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才不要这种罪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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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韶容在基地一直放着备用衣服，回来便换了一身。庄乐独自一人立在雨中站了许久，等回到小组的时候浑身已经被淋透。639给她倒了杯热水让她捂在手里暖一暖，秦知圆接了段玉送来的遗体，将尸体放在台子上，她也从来不怵这些东西，已经验了一部分。见庄乐模样，从她实验台底下的柜子里抽出一件真丝睡衣，让庄乐穿上。
彼时她拿着睡衣站在庄乐跟前，戴着一副黑框眼镜，一脸诚恳地对庄乐道：“这件衣服是段玉送的，我还没穿过。你先穿着，别着凉了。”
一旁段玉有点小不开心，秦知圆斜眄她一眼：“要不让庄乐穿我身上这件。”
段玉果然不再说什么。
庄乐的确觉察到凉意自四面八方侵袭向自己皮肤，她却感觉那份凉意与自己很疏远，好像那感觉本不应当是自己该有的。她手里握着639给的水杯，那杯中的滚烫热水已温了。便抬起来喝了一口，感觉温凉的水经过喉嗓，舒服许多。
“领导。”
叶韶容道：“怎么？”
“还剩下两个人，我们分开行动，这样不耽误时间，就不会……”她话说到一半停了下来，也不再继续往下说。
叶韶容明白她的意思，从秦知圆手里拿着那个真丝睡袍，从她手中抽出那杯水，将睡袍塞给她：“你现在心绪未平，去了也做不好什么，还不如换了衣服在小组等着，让我和段玉去。”
段玉手揉着袖子不吱声，被叶韶容看了一眼，这才道：“对，我和叶姐去，你在这等知圆的检验报告。”
话已至此，庄乐点一点头，拿着那样式过分花哨一看就是段玉式审美的睡袍走向休息室，去换之前被雨淋透的衣服。出来时叶韶容和段玉已经走了，秦知圆也回了实验室，她看着空荡荡的走廊，轻轻吁了口气。
段玉的审美简直不能直视，也亏她模样长得俊俏灵秀，不然平时动辄就穿的大红大绿，根本让人没眼去看。庄乐低下头看了看身上玫红的睡袍，裙摆有一圈玫瑰蕾丝花边，那玫瑰上头还绘着花梗，画得也不怎么细致。远看只能看见玫红底子上缀着红红绿绿不知是什么的东西，丑得令人发指。
庄乐想起这件衣服本来是段玉给秦知圆，要是秦知圆穿上……这一身红红绿绿的，衬着秦知圆冷眉冷眼阴森森的模样，只道段玉真是绝了。
“该不是色盲吧？”
掌心即刻被放上了一张便签，一看就是639的字迹
——“段玉自己不知道，你猜出来也别直说，她眼里头这件衣服就是个蓝底黄花的普通睡衣。”
庄乐应声，又极为别扭的问了639一句：“我穿这衣服能看吗，我刚都没敢往镜子那看一眼。”
639沉默了好久，才递出来一张纸条。
——“我是外星人，我对地球话贫乏到一无所知，根本不知道有关形容的词语都有什么。我得去浇花了，么么哒。”后面跟着画风粗糙的胖脸小熊，笑得嘴要咧到耳根子了。
庄乐自暴自弃地走回探测室，奥德莉怀里正抱着孔雀，听到声响，孔雀目光如炬地看向庄乐，待看到那红绿交织的惨象，吓得开了屏。奥德莉看得眉花眼笑，随着孔雀的目光一齐看向庄乐，脸色来了个急转：“我是不是看到了末日？”
庄乐看着奥德莉极为夸张的表情，笑了出来：“你现在看到的是我花枝招展的向你走来，你看，我美吗？”
奥德莉手虚握成拳掩住即将要逸出口的狂放笑声，这只孔雀见什么都怕，万一一会儿吓到它，折断了它斑斓的羽毛怎么办？那她就无法把这只孔雀拿到科斯利安星，给自己的同僚亲友炫耀并且接受他们的赞叹了。
科斯利安人视赞美如生命，要知道再美的鲜花没有赞美也是会枯萎的。
庄乐坐下后，从怀里掏出那天叶韶容那天送给她的小镜片放进眼睛里，准备看看各星球的资料打发时间，孰料奥德莉看见之后立马说道：“这是我送给叶韶容的文字翻译器，我当时送了她一对呢，看来她把其中之一给你了。”
庄乐问：“你和领导之前就认识？”
奥德莉一手捋着那只蓝孔雀尾梢的毛，认真回忆道：“那真的是很久很久了，久到我还是个警署的小职员，只能抓抓奥玛或者赛利人打发时间。她来我们星球呆了一段时间，什么事都没有做。她那时还没去地球，整天阴沉着脸一语不发，我遇到她的时候，她正和赛利人缠斗在一起，恨不得要敲碎那个喝醉的赛利人的脑袋。”
“被我逮捕之后，她好像收到哪里朋友的消息，说是要找一个人，要我帮忙想办法让她及早出去。”
“你为什么要帮她，这时候你应该和她不熟啊。”
“她长得确实很漂亮啊，也没有做什么坏事，的确是那个赛利人挑衅在先。”奥德莉一脸理所当然，任由那只孔雀啄着自己细白的手腕。
“可照你这么说，领导不是地球人？”
“当然啦，这个小组建立已经有八十多年了，她要是人类，怎么还会这么年轻。她们种族的寿命很长的，可以说，长的有些不可思议。她属于……这个星球。”
说着拿起手边的纸张，写下一个符咒似的名字，大约是那个星球的文字。庄乐接下来，用翻译眼镜都无法翻译这个文字，便随手收进了兜里。
庄乐想起叶韶容握起来冰冷冷的手，矫健超过人类极限的身手，对于痛意近乎迟钝的麻木，想想看确实也不像是人类。庄乐心道自己都知道，估计小组的所有人也都知道了。对于叶韶容是外星人这一点，似乎不觉有什么不妥。
奥德莉观察着庄乐的表情，见她无甚反应，面上绽开一朵笑容：“你完全都不奇怪？上次我来这的时候，说起这件事，那个叫许晏的姑娘惊讶地都要合不拢嘴。”
庄乐微微皱眉：“人各不同，没道理她惊讶，我也该这么觉得。”
她想起段玉对于许晏对叶韶容的感情的评价：只是一场一厢情愿的单相思。忽然对这个故去的人产生了兴趣，又或者，她想要从这个人身上窥探到叶韶容敛着绷着从不示人的感情。
仅从庄乐这段时间与叶韶容的相处，庄乐发现叶韶容似乎可以狠到吮血劘牙，又可以从骨子里泛滥起无限温情。坦白说，庄乐对这样矛盾极端的叶韶容简直好奇得要死。她忍不住道：“许晏是什么样的人？”
在奥德莉接下来绘声绘色的讲述中，庄乐大概知道，许晏是个杏眼明仁的美人，笑容明媚至极，讲起话来细声细气，举止斯文和气，一副与世无争的模样。经常跟在叶韶容身后，低着头，若不上前主动搭话，绝对不会自己开话头。
简直是，柔和到了懦弱的地步。
庄乐不禁道：“听起来完全不适合这份工作啊。”
奥德莉摇摇头：“她在时秦知圆还没来，她一个人在实验室里头忙些奇奇怪怪的东西，不需要和人有任何交集，我那时都觉得她生命的全部内容就是围绕着叶韶容转。我估着秦知圆是许晏死后，经由段玉介绍来的。”
庄乐大概记下这个人，又问：“领导待她怎么样？”
奥德莉眯起眼来，反问庄乐：“原来你真正想问的是叶韶容？”
庄乐耿直地点点头：“我的工资全指着领导，领导也不爱溜须拍马，我总要了解了解领导嘛。”
奥德莉也不介意接着和庄乐继续八卦叶韶容，反正她口舌说干也说不了十分之一的叶韶容，对方可是生命漫长履历丰富的家伙。
“叶韶容对她的组员都不错，对许晏也没什么特殊的，有时候许晏对她太执着，她就会说她几句。她那时还在找她要找的那个人，我也不知道她找了多久，更不知道她是出于仇恨还是别的什么，才这么坚定，非要找到那个人不可。”
庄乐想起叶韶容偶尔也会说要去处理奥玛，然后消失一段时间，估计也是偷偷去找那个人去了。不知怎么的，总觉得心里头不大舒服。
应该是很重要的人吧，值得领导这样寻找。
奥德莉正要继续说下去，敲门声却打断了两人谈话。三声过后，秦知圆推门走进来。神情显得有些严肃，她手里拿着一份报告，似在踌躇着怎么说。庄乐看了看时间，发现秦知圆只验了三小时便出结果了，不禁感叹于对方的认真敬业。
秦知圆低头看着报告，似乎不太相信平时精准无比的仪器此时给她的数据：“这个菟丝子人当真凭借一己之力逃出了科斯利安星，那个号称最严的监狱？”
奥德莉肯定道：“监控虽然被破坏了，但监狱里所有犯人都目击到了。”
秦知圆神情愈发凝重：“从我从那个女孩身上提取到的信息来看，残留的不只是菟丝子人的样本，还有海奥博虫，按道理说植物系人感染上这种虫子，没道理还可以活这么久，换言之，这个菟丝子人早该死了。”
看见庄乐一脸疑惑，奥德莉又补充道：“海奥博虫是一种数量庞大的虫子，原本全部生活在凯利特星，很容易感染上的，一旦感染便会致命。我记得堪布里到萨芬的那趟星际列车KI344号，叫祈望号的那一辆列车，是大规模爆发海奥博的第一例，整个车厢所有人都没逃过一死。植物系人完全对海奥博虫没有什么抵抗力，我记得那时所有植物系人的星球全都爆发过移民恐慌。”
秦知圆抽出检测到海奥博虫的那一张，递给庄乐：“你看这个密度。”
庄乐触目心惊，脱口道：“这样的密度，这个菟丝子人应该早被蛀空了。还有力气攀附宿主？”
奥德莉反驳她：“她大量吸取人类的血液，就是要逼退身上的海奥博虫。我记得地球人身上，似乎有抗体？总之我从没听到有人类感染此类虫子。也可能是你们不吃凯利特蜥……也怪不得她会来第三行星。”
庄乐正思索着，忽然看到屏幕一处亮起光点，那表示那一处有剧烈外星人反应波动，自己身上这睡袍实在很难见人，便道：“奥德莉，把你衣服给我。”
奥德莉摇摇头，正要反驳：“我……”
庄乐一手扯过她身上的大衣，随意往身上一披，便跑了出去。孔雀受了惊吓，展开尾羽，堪堪遮住奥德莉，秦知圆面色冷静地把白褂子扔给奥德莉。
庄乐驱摩托一路驶到植物园，将车停下，买了张票进去。她一路仔细搜查，手里的探测器始终没有半点反应。也不知绕了多少路，探测器的指针和数据终于都有了微弱反应。她顺这小径一路走下去，看见一处公共座椅上坐着一个深蓝衣服的女人，正呆呆望着眼前一片植物看。
庄乐将手伸进衣兜握住起子，慢慢走过去，在女人身边坐下。
“下了一场雨，植物倒更好看了。”
女人模样极为秾丽张扬，美得极具气势，甚至有些咄咄逼人。衬着那深蓝的外套，肤色却白得过头。听到庄乐这么说，只冷声道：“我知道你手里有武器。”
庄乐转过头诧异地看她一眼，女人目光始终望向远方，忽然有些嘲讽地笑出声来：“没用的，我能感觉到我正一点点走向死亡，我的身体内里……已经空空如也。等我吸取血液里的养分彻底殆尽，我就会死。”
庄乐脑子回路忽然不对，她对菟丝子人道：“你为什么不选我当你宿主，这样你还可以看会儿花。”
女人蓄长的指甲正在自己手臂上划动，听到庄乐这么说，泛白的嘴唇扯开一个并不好看的弧度，笑得气都不稳，声若游丝：“你真蠢，我要能这么做早做了，问题是我不能。”
庄乐正要说话，女人忽然猛地凑到庄乐眼前，目光死死地看住庄乐：“我们生来就是罪人，出生时就注定我们的坟墓将是牢房，我好想出来看看，看外头什么样子……”
那声音时轻时重，显然这个菟丝子人已无法控制自己的呼吸。
她合眼前，庄乐听到她一直喃喃：“我们转向万物，永无超脱！我们重新整理，自己瓦解。”
最后一声落地，菟丝子人迅疾自椅子上跌落在地，了无生气。
作者有话说
第21章 才不要这种罪恶！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