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夫难下》颜莫兮

22、叶其妍，真是好极了（2）

　　还是上午，叶其妍让司机先回去了，自己逛着学校。
　　说起来，这么大个学校，她还真没好好参观过，许多地方竟然也是不认识的。
　　身边陆陆续续有学生经过，男生穿着西装打着领带，女生则长裙摇曳，不过因为怕冷在外面套了个外套，还有些人装扮成圣诞老人的模样，倒也有趣。
　　一个学生认出她，高兴地叫了声老师好。叶其妍看着眼前白胡子红袄子的圣诞公公，忍俊不禁，发自内心地笑起来。
　　节日的热闹气氛感染着校园里的每一个人，叶其妍的步伐也轻快起来。
　　肩膀突然被拍了一下，叶其妍偏头去看却没人，头刚转过来就有声音响起来。
　　“这边。”她吓了一跳，顿住脚步，惊魂未定地盯着面前的俊朗少年。
　　连珏被她这幅表情逗乐了，嘴角带着笑:“叶老师，你是属猫的吗？这么不经吓。”
　　叶其妍这会儿缓过神来，儿时捉弄人的把戏再次发生，她竟也来了小孩儿心性，“十二生肖有属猫的吗？我看你倒是挺像最后一个的。”
　　说完她也有些迟疑，平时连珏给人就是一种拒人千里的感觉，性子也比较冷，话不多，喜怒不形于色……
　　等等，这怎么越说越像秦楚啊？
　　叶其妍还在想连珏会不会因为被她说成是猪而生气呢，连珏却已经笑出声来，“要说我是猪的话，那也是最帅的那只。”
　　叶其妍笑他的臭美，却也认真打量起来，今天连珏穿的很正式，甚至连领结都打得一丝不苟，头发也梳上去了些，五官更加清晰起来。
　　真的是个漂亮的孩子，仔细看竟然还有点儿像混血儿，一身西装更衬得他身材挺拔，只是此刻他眼里孩童般炫耀得意的光泄露了他的年纪。
　　到底还是个孩子呀，平时再怎么孤傲，也会有纯真率性的一面，像秦楚……
　　噢……又再想他了，叶其妍捶捶脑袋，似乎想把某个人的影子从脑子里赶出去。
　　“你去玩儿吧，我到处逛逛。”走一走就不会一直想着某个人了吧。
　　连珏收起笑，目光似乎往校门口瞟了一眼，对叶其妍说道:“你怎么会来学校，秦楚不陪你？”
　　叶其妍又惊讶了，连珏认识秦楚？又想到上次宴会上见过他，可能是他的父母认识秦楚也说不定呢。
　　“太没礼貌了吧，再怎么说他也大你很多，直接叫名字太别扭了。”叶其妍“教育”道。
　　连珏却挑眉，“你嫌他老？”
　　这孩子，重点都不会抓么……
　　“喏，你的朋友们来了，快去吧，再见。”叶其妍正想着怎么结束这个“怪异”的话题，就看见一群男男女女打闹着朝这边走过来。
　　“叶老师！”连珏竟然迅速抓住叶其妍的手腕，叶其妍皱起秀眉，不明白连珏的举动。
　　“珏，不是让你在原地等我吗？”突然后面有人叫连珏，语气亲昵。
　　连珏一言不发，手上的力气不减。
　　声音更近了，“你在干什么……”
　　叶其妍也不知道连珏这突发的人来疯是怎么回事，转过身依旧柔声地劝慰:“连珏，你的朋友要生气了呀，你怎么……”
　　连珏的身形微动，露出他身后靠近的人的脸，叶其妍的声音就这样哽在喉咙。
　　有那么一瞬间，叶其妍觉得周遭一切的东西都消失，两侧的视野越来越模糊，焦距不断缩短，缩短，最后只剩下眼前这个人的模样。
　　感觉到手腕被松开，叶其妍仍然一动不动。
　　连珏对着身后的人狡黠地笑，走到一旁等待的朋友堆里一起走了，走了几步，他回头看着那两人，嘴角的笑依旧，只是那双眼睛里，明明就盛满了悲伤，像是失去了最重要的东西。
　　“小七？”对面的人这样叫她，叶其妍脚下踉跄了下，手捂着嘴巴哭起来。
　　那人脚步些许凌乱却又坚定地朝她走近，最后站在她眼前，面上的表情是疼惜。
　　“小七……”声音苍茫寂寥，“我等的太久了……”
　　叶其妍扑进他怀里，双手紧紧环住他的脖子，哭得竟似个孩子。
　　男人却笑了，怀里号啕的女孩，是他的至宝，曾经弄丢了，如今终于回来。
　　“好久不见，月。”哭声渐渐平息，叶其妍抽噎着说，鼻音浓厚。
　　陆连月温柔地拍拍她的头，“是啊，太久了……”
　　如果叶其妍抬起头，她就会发现男人眼角晶莹的泪珠，她就会明白，他心里的情绪，绝不会比她少。
　　到底是等了有多久呢？陆连月自己都记不清了，只知道那是一场漫漫无期，绝望痛苦的等候。
　　只是庆幸终于熬过了所有的不幸，重新遇到了叶其妍，依然美好如天使的小七。
　　如今的陆连月身上少了些书卷气，有着成熟男人的天生魅力，只是那张永远温和无害的脸依然没变，嘴角勾起的弧度是让人心安的力量。
　　公子如画，温润如玉。
　　“连珏是你……”收拾好情绪，叶其妍疑惑地问陆连月，她忘不了刚才连珏离开时的那个眼神，那里面有太多的东西。
　　“他是我弟弟，你知道的，我父亲是怎样一个人……”陆连月嘴角带着些嘲讽的笑。
　　叶其妍对他家也有些了解的，明白他的笑的含义，只发自内心地感慨:“连月，连珏，我怎么会没想到……看得出来，你对他很好。”
　　“噢？”陆连月挑眉，似笑非笑。
　　“至少连珏是这么想的。”因为那个眼神……
　　“说说你吧，你好吗？”他现在只想知道这几年叶其妍的生活，甚至是点点滴滴，那段他不曾参与到的时光，她是如何度过的，或许很艰难，或许她偷偷哭过，又或许，她遇到了什么人，给了她不一样的生活……
　　“我结婚了。”
　　思绪戛然而止，双腿似乎失去力气，无法再迈开一步，起伏的胸膛透露出他的感受。
　　“月？”叶其妍看着身边突然停下来的陆连月。
　　“是秦楚吗？”
　　“你怎么知道？哦，肯定是连珏告诉你的。”叶其妍不做他想。
　　“小七，怎么不等着我……”陆连月的话飘散在空气中，声音越来越小。
　　叶其妍脸上的笑定住。
　　“傻瓜，我是说怎么不等着我送你出嫁，再怎么说我也算是你的兄长吧，没良心的丫头。”他话峰一转，脸上的表情也由凝重变得轻松起来。
　　叶其妍在心里呼出一口气，还好还好，不是她想的那样。
　　“现在告诉你也不晚呀……”她露出些调皮的笑，可以看出在陆连月面前她有多真实。
　　“你呀……”陆连月温柔地拍拍她的头，笑着往前走。
　　“你呢？有没有遇到喜欢的人？”叶其妍像好奇宝宝似的追着问道。
　　“可惜了，暂时还没有。”
　　“什么嘛，以前漫漫还说你会是第一个成家的呢……”突然没了声音。
　　“死亡是一个必然降临的节日，不用过多去回忆，小七，你懂我说的么？”陆连月看着叶其妍脸上的表情，心疼。
　　叶其妍用手遮住眼睛，强装坚强地说:“当然知道，我也是读过书的好不好。”
　　陆连月笑，眼里却全是苦涩。
　　小七，你不需要有太多不好的回忆，只要幸福就好。
　　不知不觉在学校里闲逛了小半天，于是两人一致决定去看看学校的圣诞晚会。
　　表演早已开始，学生们看得认真，喝彩声此起彼伏。叶其妍和陆连月并肩走进去，一学生认出叶其妍，忙喊道:“叶老师，我带你坐到前边儿去！走走走！”
　　不好意思拒绝同学的好意，叶其妍征求陆连月的意见，见对方点头，于是两人跟着走到前排去了。
　　刚坐下，随着主持人报幕声落地，礼堂灯光全部熄灭，所有人都安静下来，聚光灯亮起，落在一袭白衣的人身上。
　　悠扬的小提琴声一泻千里，随着那人每一次的拨动，美妙轻快的音符跳进每一个在场人的耳朵里，一时间安静至极。
　　叶其妍觉得，这个时候的连珏是不一样的，尽管仍然沉默不言，但他的表情绝不是冰冷的，那是一种极其……虔诚纯真的表情。
　　真是个令人看不透的孩子。
　　掌声雷动，连珏的声音从麦克风中传出来，“To my brother,祝你幸福。”
　　尖叫声还在持续，然而叶其妍却有些不明所以，为什么刚刚连珏说话的时候要盯着她？
　　“他很优秀不是吗？”陆连月带着亲人间特有的欣慰口吻对叶其妍说道。
　　“嗯，和你很像，你的小提琴也拉得很好。”
　　“啊……很久没碰过了。”说这话的时候，他的眼里快速划过失落和痛苦。
　　而叶其妍的注意力早已被下一个节目吸引住了。
　　陆连月侧头凝视着叶其妍的笑靥，忽然也笑起来。
　　这样就已经很好了，不是吗？
　　最后当然是陆连月开车送她回家。
　　“就在这儿停吧，再陪我走走吧，月。”叶其妍笑着邀请。
　　“我的荣幸。”陆连月停下车，非常绅士地下车帮叶其妍打开了车门。
　　两人都心知肚明，即便再次相遇，以后也不会有太多机会见面了。
　　月光下两人聊得兴味盎然，叶其妍的话甚至比陆连月还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