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境案谈》荟荟的喵

3、秀秀姑娘和胡子大汉还有“离别”

　　北街上。

　　“馄饨吔，热腾腾的吔。”

　　“大老爷们喝的烧酒咱有啊，姑娘家家喝的甜酒咱也有啊，走过路过的试一试咯。”

　　“刚出笼的白米糕啊，瞧瞧，这冬儿下的雪都没我家的糕白哩”

　　还有一老汉盘坐在树荫下，面前放着一溜儿的宽口竹篓子，晾着一把一把不知名的野菜，不时拨弄两下，声音浑厚： “看看那，山里的货，尝个新鲜嘞，瞧瞧噢！”

　　绣庄内，秀秀帮着秀婶整理绣花用的绷子，各色丝线还有长短不一的针，心思早飞到外头的大街，一不留神就扎了手，“哎呦”叫唤起来。秀婶放下手中的活，抓起秀秀被扎的手，轻轻地吹气，“你这小丫头片子的，要小心点哝。”

　　秀秀无精打采，和那懒洋洋的猫一样低低地应了一声，听到街上传来卖冰糖葫芦的吆喝声就更坐不住了，身上跟长了虱子抓耳挠腮的还动不动就伸长了脖子往门外瞧。

　　秀婶是又好气又好笑地看了看小丫头，就知道这丫头闷得慌了，从袖内摸出几个铜板，伸出食指点了点秀秀的额角，“你这馋嘴的丫头，一听到卖糖葫芦的魂都没了，把钱拿好了，小心不要跑远了。”

　　秀秀一下子就乐了，手中的铜钱攥得紧，跟阵风一样就跑出了绣庄了。

　　糖葫芦酸酸甜甜吃得欢快，伸出舌头还把粘在唇上的糖汁舔掉，秀秀转身就想着跑去找阿酒姐姐，一想到回绣庄就跟关进笼子一样，难怪姐姐不喜欢绣花，也不爱来绣庄。

　　丹桂树下，黄色的花朵锦重重地落了一地，秀秀思付：真是奇怪，阿酒姐姐平日里要是见到地上花多了，都是扫将起来，晒干后就可以放进荷包里，香香的，绣庄里的大小姐姐们都跟阿酒姐姐讨过佩在身上。可今天呢，不仅地上铺了一层，还有不少得被风吹着，飘得远了些。阿酒姐姐真是越发得懒了。。。

　　往桂家铺去，见门不同往日一样敞开，就踮着脚尖从雕花木窗往里望，奈何身量不足，只得又回到门前，睁大了眼从门缝里看，细细一条，什么都没看清，口中“阿酒姐姐”叫了半天也没人搭理，门拍得山响，屋内却没一点动静。

　　秀秀就心里纳罕，听阿娘讲，阿酒姐姐一直孤身一人守着桂家铺，平日里几乎寸步不离，就是从北街到南街，阿酒姐姐也会和街坊打个招呼，怕让人担心，毕竟从小看着长大，在世上又没了个亲人，邻里都心疼，也帮衬着。

　　秀秀一想，坏了，难道阿酒姐姐遇到了坏人？！

　　一面想，一面连糖葫芦都顾不得吃了，撒腿就要往奔，叫唤到：“阿娘，阿娘，不好了”
　　这时，身后紧闭的门却“咿呀”一声，开了。出来的不是秀秀熟悉的那个姐姐，却是一个满脸络腮大胡的汉子，身材高大但不厚实，脸色还有些蜡黄。
　　秀秀本来满心欢喜以为是阿酒，这下跟见了鹰的兔子，看到一个不认识的大汉，“啊”的一声就要跑了。

　　大汉急急出声：“小姑娘，等等，你是来找这家的姑娘吗，我知道她去哪了”挠了挠头“我不是坏人，你不要担心。”

　　秀秀“噔噔噔”地退后了好几步，仍是一脸警惕，心想道：你以为我小姑娘家的就很好骗吗，说自己不是坏人的人才是最可疑的。而且刚才动静那么大，偏要等到我喊阿娘的时候才出现。

　　大汉一脸憨笑：“算起来，我也是这家铺子姑娘的远亲，家里长辈最近才听说了姑娘的事，一个人在外太可怜，把她接回家照顾了。”

　　秀秀咬紧了唇，“你骗人，阿酒姐姐就算真要走了也会和大家说的。”

　　络腮大胡扶了扶额：“姑娘是跟着长辈夜里走了，不好打扰到街坊啊，额，所以小姑娘，你看，我是留下替姑娘和街坊们说一声的。”

　　看到秀秀仍然不相信的眼神，又得解释道：“你阿酒姐姐走前还嘱咐我，要你帮忙照顾门前的桂花树呢，不要让西街上的那群猴孩子来折腾，她不能陪你冬天看雪，看梅花了你要找庄上其他的姐姐了”看到秀秀松下来的神情，顿了顿，又说道：“唔，还有，来年春天不能给你买桃子了，但是她把你给她的桃核种下了”，络腮大胡指了指离桂树不远的地方，心里念道，这下小姑娘该信了吧。

　　秀秀听着听着，就想起有一次桃子吃多闹肚痛，阿娘就禁止她再碰桃子，可是又馋得不行，就偷偷把一个桃核洗净藏了起来给阿酒姐姐，让姐姐帮忙把它种下，阿酒姐姐还笑着一口允了，把桃核收了起来，还答应不会告诉其他人特别是阿娘，结了桃子只归秀秀和阿酒的。这个大叔都知道，阿酒姐姐真的走了？

　　络腮大胡嘟囔了一句“还要去告诉下街坊啊，正是麻烦，是个孤女，以为会简单点。。。额，果然是我太久没出来了么”，拿了把大铜锁把桂家铺锁了起来。

　　忽然听到身后秀秀的声音响了起来：“我会帮姐姐照顾好桂花树的，还会好好地给桃子浇水，可是”，声音越来越低，渐渐哽咽了起来“阿娘的桂花糕还没做好，糖桂花还没渍好，桂花酒也还没酿好，一样都还没好。。。”
　　大汉手下一顿，没说什么话，把钥匙收好就要走了。

　　“大叔，等等”

　　转身就看到秀秀双手攥着衣服下摆，大颗大颗的泪珠往下掉，声音一抽一抽的：“那，阿酒、姐姐还会。。。回来。吗？”

　　大汉愣怔了一下，心里忽然一软，随即走近秀秀，弯下了腰，不是刚才那样的憨笑而是一个淡然的笑容，在他那粗犷的脸上却不显怪异，曲起食指在她通红的鼻子上刮了一下，“唔，会回来。”语音轻轻低低，话尾消散在空气中，不知道秀秀有没听见那微弱的停顿的四个字：
　　“应该的吧”

　　*

　　另一边，阿酒姑娘还什么都不知道，当然，那是因为她还没醒过来。如果知道，有人在她无知无觉中把她消失后的事情都交代好了，抹平了，还不知会是什么表情，指望大伙知道了会报个案啥的增加点被解救的机会，落到疯子手里，周全地活着当然好了，太凶残了翘辫子也要捡个全尸。

　　不过，现在，安江镇上还会有谁找的到她。

　　闹大了倒是人心惶惶，不利于镇上居民身心，不利于社会和谐。
　　那到底，她去哪了？

　　淡定，阿酒，你不是活在恐怖小说里，也不是灵异小说里，只是有缘撞上了这么件事和那么的某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