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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第 3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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返回碧落山庄的路上,秦子风问起来,薛静就详细地把情况说了说。
破庙那事之后,两人都伤了元气,得找个清静地方休养,薛静就带秦子风去了大理寺的别院,先封锁消息,然后派人给花儿传了话,说自己过几天就回去,叫她好好在碧落山庄等着,于是这几天花儿一个人待在院子里,房门都不敢出,就怕碰见许楼主,许楼主到处找不到她主人,心急火燎,时不时跑来恐吓她。
昨天花儿正在睡觉,神月那个叫小草的丫鬟来找她,花儿喜出望外,跟着小草跑到后山雪竹林去玩去了,正好躲开许一诺。
两个小姑娘年纪差不多,腻在一起相见恨晚,花儿跟着小草吃过午饭吃晚饭,舍不得走,干脆住下了。
然后今天早晨起来,她回前面自己屋拿换洗衣服,又接到一张短笺,写了个门牌号,叫她过去。
她一头雾水,但是也不敢怠慢,悄悄出了山庄,曲曲折折一路打听,好不容易找到地方,看是个茶楼,就进去了,结果等了半天,没见薛静,也没见薛静派来的人,最后只好饥肠辘辘的回去了。
薛静对秦子风道:“冬月在那边守着,一早见她鬼鬼祟祟出门,不知道她想做什么,便一路跟着,她在茶楼坐,冬月就在楼下坐,一直坐到晌午,冬月觉得不对劲,在她回去时拦住问了问,才知道她是去找我的。”
冬月就是上回差点骗过秦子风的那个替身,顾流云有十二个心腹密探,以月份为名,冬月排倒数第二,后面还有个腊月,之前常跟着薛静,所以他这次南下把俩人都带来了,之前瞒着秦子风,但是经过玉生香这档事,他觉得反正这辈子都要绑在一起,没什么不能说的,就把冬月拉到秦子风面前,正儿八经的坦白了。
秦子风听出他的意思,微微一愣:“有人冒充你?”
薛静顶着千金楼这层身份,把自己打扮的清清白白,私下里递消息大半都通过冬月,尤其这几天,他就没出过门,外边都交给冬月了,如果真要联系花儿,冬月不可能不知道。
薛静从袖子里掏出一纸短笺:“你看。”
秦子风接过来,只见上面写着“天宝街一十六号,速来,避开他人”,笔迹端整细致,相当不错,可惜收尾处落笔太轻,显得手腕乏力,落了下乘。
这字迹秦子风非常熟悉,以往在摇光峰,薛静还小的时候,师父就发现他写字不行,叫秦子风督促他练字,但是薛静练来练去总是不见效,就算秦子风拿着他手把手的教,也还是扶不上墙,然后师父嫌他教不好,亲自上阵,每天摁着薛静蹲在院子里练字。
过了大半年,薛静把新抄的作业拿给师父看,师父瞅了几眼,默默地发了一会儿呆,然后取消了他的写字课,说什么天地之道贵在自然,不强求了。
转眼又过几年,薛静长大了,翅膀硬了,牛逼闪闪地下山走了,秦子风翻箱倒柜找出他从前练字时手抄的书,仔细装订起来,放在床头,夜里睡不着便翻一翻。
这世上没有人比他更熟悉薛静的字了,虽然这几个字仿的出神入化,就连那种软趴趴的感觉都很像,但是秦子风仍然一眼看出来:“不是你写的。”
薛静忽然笑了一声:“是啊,我写不了这么好。”
这行字看着软,但是笔势起落隐约有控制笔墨的痕迹,显然对方的书法造诣比他高,只是摸准他的毛病,才刻意收了力道。
秦子风白了薛静一眼,问:“你知不知道是谁?”
薛静毫不犹豫地说:“相思阁。”
“……”秦子风无言以对,不要眼也不眨就一脸理所当然的样子好么,搞得像栽赃一样。
薛静解释道,江南武林盟是朝廷承认的正规组织(虽然历代盟主们都不在乎),地方官府不能往里头安插人手,所以上回冬月给花儿送信,其实是托山庄门卫转交的,从门卫到内院借住的花儿,中间不知道转了几次手,人多眼杂,有心人想偷看并不困难。
当然这不是说碧落山庄本身有问题,只是近半个月来,前有朱雀后有白鹭,两大护法都栽在碧落山庄,其他主事者绝壁不会坐视不管,照相思阁一贯偷鸡摸狗的作风,碧落山庄八成被咬出缝了。
这次花儿稀里糊涂被骗出去,要不是冬月跟着,指不定有什么后果。对方约她过去,肯定准备了后手,估计他们也是发现了冬月,才没有轻举妄动。
秦子风一点就透:“那天我们来的时候,你出手打了白鹭,岂不是也被他们看在眼里?”
薛静叹气:“对啊,都怪许一诺。白鹭闹的惊天动地,他还非要出手,还拉上我们……周围那么多人,几百只眼睛盯着,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秦子风:“……”
“还好我反应快,找展少庄主问了问价钱,好教他们知道,咱们只管拿钱办事,不是故意砸场子。”薛静说着,又叹一口气,“就是许楼主又插一脚,非要讲朋友义气,一文钱也不给我,可惜了。”
秦子风:“……”
薛静惋惜地摇摇头,又自我宽慰:“算了,反正鬼刃卖了个好价钱。”
秦子风:“……”
碧落山庄很快就到了。
因为两人来的时候见义勇为救了大小姐,庄中许多弟子对他俩印象都很好,老远就迎上来,围着说了不少话,盟主去书院接大小姐了,一会儿就回来,少庄主和许楼主有事出去了,也说晚饭前回来。
薛静仔细地听完,又问了几个问题,就让大家各自散了。
回到住处,没见到花儿,正好有个丫头路过,说她又去后山找小草了,薛静无奈,只得自己动手煮了一壶茶,拿到院子里,树下有木桌石凳,秦子风在那儿坐着,略微有些出神。
薛静倒了两杯茶,把其中一杯放他手里。
秦子风低头看着茶叶浮沉,目光怅然:“我想去看看大师兄。”
薛静:“……”
“我觉得,如果好好说的话,他会不会回去?这么多年了,师父和神慧师叔都很挂念。”秦子风低声道。
薛静泼冷水:“要回去早回去了,他自己不想回,你说再多也没用的。”
秦子风想起上回见面,明明久别重逢,可神月的表现却那么冷淡,不禁挫败地叹口气:“我就不明白了,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让大师兄恼师父这么多年?最奇怪的是师父自己都不知道怎么回事,弄的不明不白。”
薛静不吭声了。
秦子风长长地叹口气:“其实他小时候性子很好的,很听师父的话,他身体不好,师父管得严,不许这个不许那个,我都觉得烦,他也从来不闹——”
砰!薛静把茶杯重重地砸在桌上,水珠飞溅。
秦子风一呆:“……”
薛静绷着脸站起来,扭头就走。
秦子风呆呆地看着他走。他从来没见过薛静这么直白地表达不高兴,一时间被震住了,直到薛静走上台阶,推开房门,他才醒悟过来,连忙追上去,一把拽住:“你怎么了?”
薛静挣了一下,没挣脱,索性靠着门不动了,也不答话。
秦子风莫名其妙:“问你呢,好端端的发什么脾气啊?”这话说出来他自己也觉得新鲜,从小到大的记忆里,似乎薛静就没有和发脾气这种事连在一起过,这一碰上简直稀奇,秦子风回想着他摔杯子走人那一幕,忽然觉得好笑,然后就真的没忍住,笑出来了。
薛静被他笑的一怔,不悦地皱起眉头。
秦子风赶紧清清嗓子,把笑意压下去,踌躇了一下,握住薛静的肩膀,问:“你……是不是不喜欢大师兄?”
薛静面不改色:“这是哪里的话,我又不认识他。”
“……”不要睁眼说瞎话好么?秦子风略无语,“他给你下了玉生香。”
“……”薛静默默地眯起眼睛。
无声胜有声。
两人对视片刻,秦子风猛地发觉自己说了什么,白皙的脸立刻涨的通红,一路红到脖子里。
薛静瞅着他,视线从上往下慢吞吞地移动,从眉眼鼻唇到颈肩腰腿整个扫了一遍:“谢谢提醒,不过关于玉生香,我以为你的体会应该比我更深刻一点。”
秦子风整个人都快烧起来,扭头往外走。
才跨出半步,腰上忽然一紧,脚下顿时就是一滑,他下意识地伸手扶墙,但是手腕才一动就被另一只冰凉的手给抓住了,整个人被带着转了半个圈,背部重重地撞在门框上,一阵火辣辣的疼。
“你——!”
秦子风惊魂未定,薛静竖起一根手指,不轻不重地压在他唇上,冰凉的触感把嘴边的话给堵了回去。
四目相对,薛静抿着嘴,面无表情,秦子风也忘了自己想说什么,只觉得心跳得厉害,薛静靠的很近,几乎贴在他身上,一双眼明如秋水,眨也不眨地盯着他,那个眼神……好像下一秒就会吻上来。
秦子风被他看的耳根发烫,忍不住移开了目光,心中生出一些欢喜,一些期待。
……然而还是落空了。
暧昧的姿势只僵持了短短一瞬,呼吸交错之间,薛静缓缓收回手指,低下头,很轻地喘了一口气,退了两步。
秦子风慢慢站直身体,脸色由红变白,滚烫的心一下子冷到底。
他弄不清薛静到底怎么想的,虽然玉生香是意外,但是事情已经发生了,薛静事后也没有回避什么,互相也承诺了一生一世,还有什么好顾忌的?然而这些日子以来,尽管两个人朝夕相处,可是除了一次仓促的肌肤相亲,一次安抚性的同床共枕,别的什么都没有,连亲吻都没有。
不主动表示就算了,还不让亲不让摸,含羞草似的碰一下就躲开,简直耍流氓。
要不是实在喜欢的要命,真想打晕了扔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