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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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渡海的轮船上山本武走向甲板,终于找到了趴在围栏一直没有休息的云雀恭弥。
咸的风吹得还没完全睡醒他打了个寒战,一个哆嗦之后鼻子马上不那么通畅了。他双手环抱着自己,走近那个装作没感觉到自己存在的人。
“咻!”山本猛地伸出手在云雀面前一晃,而对方只是眼皮反射性地眨了一下又恢复常态,“在想什么?”
“钱,信么。”
“要趁此机会做一次江洋大盗么!?”刚睡醒的人打个哈欠露出了狡黠的表情。
快要抑制不住送他白目的情绪,云雀耐着性子:“认真的。”
山本武不由得轻呵出声,但他马上意识到确实该考虑这个问题:“那……着急出来没带够啊,还剩多少?”
“除去船票和越野车的海运费,可能还有一周的饭钱和油钱吧。”
听着的人啊的一声扑倒在栏杆上,让沮丧暴露无遗,可仍然嘻哈着玩笑:“不然我们殉情好不好,我跳,你就跳。”
云雀恭弥抿着的嘴角终于挑起一点不易察觉地笑了,而随后他就被沐浴太久的海风的凛冽冰冻得一阵哆嗦。山本武站直了身子褪下身上的外套给他披上:“冷咯,穿我的吧。”云雀抻紧了领口不置可否。
只剩单衣的他攥紧了拳头,呵出的气化作白雾,他说:“还记得以前你回应我的话么?”
“这位先生,您在说些什么,我好像没见过您,请您离我的身边远一点,我在等人。”云雀用对方的衣服抱紧了自己,话毕莞尔。
山本也随着他的语势说下去:“那真是抱歉了,正好我在找人,可以认识一下么,我叫做云雀恭弥。”
云雀听着转了下眼:“我叫做山本武,我天生脑袋缺弦。”
山本顺势接话:“我外表冷漠,这么多年来只和一个人走得很近。”
“我以前是只打棒球的白痴,现在是不打棒球的白痴。”云雀道。
山本看进他的眼睛:“我为我身边的人做了很多事,我不在乎他们是否领情。”
云雀回应:“我是一个有信念的笨蛋。”
“这位先生,不知道您在等谁?”山本终于转了话锋。
“一个自称云雀恭弥的笨蛋。”
“好巧,我在找一个喊我笨蛋的云雀恭弥。”
他们笑了,笑了很久很久,直到山本武也打起寒战,云雀恭弥朝他走近了一步。
“那么,云雀还记得以前你回应我的话么。那年入冬的天气那么凉,你就只穿了衬衫。我说,‘冷咯,穿我的吧’。你说,‘不,万一习惯以后脱下来会更冷’。然后我说……”
“然后你说那就永远别脱下来不就好了,你说以后都走同一条路就不用分别的时候把衣服再还回去。”
山本武开始拦着他往船舱走:“过了特别特别久你突然说,‘好’,我差点没反应过来你是什么意思。”
海风旋过两人身边,变得有了一丝暖意。
过海后他们停在了一个名为斯图的小镇子,拮据地在当地找了一间出租房吃了顿廉价海鲜后不得不琢磨起生计来。于是山本武在镇级中学面试并通过、成为了此校最年轻的体育老师,云雀恭弥勉强去应聘做司机却被指开车像杀人直接被炒。不过这样的结果对任何人来说都是松了口气。
生活像是开启了另一扇通向未知美好的门,虽说并不宽敞阔绰但足以跻身。在这条崭新而实在的路上,他是Sam老师,他是Yung先生。
他们买了烤面包机,吐司抹黄油做早餐,吐司夹火腿做午餐,炸吐司皮和蔬果沙拉做晚餐,偶尔尝尝小餐馆。但是山本武总说那里饭菜不好吃,于是他早下课的时候回来做寿司,手握、军舰、饭团,海菜、玉子、生鱼。往往还要留出一些在冰箱里以备云雀半夜醒来,不然胃不舒服会睡不着觉。
学生们对Sam老师都没有任何意见,他还为他们带来了从前只在电视机里才看得到的棒球,其中几个小姑娘被他手把手握着球棒教学时的眼神甚至可以说是情窦初开。“小子们都让着点女孩们,别太讨厌了。”他这样亲昵地吆喝这些孩子们,“丫头们练习的时候用垒球,规则是一样的,但是被垒球砸着总归好受点。”
快落的太阳偶尔也最晃眼,山本武双手紧握棒柄,立于垒垫左侧用球棒的另一端丈量着本垒的左右边线,“像这样,量量你的球棒能不能覆盖垒垫的区域,投手把球抛到这个区域称做好球,以此来调整你站立的位置,”他示意地前后各挪动了一小步,“然后,握好球棒,根据你的惯用手决定左右手的上下位置,把球棒回旋举在脑后。来,班长,给我抛个球。”
男孩听话的摆好姿势让球飞向本垒,山本武挥起球棒正中小球把它击飞,紧接着丢下球棒一边讲解着一边跑向一垒,“一垒手还没有接到球,我踩在了垒垫上,这样就是上垒成功;要是一垒手在我上垒之前接到了球,我就出局。”
他走回本垒学生聚集的地方摘下棒球帽用帽檐扇着头上溢出的汗珠继续说:“咱们先练击球,男孩女孩们混合分组,一会儿我再告诉你们什么是三振出局还有全垒打。”
学生们立时喧闹起来,山本武却回味着挥棒瞬间洒在脸上刺眼的光芒笑了,他看见年轻的孩子们与当年的自己不同的发色相同的气息不知是快慰或是遗憾。他回过神,走向操场边拿水杯,一眼瞄见站在铁丝网尽头的云雀恭弥。他朝他示意然后向他走去,走到场边隔着十字网刚打个招呼,又回头望望喊道:“小子们,把我新拿来的空心金属棒让给女孩,她们力量没你们大。”
他转回头来笑笑,道:“十五六岁的孩子最不省心。”
云雀恭弥复又向里望望,一群青少年煞有介事:“就好像你没有过十五六岁似的。”
山本武辩解说他那么大的时候已经参加过中学组的全国联赛了,又要带球队又要做社长,每天监督练习、联系教练还要自己打好忙得不亦乐乎,说得热火朝天,云雀没有打断他任何一句,但是说着说着他自己就停住了。
随后他用可以称作惆怅的语调说:“其实如果能一直打球的话,五岁开始练习、十五岁开始练习、二十五岁开始练习又有什么差别呢,能一直做自己喜欢做的事就好了。”填补冷场一样地,操场外面的人从铁网的间隙塞进一包香烟。
“云雀说不喜欢我抽烟。”他接过来,一脸的尴尬、错愕、宽慰没来得及选择,于是在他还没开始衰老的面容上纠结成了一团。
“所以才在外面给你。”
他又一脸佯装不适的惨笑:“学校不让抽。”
“厕所里、回家路上,谁管你。”看着山本武脸上那种可以称之为见笑的表情,他提口气白了他一眼,“走了。别太晚。”
云雀恭弥用他那看着不紧不慢实则速度极快的步伐离开了,山本武在原地望了有一会儿,才略微跳着脚的像小孩一样地回去场中央,兜里不再空荡荡。
“孩子们!你们想不想参加中学联赛去大城市打球?”
“想!”
又一个守护者下落不明。
当被问及要不要去追寻云守时,泽田纲吉不得不说犹豫了;不过他还是选择等。
找不到他的踪迹么?他每隔一会儿就这么问一次。每隔一会儿的回答也总是,没有。然后传来消息说,找到他的指环了,在他家里,家里没人。正要掀桌责问怎么能未经同意擅自进入守护者住处的同时,他被下一句消息按住了。
雨守和云守的指环一起放在房间里。
“要追么?”秘书问。
泽田纲吉将右手顺着胸前从办公桌上放下,领带夹闪烁着冰冷而又灼热的金属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