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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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他去了天策，天策的前线。
战火笼罩了整片天空，当仲长御到了天策的时候，都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长枪一转，就秒掉了身后一个想要偷袭的小兵。他是从药师观过来的，以前的样子已经全部消失殆尽了，只有些小孩子玩着地上的石子，他骑着马过去，结果被砸了满身的石子。
妈妈说，外面的世界都在打仗啊。有个小孩子轻轻扯住了他的衣服下摆，哥哥啊，你也是从那些地方来的吗，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出去啊。
仲长御看着他们，差点就把持不住哭出来了。下马，蹲下身对着他说，很快了，你再忍一忍，天下就要太平了。大唐一定回是我们的大唐，天策依旧回是大唐的天策，什么神策军狼牙军的就滚一边去吧，大唐……大唐……我们的大唐啊。
他再次上马，这次再也忍不住流了满脸的泪水。
一路杀过去，叶孑宸给他的长枪倒是很好使。他还是觉得自己很讨厌血的味道，刺鼻的，直窜脑门的味道。整片天空全部都是狼烟，好不容易停下来的时候，仲长御抬头望天，他说，我怕我再也看不到天策府美丽的夕阳了。
左手已经举不起来了，意志使他坚守着自己的信念，一次又一次地挥动着手中的长枪，血和着泪水早已经风干在脸上，将河边最后一批狼牙军清掉，他跪倒在河边，失神地望着远方的天空。龙子在一旁安静地看着主人，伸舌舔了舔他满脸的血污。
终于打到了城门，李承恩将军召集了士兵，原本是问他要不要换一身铠甲的，他说不用了，穿着这个，我觉得安心。于是在之后，天策就都知道有个穿着藏剑校服的天策军人。他说，因为有人等着我回家。
从天策一直打到洛阳，再从洛阳一路打到长安。他上过战场，可是从没有见到过这么惨烈的景象。他亲眼见到父亲母亲死去的小孩子再被一剑杀掉的时候自己的无能为力，还有亲眼见到同样是天策的军人被活埋。
他没有流泪，从一开始就没有落下一滴眼泪。
有些事情，从最初的激烈，恐惧变到了麻木，耳边小孩子的哭号，战马的嘶鸣，精神渐渐的就崩塌了，一次一次，挥动手中的长枪，将面前同样是人类的东西，拦腰斩断。夜晚过后，就是他最喜欢的天亮，阳光透过被战火狼烟蒙蔽的天空照进来，偶尔休战，他抬眼看向天空，闭上眼睛，深呼吸，吸气，然后呼气。
已经很久没有好好休息过了。
叶孑宸在西湖旁边撑着戏鱼渊看雪。
仲长，你等着，我马上就可以来找你了。他想着，突然就笑了起来。漂亮的眼睛眯了起来，若是仲长御看到了，一定会说，你个男人长这么柔情干什么。恶人谷和浩气盟暂时联盟，叶孑宸便主动请缨去战场杀敌。
身上的重剑还是他第一把自己打出来的。他与藏剑一帮子弟走的时候，叶英难得的出了山庄，双目没有焦距，已是失明多年的原因。庄主笑起来很美，就像藏剑年年飘落的雪花一般，柔和的，却是易碎的。
藏剑依旧是这样的美，一眼望去一片的雪白，藏剑的旗帜黄灿灿的，竖在大门的两侧，侍卫们依旧多年守在大门前，恭迎着到来的所有人。从来没有以仰望的姿态看着我们的藏剑，叶孑宸这样想着，手上握住的轻剑已经沾满了汗水，第一次上战场，全身在颤抖，他已经分辨不出这到底是兴奋还是恐惧。
告别了庄主，告别了代庄主，叶孑宸恭恭敬敬地对着叶英行了个礼，正阳两个字顶在头上还是有一定分量的。
去往扬州的船就要出发了，再过半个月，就可以到达长安了。
孑宸，这就是你的劫啊。叶英站在山庄门口许久，直到他再也感受不到他们的存在了为止，才转身回去，依旧坐在天泽楼前，闭目调息，白色的发丝有些乱了，散在风中有一种独特的美感。
这桃树，也是该落尽了吧。
大唐，长安，城门。
已经是年底了，要是往年的话现在一定是在等着庆祝吧，而不会是像现在这样，狼烟四起，尸横遍野。仲长御提着长枪看着前方的军队，将军下达的最后一个命令，就是死守住城门。死守住，这便是天策的命。
若是守得住，这便是这一战最后一个晚上了，若是守不住，不禁他们所有人都要死在这里，连同整个长安，长安内城都是同样，沦为别人的领地。
他这辈子还是去过长安内城的，尽管只有一次。他觉得那里才是所谓的繁荣，所谓的安定祥和，所有的人都乐在其中，啊，就算是为了守住这一份祥和，也应该是他们军人应该做到的不是吗。让外面的烽火狼烟永远都不要靠近国民。
这是命令，也是所有天策军人心中的希望。战斗的希望，对于未来的希望。
于是他握紧了长枪，于是他们肩并着肩为了这一盛世而奋斗。虽然我们再也不能够去天策看夕阳了，再也不能去洛阳看盛世了，再也不能去枫华谷看枫叶了，可是我们还守在长安，守着这一份威信，尊严。
啊，我的叽丁啊，你又是否还在藏剑西湖旁边，等着我的回来，陪你去天策看那最美的夕阳呢？他突然就笑了，温和，却又很违和。
战争打响了，从很早之前就打响了不是吗，只是我唯一的遗憾就是，再也不能够陪你，在无边的田野上面，策马奔腾了。
小的时候，叶孑宸曾经问过仲长御。你长大了之后想要去做什么呢？
仲长御很鄙视地看了他一眼，说我身为天策的军人，当然是要报效祖国啊，难道你不是吗？叶孑宸有些不理解，你不是说因为战争的缘故，你家人都被杀掉了吗，难道你就不恨吗，不恨给你带来这一切的大唐，不恨给你带来这一切的天策吗？
我有何恨。仲长御很认真地看着他，这边是身为天策的他对于这个世界最初的认知。军人，就该死守国家，跟国恨比起来，家仇算得了什么。
可是怎能不恨，当然是恨啊，恨到骨子里面了甚至想要亲手毁了这一壁江山啊。可我又怎能这样做呢，这是祖祖辈辈打下来的江山，这是承载了多少希望多少未来的江山，一人之恨若能成就大业那我又有何恨，凡事都会过去的，忍忍就会过去的。
叶孑宸似懂非懂，砍木桩（唐门：又打我情缘~怎么每次都要打我情缘！）的速度也降低了许多。那么我的未来已经想好了，叶孑宸突然看着他，笑容灿烂，庄主说，世人皆欺我藏剑没有一柄无坚不摧的利剑，我愿化身为剑，为我藏剑山庄再续百年辉煌。
所以啊，仲长，我们说不定以后就是站在同一战场上的对手了。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4.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