都只剩下了愧疚的执念你不过是还留恋着那份感觉罢了。有她无她,其实又有什么区别?
“是你负了我两次,可我不欠你什么,所以我现在求你,放过我吧。”
苏洛说完,只觉得疲倦,抬脚便往回走,纵使听到予墨那声夹杂了万千情绪的“小洛”,也终归没有回头。
苏洛讲了那样一段绝情的话,心中也有些闷闷,只把自己关在房里发着楞。
门“吱呀”一声的打开,司晨缓缓踱步进来,却没有了平日里的嬉皮笑脸。苏洛抬眼看他,相顾两无言。
沉默了许久,司晨哑着声音问道:“那么如今,我该叫你什么好?梨晴,还是苏洛?”
苏洛勉强的笑道:“随你。可是司晨,这几天来我一直在犹豫是否该告诉你。可是我怕,怕你的关心只是对于梨晴而非苏洛。我还是那个梨晴,可我却不敢赌,赌你是否还把我当成那个养了几千年的小孩。”
司晨倚在门边看了她许久,才化出一个笑容:“既然如此,便还是唤梨晴吧。叫了这么多年,要改也不容易。不过原来你的容颜是这样。唔,五官倒是还有梨晴的影子,不过整体来看倒像是一个完全不同的人一般。果然还是比那个什么红莲漂亮多了啊。”
苏洛斜斜瞥了他一眼,又想到这几天毕竟是自己理亏还是先哄着他点好,便狗腿的捧着个大大的笑脸问道:“那您老看的满意否?”
司晨和蔼的摸了摸她的头,笑道:“满意满意。不过虽然我这话问的是有些不合时宜,但我着实好奇,你这样子骗我,我就给你个将功赎罪的机会,来讲讲当年你和予墨的故事吧。”
其实司晨估的不错,苏洛也很有倾诉的欲望,便仔仔细细的从头讲了一遭,也极大的满足了司晨的好奇心。
但说到最后,苏洛终归还是有点伤感:“当我只是梨晴的时候,曾经很羡慕苏洛,更不止一次的幻想如果自己是她,必定不会在与予墨重逢后如此对他。可原来角色不同,感触就完全不一样。当年予墨要我不要恨,我答应了。可其实我怎么可能不恨呢?他曾经给我的有多美好,那一刻的痛苦就有多浓烈。可是在他回房前的那段时间,我的怒意却渐渐平息下来。恨一个人,原比爱一个人更难。我很难过,原来我对他的依赖已经有这么深,深到让我足以原谅。我是这么的自私,竟然可以为了他忘记了娘亲的痛苦。比起恨他,我更恨自己。
我以前像做一个像娘亲一样温婉如水有魅力的人,可是娘亲心怀族人,爱的太大反而不快乐。所以后来我想,我能做一个快乐的人,自私的去爱一个人就好。其实并不是谁把我养成了什么性格,而是我自己选择了最能让自己快乐的性格。每次遇到什么事情的时候,我都告诉自己要看开点,这样子多说了,就果然性子变得洒脱许多。小的时候,我曾与隔壁家的小孩打过架。当天回来的时候,我很生气,我决定再也不要理他。但我又怕自己第二天起床就会忘记,所以特意回家写了张纸条贴在墙上提醒自己不要与他说话。晚饭的时候娘亲看到了,难得的皱了眉,劝我说,永远不要去恨一个人。恨一个人,你就要时时把这件事记在心里,而你每次想到这件事,就重新经历了这个负面情绪。这样子去记一个人,你的心就会变得很狭窄,你就会很累。娘亲把那张纸撕了,而到了第二天晚上,我果然又与那个小孩和好如初。所以,无论是当年还是现在,我都在告诉自己不要恨,可是司晨,我却觉得如今连要保持这份心情都如此困难。我不开心,我在意,连假装都做不到。
我爱予墨,从苏洛到梨晴,都爱。我也明白他心里的苦,可我就是不能释然。有时候我在想,或许我们两个天生不适合在一起吧?不然怎么会两个人都那么痛苦。”
司晨揉揉她的额发,轻柔的问道:“你既然都明白,为什么还会觉得予墨爱你不够深呢?”
“你曾经说得对,予墨脑海中的那个苏洛其实早就已经被美化,他所求的苏洛,是对他曾经过往的弥补。若他爱的真是那个苏洛,他不会逼着自己去怀缅。当我以梨晴的身份陪伴在他身边的时候,他有动心,却没有接受,更不曾怀疑。可当他看到那朵红莲时却毫不犹豫的宠她爱她。其实他的爱又何尝不是这样?他只看到了红莲,他只看到了曾经陪伴过他的那个亏欠了的苏洛的身份罢了。而且……”
苏洛抬手捂住双眼,逼回眼泪。司晨看着她叹了口气,帮忙接道:“而且,你觉得你自己也未必如你所想的那么爱他。你怀疑你是因为做苏洛时在情窦初开的年纪里只遇到了他,你那时那么寂寞,只要有人陪你你就会开心,所以如果那时候不是他,也会是别人。而当你成为梨晴,你会爱上他是因为前世的眼缘。对不对?”
苏洛睁开眼,愣愣的看着司晨。
司晨浅浅一笑:“我不了解苏洛,但我了解梨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