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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噩耗 ...


  •   我一直认为我的生活可以过得风平浪静,即便是徐然,也不过是我生活里的小小波澜。而我不曾想过,有一天,我会失去我在这个世界上最亲的亲人,也是最后的一个亲人。

      那日我电话响起,一看却是个陌生的号码,可是看号码段,却是从我家的那个城市打来。
      我有些诧异地接起来。

      “小婉,我是你爸爸单位的赵伯伯。”电话那头说。

      我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赵伯伯是文化管的馆长,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他怎么会打电话给我。
      他在电话那头轻轻地清了清嗓子,显然是思索了一阵,才继续说:“小婉,你要有个心理准备啊,你爸爸突发性心脏病,现在已经送到医院……但是手术费要20万,同事这边只凑了有五万多……要不,你还是先回来,我们再想办法。”

      挂了电话之后,我仿佛什么都没有听明白,大脑一片空白,整个世界仿佛在一瞬间寂静无声了。
      心脏病突发吗?怎么可能……

      想到高昂的手术费,还差十多万,那种前所未有的绝望吞噬了我,我顿时感到无力极了,我要怎样才能凑齐这十余万的天文数字?

      我拼命去想能够帮助我的人,周教授去北京开研讨会,短时间回不来,只能去找曹老师。一个小时之后,曹老师带着三万块钱现金给我,并对我说,实在是只能拿出这么多钱了。

      我心里感激,但三万块钱只是杯水车薪,远远不够……

      徐然……我只能去找他。

      当我得知这件事情,想要找的第一个人便是徐然,然而我最不愿意去找的人也是徐然,我的爱那么骄傲,骄傲到不容许他又一丝一毫的轻视。只是再打的骄傲,在生命面前,又算得了什么呢?
      徐然对我主动去找他颇有些意外,听到我要问他借钱,忘仿佛是在意料之中的事情,只是笑笑,随口就问我:“要多少?”

      我吸了一口气,艰难地开口:“十五万。”话一出口,我瞬时觉得整个人都轻了,人的骄傲一旦放下,许多事情做起来原来是那么的轻而易举。

      徐然也不多问,便让人送钱进来。很快,一个秘书模样的男人,便拿着钱放在我面前。他看着我,难免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神色,让我感到颇不自在。

      “我借钱是因为要……”我话未出口,徐然便制止,“你不用跟我说这些,你要拿钱去做什么,我不会过问。给你,还是给别人,并没有太大的分别。”

      我只好控制住自己的情绪,“我会还给你的。”

      徐然轻笑,他起身绕到我身后,俯身在我耳边轻轻地说:“放心,你在我心里,还不止这个价……”

      那话语带着前所未有的暧昧,甚至是轻佻,我如遭电击一般,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我全身都已经麻木了,已经不知道疼痛还是酸楚。喉咙干涩,火辣辣地烧灼着。我只得机械的将钱一摞一摞地装进包里,对他说了一声“谢谢,可我还是会还你的。”。

      徐燃不置可否地笑笑,在我对面坐下,他盯着我看了许久,仿佛是在看一件多么有趣的事物,他突然问我:“宋小婉,你知道你到底是为什么吸引我么?”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这样问我,愕然地抬起头。

      他顿了一顿,继续说:“你这幅装清高的模样真是妙极了,我从没见过像你这样的女人,你简直叫我,嘿,简直叫我心痒难耐。”

      他附在我的耳边,拉长了尾音说完了这段话,他炙热的气息直喷向我的耳间。

      我咬了咬嘴唇,提了包转身就走。徐然站直了身子,冷冷地看着我逃也似的离开,而我清清楚楚地,在他的眼神里看到了轻蔑。

      轻蔑,那又怎样?十五万的人民币,它装在包里也不过就是这么一个轻飘飘的重量,而对于某些人,也不过是随手一挥的事情,而十五万是让我绝望的天文数字,也足以给我希望。

      我带着这满满的希望,匆匆登上了归家的火车,可是,天真的我不知者,生命的流逝,即便是再多的钱也无法挽回,十五万不能,再多百倍的钱也不能。生命那样脆弱,死亡那样无情,不会对我例外,时间也没有等我,爸爸没有等我。

      当我回到家,赶去医院的时候,我看到的却是躺在白布之下,爸爸冰冷的遗体。我甚至开始恨自己,恨自己为什么没有早一点回来,为什么……

      爸爸躺在那里,神色安详,就如同熟睡的一般,只是胸口再也没有一起一伏的呼吸,他静静地躺着,甚至都没有皱眉。没有皱眉,是不是就表示着,你已经没有烦恼了呢?可是,你什么时候变得这样苍白,这样瘦了。

      我轻轻地坐在他旁边,小心翼翼地握住了爸爸的手。他的手那样的冷,直冷到我的骨头里。我摩挲着他的手掌,他的手指修长、有力,因为长年运笔习字,长了一层厚厚的茧子。我小时候爱拉着爸爸的手,用指甲轻轻地抠着上面的茧,一如我此刻轻轻地抠着。只是爸爸的手再不像从前那样温暖了,也不会轻轻地捏一捏我小小的手掌做回应,是的,他再也不会了。

      我将白布往他脖子下掖了掖,盖在他的肩头上,就像小时候爸爸给我盖被子一般,围的严严实实,这样就不会透风,也不会冷了。

      我对他说:“爸爸,婉婉回来了啊……”我说的很轻,绝不会吵醒他。

      我心想,是啊,爸爸,婉婉回来了,你为什么不等一等婉婉呢?为什么不等呢?

      ……

      当我醒来的时候,已是躺在医院的病床上。

      我睁开眼睛,满目的白色,白的床被、白的墙,穿白大褂的医生……我讨厌白色,那样冰冷的,没有生气的白色。

      发现我晕过去的是文化馆的赵馆长,也是他将我送到病房。对于我会晕过去的原因,医生也只是笼统为伤心过度之类云云。

      伤心过度吗?我心里一片茫然,我伤心吗?我怎么一点也不伤心,否则,我为什么都不想哭呢?
      当我再次去看爸爸时,白布又被盖回爸爸的脸上,我心底有个声音在愤恨地呐喊,“拿下来,拿下来!把白布拿下来!”只是我始终还是没有那样喊。我怔怔地看着爸爸躺在那,失去了一切的生气,一张白布盖在他的身上,隔开了生与死,将我和爸爸永远、永远的隔开了。

      当那一日,我看着一缕青烟,淡淡地向天空升腾而去的时候,我心里渐渐明白,爸爸,我再也见不到你了,爸爸,你的婉婉再也见不到你了啊,即便是那白布之下,你安详的躯壳,婉婉也再见不着了啊……你在天上,会看着婉婉么?

      接下来便是葬礼,下葬仪式。

      一个人死了,身后的事情却远远没有结束,还有一长串的事情要办理。赵馆长是爸爸单位的领导,接下来的一切事宜,都由他协助我。我取出了爸爸银行存折里剩余的钱,除去了办理丧事的种种费用,剩在我手里的,紧紧有四十五元钱。我紧紧地,将这剩余的钱装在贴身的口袋里,妥帖地收藏起来。而当我拿着户口本,注销了爸爸的户籍时,整本户口本里,便仅仅有我一个人的名字了。

      我紧紧地揣着户口本,把他贴在胸口,小婉,从今以后,你就是一个人了啊。

      我看着破旧的沙发上,我的包依旧放在那里,从我回到家之后,还没有打开过。我想起,我曾对徐然说的,我会把钱还给他,没想到一语成谶,我果然要将钱原封不动地还给他了……

      我不曾想过,在爸爸永远地离开我之后,这所我从小居住、长大,有我童年所以美好记忆的房子,也要因为年久而拆除了。

      赵馆长来跟我说这件事情的时候,显得十分为难。他说,上级单位有拨了一笔款,用于文化馆新建住宿楼,原来这件事情已经通知爸爸了,并且让这栋楼的住户先另找住处,新房建成之后,再从新分配,只是现在我爸爸已经去世,这新居的份额……

      我心里十分了然,人都已经不在了。

      我轻轻地对赵馆长说:“赵伯伯,大家已经帮助我许多了,若不是大家,我早就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您不用为我为难。”

      赵馆长轻轻叹了声气,对我说:“那么小婉,你这几天要是方便,就去找找暂时能住的地方,把家般一般。嗯,你家也没有什么亲戚在这,否则将这些东西寄存寄存,你说,你正上学,也没在家里住着……”

      “我会去找地方的赵伯伯。”我轻轻地打断他。

      赵馆长叹息道:“哎,小婉,要是有什么困难,你跟赵伯伯说吧。”

      送走了赵馆长,我独自一人,呆在家里,我关掉了灯,静静地躺在床上,这家中,还残余着爸爸的气息,只是很快,就连这个家也没有了。小婉,有个词叫孤家寡人你可知道?可今后你连家都没有了啊!

      是啊,直有我一个人,还要家做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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