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缘初》弥藏

3、白狐

　　月明星稀，月色如水。
　　待师兄弟们都睡下，觉尘起身，轻轻的穿上衣服，衣物的摩挲声停止的时候，觉尘缓缓的关上了门。披着一袭的月光，走出了院门。而在他身影消失的那刻，他背后的草丛里，闪出了一双幽亮的眼睛。
　　觉尘转了几处院子，最后在一间房门前停下，门上的牌匾在月光的照射下散发出金色的光，“藏经阁”三字，煜煜生辉。
　　觉尘推开门，沉重的木门发出“吱呀……”的声响，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地板在月色下泛着冷光，铺面而来的是沉沉的书卷气及浓浓的墨香，在这小小的一隅，沉寂了千年的时光。觉尘走进去，点上烛火，从书架上捧出一卷竹简，烛火的影子在他灰白色的衣袍上跳跃着，为他的整个身子笼上了一层暖光。
　　将竹简平铺于桌上，再从一旁的镇纸下拿出一叠宣纸，研磨，提笔，抄阅。这样的工作从他记事起已经做了无数次。
　　明月升至高空，月正明中。
　　觉尘揉了揉酸痛的肩膀，却忽然发觉右脚脚踝的触感有些奇怪，低头向桌下看去，在自己的脚边竟伏着一只已然熟睡的白狐。他小心翼翼的动作酸麻的身体，尽量不去移动右脚。可即使这样，小狐狸还是被弄醒了。它抬了抬眼，从它的角度刚好可以看到桌面之上。那只握着毛笔的手，食指修长。暖黄的烛光散在四周，褪去了觉尘平日里的淡漠，竟平添了几分祥和。桌面上的那人，眼神专注地盯着桌面，粉色的唇抿成一条直线，烛火下的肌肤，仿若上好的白瓷。若是蓄起长发，定是个温润如玉的公子。
　　阳光重归大地，觉尘在晨光中微微转醒，四下张望，已不见了脚边的白狐。“去哪了？”怔忡间，对上一双含笑的凤眼。“原来，你竟在这里，可让我好找。”
　　初寒。
　　“嗯。”觉尘点点头，收拾起桌上的竹简。
　　“有什么事吗？”依旧是平淡的语气。
　　“没事，只是觉得有些无聊，便来寻你。”初寒说着，就势在一旁席地而坐，水墨色的衣衫铺了满地。
　　“和我在一起你会更无聊。”觉尘坐在座位上，淡淡开口，语气毫无起伏。
　　“这倒也是。”初寒顿了一下，笑着开口。
　　觉尘不再说话，桌上竹简早已换成新的，他执起笔，无视坐在一旁的初寒，继续抄阅。初寒轻摇着手中的折扇，含笑的双眼望着觉尘，瞳孔里是直抵灵魂的平静。
　　后几日的夜晚，那只白狐都会来此。觉尘在灯下抄阅佛经，白狐窝在他的脚边，有时胆子大了也会跳到他的膝上，觉尘会摸摸它的头，继续抄写。第二日它便又不见踪影。觉尘对此并不惊讶，寺庙建在山中，周围是茂密的树林，有些飞禽走兽不足为奇。他幼时就经常和那些大胆溜进来的小动物一起玩耍，有松鼠，有幼虎，有黄雀……最厉害的一次是他十岁那年捡回来了一条受伤的竹叶青，伤好后，那条蛇便不知去向。
　　倒是初寒，日日都来，也并不和他多说话，他在一旁抄写，初寒就静静地坐在一旁，直到觉尘要离去吃饭或做别的事情，他才会和觉尘一起离开。也并不见他厌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