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你，才好》哆哚樊菲

13、一切恍如梦

　　H市的九月仍旧如此的酷热难耐，几场阵雨并没有将这场闷热送走，反而有愈演愈烈的趋势。孟筱放下手中的报纸，走到窗台边，顺手推开身前的窗户，一股热浪瞬间袭来。这样的天气真是容易让人心浮气躁。
　　Jerry拿着两杯冰水从厨房间出来，撇了眼被孟筱扔在茶几上的报纸，大大的标题写着“寰宇集团最年轻总裁与其前任秘书终修成正果，于本月底完婚。”下面还附有一张两人的照片。
　　“真是越来越热闹了。”Jerry随意地说了一句。
　　孟筱接过Jerry递来的冰水，会心一笑，继续盯着窗外，沉默不语。
　　看着孟筱有些落寞的样子，Jerry心里不禁疑惑“SaYee，你还爱他吗？”
　　静默了很长一段时间，就在Jerry以为孟筱不会回答这个问题的时候，缥缈的声音从孟筱口中发出“曾经爱过。”
　　“曾经？那现在呢？你现在如此惆怅的理由又是什么？”Jerry坐到沙发上，看着孟筱的背影，竟让她有种凄凉。
　　孟筱关上窗户转身对着Jerry笑笑，随后沿着墙壁缓缓滑下，裸露在外的肌肤帖服在冰凉的地板上，丝丝凉意转入心里，双手环绕着膝盖，静静地开口：“曾经，我很爱很爱他，爱入生命。当时我觉得他亦如此的爱我。他总是一副严肃的模样，老是板着个脸，不苟言笑的样子。就连他妹妹看见他都会远远得离他一段距离，可偏偏我就是个列外。我喜欢靠近他，总想着让那张万年不变的脸上出现另一种表情。我的死皮烂脸，终于在一天得以成功。我想我是唯一一个不顾一切想要亲近他的人，这个唯一终于成为了他的特别。他看我的眼神总是带着无尽的宠溺，他可以在我面前开怀大笑，他甚至可以包容我所有的无理取闹。那时的我就象沉浸在蜜糖罐里。我当时就想，老天是多么的眷顾让我遇见他。我们俩相差很大，11岁的我遇见了20岁的他。也许是注定，第一眼见到他的时候，我就喜欢上了他，也许是被他好看的样貌吸引，又或许被他冰冷的眼眸所吸引。每个周末，我都会跟呆在M国的冯尧通电话，不知不觉间我的话题都围绕着他在讲，冯尧说我疯了，我一定是喜欢上了人家，一向喜欢跟他拌嘴的我那一次却乖顺的赞同了他的想法。在他24岁生日会上，我借着酒精的作用向他表白。他听到我的告白后笑了。那是我人生中第一次喝酒，也是我唯一一次那么大胆的向一个男生告白。那天回家后，我就开始着手设计那件婚纱。那时只一心想成为他的新娘。”
　　“可是，这一切都只不过是为了利用你。”Jerry冷冷地丢下一句。
　　“是啊，谁又会想到这是一个恶梦的开始。那天，一出校门，我就看他远远地靠在车门上抽烟，这个突然的意外让我很惊喜，而且我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见过他了。”孟筱的眼神像是沉浸在回忆里，深沉又痛苦。“本是兴奋的我跑近一看，着实吓了一跳。满脸的胡子乱糟糟的头发，这完全不符合他的形象。我急切地问他出了什么事情。他告诉我他的公司快要撑不下去了，银行高利贷那些讨债的到处在找他。他还说，他现在只能孤注一掷，只要他拿到城南的投资项目，银行就会注资给他。而现在最大的竞争对手就是冯氏，只要知道冯氏的竞标价格，他就可以轻松地拿下那个项目，不然寰宇破产不说，他还要去坐牢。当时爱疯的我怎么可能看着他去坐牢。于是我就听从了他的计划，偷偷潜入爸爸的书房，偷走了那封他所说的蓝色资料袋。也就在那一刻，我和我家人的世界全部倾倒。那里面装的根本就不是所谓的竞标书，而是我大伯当年经营冯氏集团时所有记录黑色资金的帐册。这件事在H市闹的沸沸扬扬，很多政府官员也被牵连在其中。事情被曝光后，冯氏集团所有的投资项目都被强制停止，银行也停止了给我们贷款，所有人都跟避瘟疫一样避着和冯家有关的一切。冯氏集团顶不住这突然的沉重打击，最终宣告破产。爸爸也被检察院带去调查。幸好，那都是大伯那个时代遗留下来的，跟爸爸无关，最终爸爸由于证据不足被当庭释放。可冯氏集团就那么倒了。”
　　“所以后来，你们全家又重新迁徙回了M国？”孟筱点了点头，并没有开口说话，于是继续问:“那你的家人后来怎么知道那份文件是你拿的？”
　　“是我自己坦白的。事情发生后，我曾经找过他，可再也找不到。父亲有些惊讶却并没有怪我，他说事情的源头早在大伯那时就已经开始，他不应该将一头狼放在自己的身边。也从父亲那里，我才知道了他那么做的原因？”
　　“为什么？”Jerry好奇的问。
　　“因为他的父母。冯李两家以前一直都是世交来往很密切。李哲的母亲曾是我大伯的助理。一直都很仰慕我大伯，可当时我大伯早已和我伯母结婚多年，虽然没有孩子，但感情一直都很好。后来在我大伯的介绍下与李哲的父亲相识，不久两人就共结了连理。在李哲八岁的那年，大伯母因病去世，伯父因为太过伤心一病不起。李哲的母亲听到大伯生病后，时常去冯家照顾大伯。于是一个是心中仰慕已久却始终无法得到的人，一个是在伤心时唯一给他温暖的人，就这样日久情深的，两人产生了感情。李哲的母亲最终向他父亲提出离婚，而他父亲承受不了这个事实，选择了共赴黄泉这条极端的路。寰宇没有了主心骨，日渐落寞，只剩冯家独占鳌头。而大伯心存内疚，一直将李哲带在身边。”
　　“原来还有这样一段故事。仇恨的种子早已深埋在李哲心里，即使你大伯早已不再人间，在他死后也想让他身败名裂。当然说来说去还是为了他自己，没有冯家，寰宇才能崭露头角。哼，真可恨。即使再怎么痛恨冯家，痛恨你大伯，那也不该利用你，利用你的感情。”Jerry重重的将杯子放到茶几上。
　　“嘿嘿”孟筱突然笑出声来“你知道吗？知道真相以后，我突然觉得并不怎么恨他了。只是觉得一直堵在心里的疑惑终于被解开，原来他面对我时是那么的处心积虑，原来所有所有的一切都是一个假象，一个那么美丽真实的假象。那天我终于体会到原来心真的可以痛到无法呼吸。在父亲开庭的那天，李哲他终于出现了，那是出事后第一次遇见他。可那时，他已经不是从前的他，我也已经不是从前的我。他坐在我右后方的角落，我一直感觉到那束紧盯着我的目光。可我一直直挺着背脊伪装着坚强的自己，而心早已乱如麻。散庭后的四目相对，那一刻，看着他眼中那一抹爱恋内疚痛恨交杂的神情，我一下子清醒过来。那一刻，我真的好恨，恨得心如刀割。既然只是利用，那为什么他的眼神是那样的复杂；既然有了感情，那又为什么亲手将它摧毁。我恨他眼神中流露出来的歉意，恨他的怜悯。更恨我自己，原来我还是那么在乎他，在乎那个毁了我一切的男人。”孟筱将头埋入膝盖中，痛哭起来。
　　看着这样的孟筱，着实把Jerry吓了一跳。认识孟筱以来，她可从来都没见孟筱这样哭过，Jerry立马从沙发中跳起来，跑到孟筱身边，不知如何是好。只能跟着蹲下来，轻抚着孟筱的后背，安慰地说：“哭吧，痛快的哭吧。哭出来就好了。”
　　孟筱整理好心绪，抬起头，边擦眼泪边说；“既然忘不掉，那就把这份爱留着，深刻地铭记心中，渐渐地就成为那抹不去的恨。”
　　“那等这里的事情结束后，你打算怎么办？”Jerry见孟筱心情似又平复后，不禁问。“而且，恨着就代表还没忘记他，忘记你们的感情。你不觉得这样对Kevincy不公平嘛？一个还沉浸在过去伤痛中的人怎么会幸福呢？”
　　“这次回到这里，看似是我接受了大哥荒唐的提议，实则是我自己想要回来。我想大哥和Kevincy他们都明白，所以才能放任我回到这里。其实这次回来，除了为大哥的计划，其实还想给我一个机会，一个跟过去彻底说再见的机会。就像你说的，我不能活在过去的影像里，对他，对我，对我们的感情都不好。Jerry，我想对于Kevincy，我是真的爱上了。”
　　“那，那个呢”Jerry指了指茶几上的那份报纸。
　　“当然，我并不是宽仁大度之人，有些事情不能说过去就让它白白的过去。他们的婚礼，我不是已经准备了一份大礼。好了。”孟筱拍拍屁股，从地上站起“故事说完了，心也跟着舒畅了，复仇归复仇，工作归工作。我可从来不拿LingShow开玩笑。”
　　“Yes,Boss。”Jerry跟着从地上跳起，夸张的向孟筱做了个敬礼的姿势。
　　而那张报纸，自然成了被遗弃在垃圾桶里的垃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