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夫难下》颜莫兮

33、叶其妍，我不太习惯

　　当陆连月见到叶其妍的时候，他甚至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的小七，怎么会弄成这样？
　　她应该是跑出来的，汗水湿了两边的头发，有些还黏在脸上。此时她将双腿蜷到胸口，双手抱住，头无力地支在膝盖上，面部并无多大的表情，然而泪水静静地淌着。
　　陆连月的心，没命的疼。
　　“小七。”他走近她，蹲下，与她对视。
　　叶其妍的眼神有一瞬间恍惚，然后很快黯淡下去。
　　“月，我好累啊。”她说道，语气有些委屈。
　　陆连月笑笑，伸出手指刮了下她的鼻子，故作轻松地说道：“傻小七，你已经长大了，当然会觉得累。”
　　叶其妍闭了下眼，将头侧过一边，轻声说道：“要是不用长大就好了，咱们永远都是小时候那样，有你，有我，还有漫漫，我们永远都在一起。”
　　陆连月有一刹那的心酸，他又何尝不想永远在一起。
　　他脱下身上的外套披在叶其妍身上，坐在她旁边，安静地听着她说。
　　他想他大概一辈子都不会忘记这个夜晚，他和小七坐在路灯下，他听着她说了许多话，虽然断断续续的，但陆连月想，在没有任何话能比叶其妍说的还深刻了。
　　她说，她想念爸爸妈妈，想念故乡，想念读书的日子，想念漫漫，最后当她靠在他肩上，他以为她睡着了的时候，她说：“月，我想家了。”
　　陆连月拼了命地忍住自己的颤抖，小七，我从未想过，有一天，你会这样悲伤，而这一切痛苦的来源，都是那个叫秦楚的男人是么？
　　最后他带叶其妍回了自己的家，曾经，他以为那也会是她的家的地方。
　　当叶其妍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在完全陌生的环境里，对着天花板上奢华的吊灯，有片刻的失神。
　　“醒了？”一道声音在床边响起。
　　“谢谢你，月。”叶其妍看向来人，感激地笑笑，她该庆幸这座城市里有陆连月在，要不然像她昨晚那样跑出来，真不知道该去哪里。
　　“洗漱一下，然后下楼来吃早餐好吗？”陆连月笑得温柔。
　　叶其妍点点头。
　　“没想到你还会这个？”叶其妍坐下来，看着餐桌上略显丰盛的早餐笑着说道。
　　陆连月一笔带过：“在国外没事儿的时候学的。”
　　叶其妍似乎是听出了陆连月语气中的艰涩，有些迟疑地问道：“对了，还没好好问过你，这几年在国外过得好吗？”
　　叶其妍一说完这句话，感觉周围突然就安静下来，她的心没来由地往下坠。
　　“没什么好不好的，反正已经过去了。”陆连月喝了口杯里的咖啡，低头的一瞬间眼里阴霾一片。
　　叶其妍忽然词穷，只能埋头吃着早餐。
　　“我回来找过你的。”陆连月以一种淡然的口气说道，像是颗小石子丢在叶其妍心间，泛开一圈圈涟漪。
　　“我那时候想过带走你的，但是小七，我还太年轻了，我什么都没有，害怕自己不能给你最好的，害怕让你过得不好。”然而要是我能明白，在一起意味着战胜一切的话，我不会退却的。
　　叶其妍放下手中的餐具，微微笑着说：“没事，我们现在不都挺好的么？”
　　陆连月听完这句话忽然笑起来，眼里带了几分寒光，“是吗？你过得真的好吗？我以为昨天你那样，是表示你过得很不好。”
　　叶其妍无力再反驳。
　　“小七，我想你应该知道真相。”
　　叶其妍的心一瞬间就紧张起来。
　　其实是个很简单的故事，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叶其妍觉得陆连月说了好久好久，直到她的心从温热变成冰凉，失去知觉。
　　原来秦楚很早之前就认识她了，或者说是认识她父亲，原来当年秦楚是原告的辩护律师，原来是他亲自在法院上对已成为被告的父亲咄咄相逼，原来，父亲是这样被逼死的？
　　爸爸，当你被所有人逼到角落的时候，是不是也曾无助绝望过，是不是也希望有个人能陪伴在你的身边？又或者，你是不是也对那群人恨之入骨……
　　叶其妍觉得自己真可悲，她就像被摆在一个地方，被人发现，然后又被轻易地捡起来带进一场早就计划好的故事里。
　　其实陆连月犹豫过要不要对叶其妍说出这些的，他原本以为嫁给秦楚，她应该是很幸福很快乐的，能够自由自在地生活，那么再去告诉她这些残酷的真相又有何意义呢？
　　不过就目前看来，是他想错了。
　　叶其妍眼里的受伤和伤心深深地刺痛他的心。
　　当他说完后，叶其妍的沉默令他心慌，他无法想象她到底受到了多大的打击，他还以为，说出真相会让他自己轻松不少，然而却是更多的心痛。
　　在安静了很长一段时间后，叶其妍说话了，“月，我想我错了，从一开始就做错了。”
　　陆连月听她这样说完，记忆仿佛就拉到了在英国读书的那段日子，如果从一开始，就不曾遇见，那么后来的许多事，大概都不会发生了。
　　---------------------------------------------------------我是秦楚喝醉的分界线--------------------------------------------------
　　苏浩此时此刻真的是无语问苍天了，昨晚上他和他那小女朋友正培养感情呢，Arthor一个电话打过来，他心情抑郁地接起来，然后立刻就火急火燎地出门去了。
　　废话不是，那头Arthor说的情况多紧急啊，那秦楚多厉害的笑面虎啊，竟然也会在酒吧买醉，并且还给喝的酩酊大醉。
　　灯光迷离的酒吧里出现这样一幅奇怪的画面：一个男人面色冷静地站在另一个坐着的男人身后，不时地伸手阻拦那些朝吧台上喝酒的男人涌过来的莺莺燕燕。
　　而坐着的那个男人呢？只是一个劲儿地灌着酒，一旁空掉的酒瓶显示他已经喝了太多。
　　男人微微低着头，一些头发搭下来，使他的眼睛更加迷离，竟然也能折射出满满的性感。对于周遭的议论和围观无动于衷。
　　苏浩简直惊得下巴都快掉地上了，秦楚向来是不滥酒的人，极少有喝醉的时候，但现在那个连捏酒杯的手都晃荡的男人，确确实实是他熟识的秦二。
　　“二哥？”苏浩靠近他，试探着喊了一声，并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于是他伸手挡住秦楚快送进嘴里的酒杯，很快便收到了某人颇具压迫感的注视，苏浩的小心脏很不争气地收缩了一下，但依然冒死进谏了。
　　“你喝的太多了，别喝了。”这话刚一落地，那被拦着的酒又给送进秦楚嘴里了。
　　苏浩心想看来好好说已经不行了，于是大着嗓门儿喊了一句：“行！喝酒是吧，谁还不会了，今儿就陪你喝个够。”说完抱起酒瓶开始吹瓶子。
　　心里却在哀嚎：哎呀我去，这秦二喝这么烈的酒别给我整醉了！
　　用余光瞄了瞄已经失了魂的某人，苏浩特别霸气地将空酒瓶噔在台上，小小地享受了下周围传来的惊呼声，拍了拍秦楚的肩膀。
　　“和小嫂子吵架了？”能让秦楚这样儿的人，除了叶其妍，苏浩再想不出别的人了。
　　一听到那个人的名字，秦楚只觉得喉头一阵一阵的苦涩，头痛欲裂。
　　苏浩继续知心大姐一般地安慰道：“就这么点儿小事儿你至于不？那女人不就哄哄就好了么，再说就小嫂子那脾气，你道个歉不就完事儿了吗，还用得着来买醉？”
　　秦楚嘴角勾起笑，曾经他也以为不管做错什么，只要说了对不起，叶其妍都会选择原谅。但是他忽略了，再没脾气的一个人，也有自己的原则和底线，不幸的是，他触碰到她的底线了。
　　那一晚的后来，苏浩陪着秦楚喝酒，最后终于如愿以偿地等到秦楚醉了过去，和Arthor一左一右地把醉成一滩烂泥的男人送回家，在回去的路上，苏浩终于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心里只能感叹：孽缘啊孽缘。
　　把秦楚扔上床的时候，那男人的眼睛睁得老大，看着竟没有什么异常，他望着头顶的天花板，自言自语道：“我他妈的真不是个东西。”
　　说完闭上眼睡过去了。
　　苏浩再一次感叹，爱情真是个神奇的东西，能够让秦楚这座万年冰山融化。
　　“Arthor，你家Boss都这样了，你还不去把你们少夫人找回来？”他相信对他们来说要找个人是很简单的。
　　“不，这次是Boss做错了。少夫人生气是应该的。”Arthor很严肃很认真地回答道，竟带了几分义正言辞的味道。
　　苏浩竟然无言以对。
　　说到底，确实是秦楚没做对啊。
　　醒来的时候秦楚只感觉脑袋已经快不是自己的了，下意识地往床头柜看看，不再像以往一样放着杯温水。他习惯早上醒来喝温水，往常叶其妍总是给他端上来放好。
　　心底嘲笑自己居然也会有今天，自作自受是不是就是这个意思……
　　他慢吞吞地洗漱完，习惯性地穿着睡袍出了卧室，从楼上看下去，佣人们有条不紊地忙碌着，只是脸上的表情过于单调了。以前叶其妍在的时候，客厅里通常都是欢声笑语的，她对每个人都是平等的。
　　张妈一眼就看见了秦楚，却只是装作没见着似的转身进了厨房。昨天的事情让她这个老太婆都替叶其妍委屈，心里直埋怨秦楚以前犯浑做的那些蠢事。
　　秦楚坐到餐桌旁，佣人已经摆好食物和餐具，他拿起来，眼神却一直停留在右手边的空位上，眉头紧锁，然后苦笑了一声，放下餐具，离开了餐桌。
　　习惯，是一种多么可怕的东西。

作者有话说

　　为什么都没有评论呀？痛心疾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