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重返师门》玛瑙饺子

64、不死定律

　　悬崖边的谈话仿佛陷入僵局，群众们的情绪越来越差，包围圈尽头不起眼处，许一诺盯着立在崖边的黑衣人，低声道：“他会是青鸟么？”

　　折腰也盯着同样的方向，不答反问：“你觉得呢？”

　　许一诺道：“按理说，朱雀被废，白鹭被囚，黄鹂叛变，会在刑场上现身救人的就只剩下青鸟，可是左遥的致命伤是剑伤，身上的掌印也是偏阳刚的内劲所留下，而此人持有雪魄刀不说，还身负雪姬绝学，走的是阴寒的路子，和凶手完全对不上。”

　　折腰嘴角微不可察地弯了一下：“掌印这个，内力深厚到一定程度是可以造假的，伤口就更简单了，用刀不代表不会用剑。”

　　许一诺侧过头看他：“你的意思是，他就是青鸟？”

　　折腰摇摇头：“我只是随便一说。”

　　许一诺想了想：“假如他真是青鸟，那么杀左遥时就是故意用剑，为什么？”

　　折腰道：“当然为了隐藏身份，雪魄刀伤冰雪不化，一眼就能认出来。”

　　许一诺道：“那怎么现在又不隐藏了？”

　　“……”折腰索性笑了一声，“我们没有确切证据，只从道理上讲他是不是青鸟都说得通，但你话里话外都说不是，你心里有想法对不对？是谁？”

　　许一诺没有立刻回答。他眯起眼睛，凝望着那道断崖，方晨晓备受折腾，明显体力不支，整个人摇摇欲坠，几乎是贴在那黑衣人身上才能勉强站着，而那个人，虽然宽大的外袍遮住了身形，兜帽和面纱遮住了容貌，可是莫名的，许一诺就是觉得他有点像——

　　“薛静。”他扭头对折腰道，“当初你送到我楼里那个薛静，你看像不像？”

　　折腰没有来得及回答，情况就有了变化。

　　似乎谈判破裂，展少庄主骤然拔剑出鞘，提高了声音，怒气冲冲：“看在你师门份上，我愿意退让，可是不代表你就能蹬鼻子上脸！我最后问一次，你走还是不走？！”

　　对方没有吭声，只是在他拔剑的瞬间也抬起手腕，雪魄刀尖从斜向地面变成直指咽喉。

　　刀剑相向。

　　周围的人们本就等得烦躁，这下可好，顿时群情激奋，纷纷抽出武器往前冲。

　　折腰目中露出一丝笑意。

　　黑衣人退了一步，刀光一闪，霜雪再度弥漫。

　　折腰勾起嘴角，笑意加深。

　　许一诺则是焦急起来：“青青还没说清楚，怎么就打起来了，万一真是薛静怎么办？”一把抓住折腰，“这他妈要命了，他的合同还没有到期，我不能看着他死啊！”

　　折腰没有来得及说话。

　　他甚至还来不及收起心中的快意，就看到一骑快马突如其来，那是一匹无双神骏，众人刚刚听到马蹄声，刚刚回头看，就听得一声长嘶，马蹄高高跃起，凌空飞过人群包围，稳稳地落到正在急剧收缩的场地中央。

　　折腰脸色陡变。

　　一个粉红衫子的少女从马背跳下，拔腿朝断崖跑去，跑过展少庄主，张开双臂挡在方晨晓和那黑衣人面前，她急促喘气，脸色通红，哭着对着人群大喊：“你们敢！都给我让开！”

　　“她是谁？”绝大部分群众不认识。

　　“这不是——”小部分人略觉眼熟。

　　“花儿？！”只有极个别，例如展少庄主，认出了这个少女是薛静的小丫鬟，他心情立刻复杂的一比，简直哭笑不得，自己都没有喊破薛静的身份，她倒好，这时候出来添乱，虽然薛静没有带她公开露过面，可江湖这么大，人多眼杂，她难道当真以为谁都不知道她是哪家的人？

　　比如许楼主：“握草，那不是薛静的丫鬟么？我猜的没错，绝壁是他了！”

　　丫鬟。折腰脸色一黑。

　　花儿惊慌失措，哭的一脸泪：“都让开！让开！！……不然我要你们好看！……你们知不知道我是谁！”

　　气势汹汹的人群：“……”不知道。

　　展少庄主，许楼主：“……”知道，你是薛静的丫鬟。

　　折腰：“……”不祥的预感。

　　预感很快变成现实，花儿一把扯碎袖子，露出小臂上一朵鲜花烙印，红花在白生生的肌肤上异常明艳：“我叫赫连华，是赫连云的孙女！谁敢动我一指头，我爷爷灭了你们全家！”

　　现场一片寂静。

　　缥缈境主赫连云，那是雪姬之后又一个传说，不同的是，这个传说还活在世间。

　　众人面面相觑，还是展少庄主先开口：“真没想到，东海缥缈境沉寂几十年，甫一出现便如此猖狂。赫连姑娘请随意，我也想看看，大名鼎鼎的缥缈境主要如何灭了我江南武林盟。”

　　花儿：“……”

　　展少庄主手一挥：“拿下！”

　　花儿哇一声大哭起来，冲着后面叫喊：“哥！大哥！你就看着他们打我么？！救命啊！”

　　大哥？人群表示震惊，她目光所向，闲杂人等纷纷退开，最后那个方位就剩下两个人。“啊？”许一诺发觉自己成了焦点，目瞪口呆，低头看看自己，又看看折腰，眼神逐渐变得……不可描述。

　　折腰闭了闭眼睛，长叹一口气。

　　然后薛静就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挡箭牌从一个变成了两个。半路捡个丫鬟居然来自缥缈境已经很离奇了，然后丐帮赫赫有名的美人坛主居然是缥缈境大公子，不止薛静，在场所有人都很吃惊，丐帮帮主尤其吃惊，薛静看见那位可怜的帮主在自己脸上狠狠拧了一把，满脸皱纹都被拧平了。

　　方晨晓笑出声，戳戳薛静：“可以的，你他妈这是勾搭了多少相好啊？难怪你师兄不见踪影。”

　　薛静不理他，倒是折腰听见了，不顾咫尺外的剑拔弩张，略微回过头：“哪个师兄？秦子风还是神月？”

　　方晨晓啧了一声：“别乱说，当然是秦子风。”

　　折腰道：“对，秦子风呢？想当初薛公子送我回君山，被你一把火困在山林里，还是秦子风路见不平，帮忙抓了放火之人。”

　　方晨晓叹气：“可别提了，要早知道你姓赫连，我哪敢动你。”

　　薛静：“……”

　　这两人居然在这种地方聊起了天！生怕死的太慢么？

　　果然，虽然展少庄主沉得住气，但是举着刀剑的大佬们早就窝了一肚子火，忍无可忍，不知谁带的头，呛啷一声响，激战再次爆发！

　　断崖之畔，方寸之间，刀声不绝，剑光如雨。薛静护着方晨晓，赫连兄妹横剑在前，硬是挡住了重重攻击。

　　然而几波对砍后，明眼人就看出来了，他们挡不了太久。

　　方晨晓想说话，薛静不想听，捂住他的嘴，方晨晓忍了片刻，没忍住，扒开薛静：“我说赫连少主，令妹年幼就算了，你别也是个绣花枕头吧？”

　　折腰挑开一支冷箭，百忙中匆忙答了几个字：“别急。你看。”

　　方晨晓四下环顾，纳闷：“看什么？”

　　折腰没回答。方晨晓又天上地下环顾了一圈，还是没有任何异常，更加纳闷：“到底看什——”不用问了。

　　他看到了。

　　一青一白两道身影凭空而至，宛如迅电流光，在众人反应过来之前便切入了战圈。

　　千年神兵新月剑，寒光过处，横绝江南。

　　包括展少庄主，一帮人都被逼的连退十几步才站稳。

　　全场懵逼。

　　最先有反应的是方晨晓。看到神月赶来，看到秦子风出手，方晨晓心中突然生出恨意，恨的翻江倒海，无法自控，他用尽全身力气，猛地把薛静往前一推：“你师兄来了，你去啊！！”

　　薛静没防备，被推的一个踉跄，差点撞在折腰身上。他心下一寒，立刻回头，就见方晨晓转过身，一跃而下。

　　“——！！！！”

　　薛静脑海一片空白。

　　然后也跳了下去。

　　“公子！！”花儿一声尖叫，往断崖扑去，折腰赶紧抓住她。花儿大哭起来，哭的撕心裂肺。

　　秦子风刚刚逼退众人，来不及收剑，来不及转身，只听到又急又哑的四个字：“回家等我！”他闻声回头，薛静就不见了。

　　秦子风呆立当场。

　　这一瞬间，千万滋味一齐涌上心头。

　　前有叶清明，后有方晨晓。原来前生后世一如既往，他的选择仍是如此决绝。

　　就，这样吧。

　　神月眼看着方晨晓和薛静相继消失，不由自主地踏上几步，被秦子风一把抓住，抓得很紧，神月失措地抬起头，秦子风看着他的眼睛，慢慢摇了摇头。

　　千言万语，都不可言说。

　　谁比谁更痛？

　　……

　　崖底，一半荒地，一半河流，峭壁上斜生了一棵树，苏问心安静地坐在树梢。

　　方晨晓真是一心求死，跳的毫无预兆，把苏问心弄的措手不及，好在薛静反应迅速，离开众人视线便召唤飞剑，御剑直下，在半空追上方晨晓，快落地时聚起内力，狠狠一掌下去，减缓了大半冲劲，苏问心再暗中帮上一把，险险保住两人小命。

　　趁着两人被气浪震晕，苏问心检查了一下，方晨晓断了一条腿，内伤恶化许多，薛静好一点，小臂骨折，轻微内伤。

　　他松了口气，跑到这棵树上躲起来。

　　过了不久，薛静苏醒，苏问心看着他爬起来检查了方晨晓的身体，呆了片刻，先找出伤药，把胳膊处理好，歇了一会儿，又靠着剩下那条胳膊，艰难地把方晨晓拖到一块平坦点的地方，找来树枝，撕开外袍，把方晨晓的腿也包扎起来。

　　然后坐在一旁开始打坐。

　　到了傍晚，方晨晓还是昏迷不醒，薛静从包里翻出一粒丹药，苏问心看了看，那是暗香谷里最常见的疗伤丹药万灵丹，配制简单，药效也一般。看来他是就剩下这玩意儿了。

　　苏问心叹口气，摸了摸自己的荷包，犹豫要不要给他点别的。犹豫半晌，还是算了。

　　那边薛静拿着万灵丹，蹲在方晨晓身边，一脸发愁。

　　试了几次，都喂不进去。

　　他甚至用雪魄刀把一块石头挖空，做成碗，烧了点热水，可是方晨晓吃不下就是吃不下，水都灌不进去。

　　最后他放弃了，下水扎了几条小鱼，简单地吃了几口。

　　吃完，他起身到处看了一圈，勉强找到个凹进的石洞，拿刀挖了挖，弄成个容身之处，拖着方晨晓去了洞里。苏问心也换了个藏身处，继续看着。

　　到了半夜，薛静出来打水，一次又一次。苏问心猜测，可能是方晨晓发烧了。

　　折腾到天明。

　　薛静累的眼冒金星，方晨晓才终于退烧。薛静松了一口气，自己吃了一颗补药，抱着膝盖坐在他身边，沉沉入睡。

　　睡到中午，饿的胃疼，醒了。

　　睁开眼就看见方晨晓背靠石壁坐在他对面，眼睛漆黑，冷冷地看着他。

　　“……”

　　“……”

　　无言地对视片刻，薛静收回目光，转身出去，又扎了几条小鱼，仔细烧熟，回来递给方晨晓两条。方晨晓不接，冷笑一声：“滚。”

　　薛静道：“你昨夜发高烧，凌晨才退，现在觉得怎么样？”

　　方晨晓满脸厌恶：“关你屁事？”

　　薛静恍若未闻，拿出一颗伤药递过去：“先吃了吧，我找过了，这里实在没什么可用的草药，等——”

　　“你他妈听不懂么！我让你滚啊！”方晨晓抓过药狠狠一扔，“有多远滚多远！”

　　薛静没有闪躲，任凭丹药砸在脸上，掉下，滚在地上，滴溜溜滚出去老远。他静默片刻，又取出一颗递过去，又被砸了一脸。如此重复，砸了五六颗之后，方晨晓终于忍耐不住，眼一红，嘴唇咬出了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