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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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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上山本武才惊觉云雀恭弥对地域的掌控力有多强大。
他跟着他走去码头和管理人员了解情况后告别,然后经过了这镇上的大街小巷,查问了各种管理人员,最后到达酒店时,前台人员更是二话不说就递上了入住记录指给他1010室的客房信息。
“通报他们来访者是Sam。”云雀说。
电梯里面温温湿湿的,匀速运行起来的时候才有头顶的风带来一丝凉爽。山本武觉得透不过气,他还抱着一丝希望,万分期冀后腰里的枪无论如何不用拔出来。一直到踏出电梯到达走廊口,他才忐忑至极地看向云雀示意一起进去。
云雀恭弥随他走到房门口,一路上用目光扫过这里简洁的摆设。旧地毯、欧式壁灯、干粉灭火器。听得屋里的话音瞬间停了,他拱拱下巴叫山本武先进去。见山本犹豫着没有动,他擅自按了门铃闪到一旁。
“Sam先生请进。”
门里马上传来闷闷的嗓音。
以一副被摆上饭桌任人宰割的表情,山本武拧着门把手走进房间,“进门是会客厅,落地窗前是一张圆形茶几两张椅子,”他的耳边回响着云雀恭弥一路上的叮嘱,“桌子和椅子的高度很矛盾,如果间隔近,站起来会有些困难,所以一定想方设法让对方坐下。”现在他看见一个从没见过的高大男人过来和他握手,闪过那人的身影,他见到了落地窗前的桌椅。
山本武牵强地笑着:“我们坐下说吧。”
男人把一沓几张合同取来放在茶几上,反请他坐下。“坐在靠墙那边,如果卧室门开着能看到里面的情况。”他想着云雀的指示,左右顾盼着在靠墙边坐下了,那卧室门关得紧,一丝光恐怕都透不过。
“Sam先生是一个人过来的?”男人勉强的样子也坐下,忽然耸起的肩膀让他的西服外套显得有些包不住他。
“不要暴露你的信息。”这是云雀恭弥的告诫。
山本武双手放上茶几,暗暗慢速将茶几向对面挪动,同时脚底悄悄把椅子向后撤,他回答的同时也抛出了疑问:“是的。上次顾我茅庐的球队经理呢?”
那壮汉直起脖颈,眼光锐利:“我是球队的投资方,你的签约由我来敲定。倒是Sam先生您……难道一直一个人么?”他的嘴角甚至浮起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笑。
云雀恭弥还说过:“注意对方一切可疑的小动作。”
没错,是可疑的,他的确注意到了。他禁不住要把右手伸向后腰,去秘密地检查一下自己的武器有没有准备好。可惜他的动作已经由于久不用枪的生疏太明显也太迟钝,马上就要被对方拔枪的快速反应抢占先机。
但是千恩万谢,那大个子站不起来。
当他站起来的时候,山本武已经用微型黑洞一般吞噬生灵的枪口对准了他的额头。然而他不愿开枪,不愿擅自决定他人的命运。他撇过头隔着玻璃茶几将子弹射向那男人的腿部,接下来听到了疼痛的嗷叫,那些打碎的玻璃碴扎了那人满腿。
卧室门就是这个时候开了,同时传来了响亮的掌声。
一个留着利落黑卷发的女人着一袭黑色衣裙从门里走出来,一左一右跟着几乎长得一模一样的两个男人。她惨白的肤色和漆黑的头发与她的浓妆配起来是那么相衬,又是那么刺目。她的手指骨纤细而有力,不知道从什么地方能判断出她的年龄。
她说:“好极了,我最爱的彭格列宝贝儿。”
山本武没缘由的不敢再轻举妄动,他甚至不能用枪口直接对准这个人。
“山本武先生,我们来谈一笔大生意。”
那女人注视着山本的神情继续说。
“你大概知道我是丽塔·维托,因为我想你一定知道维托集团,”她停顿,等着他点头;可她没有等到,于是又继续,“半年前我确实深刻地相信你死了,这么似乎说不大好听,但是我突然发现你立刻诈尸了。然后你在这里,叫Sam这么个傻名字。后来,彭格列又说,你没死,你在查我们。谢天谢地我没相信。你以为我会相信么?”
山本武紧紧摸索着枪把上的花纹,想着怎样才能通知云雀恭弥尽快离开。
维托突然扬起脖子轻蔑地笑了:“不用装假,我知道你和你们孤高的云守在一起。”
“你想做什么。”山本用余光瞪着他,开始试图用脚尖在地上的击打声发出暗号。
“别紧张,亲爱的,我说过我要和你谈一笔大生意。”她稍一偏头,一旁的男人把动作僵硬地一支雪茄递到她唇间并且点燃,“看来你很心急,那我们就开门见山。我看好你,如果你愿意继续装死,隐姓埋名来维托做事,一切都好说;如果你不愿意——看看明天的天上还会不会有云。”
被威胁的人咬紧了牙关,他已经顾不上希望再次落空的尴尬:“你要杀了他。”
“我的甜心,别说得那么粗鲁。我们会用更加委婉的做法……”
“还不如直接杀了我,他现在不在。”
“我说过别装假,他不在的话之前是谁在海里高喊你的名字?”维托在缓缓缭绕的烟雾中笑得妖娆,“这是一笔交易,没有意义更没有效益的事维托不会做。如果我知道你不会死,我也不会直接去炸了并盛。”
山本武一怔,脑速飞转半年前发生的那起事故,除了毫无意义的狠话之外不知道说什么好的时候,腿伤严重的壮汉猛地撑起身,与此同时,一枚子弹穿过门板射中了他的太阳穴。
“不打自招。”
山本武冲着走进门来冷言冷语的人摇着头,他仍想设法阻止他自知无法阻止的事情发生。然而对方根本没有瞥他一眼,直勾勾地盯着那个神经质的自称丽塔的女人。
那女人却笑得更甚,她没有停下吸雪茄的动作,她说全员到场可喜可贺。云雀恭弥端着枪的手没有一丝犹疑和颤抖。
“山本武,说说看你从前没讲完的故事,你说收留你的人很好心,然后呢。”
“云雀……”他深怕此刻的云雀得知毁掉并盛的仇人正在眼前暴怒发狂,他对这样的他因陌生而感到惧怕,“是,那农户很好心,他找了一架私人飞机送我回意大利。”
“富人村么。”
山本武惊觉,他的脊背连同脚趾都僵直起来:“……不是……”
“这个人的脑子绝对被炸坏了,贫农哪来的私人飞机,还送你回去。”云雀恭弥的嘴角突兀地挑起一丝微笑,“这样脑子的一个人,你们的飞行员送他回来的时候都没有一枪毙掉?现在还想要他,你们的眼睛是向蚯蚓借的吧。”
维托随着他的话语挑起了眼角:“我们的飞行员说,山本武先生很善良很可爱。”
“为了这么一个草食动物毁了并盛,维托也真有够没效益的。”云雀仍然不看山本,故作轻蔑地道。
“这本就是我和山本武先生之间的交易,你也知道了,我们要他,或者要你的命。”
“别拿废话当逗闷子,你们不杀他不过是想通过他找到我杀了我再做掉他,一石二鸟,他答不答应都是一样。”云雀霎时枪口一转,接连瞄准女人身后两个男人的头颅。
随着枪响和烟雾,两颗脑袋瞬时炸开,然而没有血液也没有脑浆飞溅而出。
山本武回过了神:“傀儡!”
放下雪茄,维托右手小指向后一勾,六个相同的人形举着枪被她控制着从卧室里不自然地走出来:“太聪明的孩子真让人喜欢不起来。就像杀了彭格列的其它毛头小子一样——杀了他们。”
“跑!”
云雀恭弥一把将山本武推出门外,靠着他的脊背一路沿着酒店走廊快速奔跑躲避子弹的同时朝后方放枪。他没有时间瞄准,鸟枪式的射击后还有三个“人”越来越快地追赶着。
“上电梯。”山本把云雀扯进电梯间,狠狠戳着关门的按钮,电梯终于向下运行的时候,金属门几乎被弹药打烂。
奔至大厅时身后不断询问的“Yung先生,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被枪支炮火声终结,山本武出门时一枪击爆了自动门的温控装置,三个人形傀儡正在落地玻璃前犹疑之时,两人终于结束了他们的生命。
那女人在高高的十层上仍然邪魅地笑着,她说,再会。
如果说抱歉能起作用的话这世上就不需要警察了。
话是这么说,可是很多事情其实是无论谁也解决不了的才对吧。山本武这么想着,忽然间做什么的力气都没有了。好像是南柯一梦,好像是黄泉一游,好像要是什么都没发生才是最应该的。
也或许云雀恭弥曾经想过,说不定哪天睁开双眼,躺在自己原先公寓里太过宽敞舒适以至于一个人睡有些不值的床上,然后走去总部从泽田纲吉手里领到一个人的骨灰,发现这半年都是在睡梦中度过,手机已经欠费停机,最后一条短信有没有回复也并不知晓,于是回到床上饮弹自尽。这样的结局会不会更加安逸。
做什么都不对,可是也没有人有资格来指责。
这不是一个想要成为最伟大的人的人应该有的态度。那样说或许不负责任,可那已经是最负责人的一种做法。
“我们回去吧。”山本武说。
云雀恭弥累得合上了眼,面容却是在微微笑着。
“好。”
“十代首领,受到雨守和云守的信号了,他们要回来,还有维托集团的一些情报。”
“真的?还有呢?”
“还有,他们说要先去一趟并盛。”
“让他们去。”
“要不要惩罚他们?”
“他们,我不是说过是为彭格列出公差去了么。”
曾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我不知道自己存在的意义。
我不知道这世界为什么让我诞生、要我来做什么。
直到有一天,我发现我可以为自己找到、或者说为自己创造这存在的意义。
那就是守护。
被我守护者的存在即是我的存在。
云雀恭弥
返程的飞机上,山本武念着从并盛郊外废墟发现被炸出地面的瓶子里字迹隽秀的纸条,小声调侃着本来嘴硬说不玩草食动物的游戏的云雀恭弥竟然为了这种事情心虚撒谎。那一头云雀恭弥百无聊赖地辩白说那是之后埋到树下去的,然后递过来另一张纸条。
“我想念你我的宝贝
“晚安
“吻”
山本武感觉自己此时此刻恨不得应该学着姑娘的样子害羞脸红甜蜜惊呼,然而云雀恭弥叫他不要大惊小怪,只是之前那条法文短信的内容而已。
为了守护而存在,会因为自身的没意义而变得有意义吧。
既然并盛依然如此,为什么不去更加努力地守护眼前这个人呢。
云雀恭弥这么想了。
为了守护别人的存在而存在的人,应该也是伟大的人。
——我曾经想要成为最伟大的人
——任何狂风暴雨都阻挡不了我
——而后迎来了洪水暴烈的潮涌
——夜空里的星光把你没入尘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