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夫难下》颜莫兮

13、叶其妍，我想成为那个人

　　几辆黑色轿车齐刷刷停在青山下，Arthor打开车门，秦楚长腿一步跨出来，黑色的风衣在风中冽冽作响，一片肃杀。
　　“你们留下。”他吩咐Arthor，自己拾级而上，Arthor给其他人做了个原地待命的手势，自己则站在车旁。
　　秦楚直接朝一个方向疾步走去，不多会儿一个单薄的背影映入眼帘。
　　她就那样靠在墓碑旁坐着，全然不顾微寒的风，散落的长发在空中飞舞，像是天地间只剩她一人。
　　秦楚心钝钝地痛，原来一个人的背影，可以孤单成这样。
　　他顺着道儿走近她，才发现她是睡着了的，睫毛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珠，因为冷的原因，她整个人都蜷着，脸色苍白。
　　“唉。”秦楚脱下身上的外套裹住叶其妍的身子，低低地叹了口气，似疼惜似无奈。
　　叶其妍惊醒，望着秦楚，又像是望着远方。
　　“回家吧。”心里所有的担心和愤怒，都被这一句话掩埋。
　　他抱她站起来，才感觉到她整个人都在瑟瑟发抖。
　　但饶是这样脆弱的叶其妍，仍坚定地一字一句地说:“我不回去。”
　　秦楚动作一滞，“嘘，别说话，我当没听见。”
　　“秦楚，你走吧，不要管我。”多么勇敢的叶其妍。
　　秦楚眼里寒气一片，他松开手，叶其妍像叶子一样落到地上。
　　她低着头，不敢看秦楚。
　　秦楚蹲下来与她平视，“我再问一次，回不回去。”
　　寂静，寂静得可怕。
　　他接近暴怒边缘，却终究没有甩袖离开。
　　“不管你？难道你要在这儿终老？叶其妍，我怎么不知道你这么幼稚。”
　　叶其妍轻声说:“不知道，也许就死在这里也不错……”
　　“你敢！”秦楚一把捏住她的下巴，咬牙切齿地怒吼。
　　叶其妍笑起来，泪水砸到秦楚的手背上，晕开一片。
　　“秦楚，我也想问你，既然都可以，为什么不能是孟莞，而只是我区区一个叶其妍呢？”她抬头望着他，目光坚定而执着。
　　秦楚像是定住，放开了她，头垂着，像个挫败的孩子。
　　“秦楚，我很矛盾，所有人所有事都在提醒我，我们的婚姻是有多不配，我很清楚，但是我选择逃避，充耳不闻。我甚至嫉妒，嫉妒孟莞，她那样了解你，放肆着喜欢你，却又克制着爱你，就算是这样，我还是嫉妒得发疯。”
　　叶其妍好像陷入了自己的世界，但她字字清晰，像是这些话一直装在她心里，如今只是原封不动倒出来而已。
　　“今天我看见她喝你杯里的酒，你们聊得那样自然，秦楚，你也许不会发现，你对孟莞有着自然而然的纵容，你们才是一个世界里的人，而我，有多害怕，我需要一个告密者，攻破你的城墙，没有人，我只有靠自己，但是秦楚，你不会知道那有多难。”
　　她的眼泪汹涌而来，“我不知道喜欢一个人会变成这个样子，你从来不是因为爱情娶我，但是我喜欢你啊，从很早很早以前就喜欢，徐志摩说，‘于茫茫人海遇见你，得之，我幸；不得，我命’，我得不到你，却又不认命，这样的叶其妍连我自己都不认识了……”
　　她双手掩面，几乎是痛哭，然而秦楚的眼里却星光璀璨，他搂她入怀，拇指温柔地拭去她滔滔不绝的眼泪，另一只手轻轻地拍着她的背。
　　“果然是你叶其妍的作风，连表个白都这么文艺。”秦楚笑着打趣儿她。
　　叶其妍没理他，继续沉浸在自己的悲伤中。
　　秦楚无奈，双手掐着她的腰与她对视，“听着，对孟莞纵容绝没有半死情爱，和你结婚的确也并不是因为爱你，但是叶其妍，是谁告诉你我现在不喜欢你的？”
　　叶其妍的眼睛睁得大大的，像是听到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秦楚被她傻乎乎的模样逗乐了。
　　“为什么不是孟莞，傻瓜，因为遇见了一个叫叶其妍的人，于是其他人就只能是其他人。”
　　“但是，你从来没有说过……”叶其妍结结巴巴地质疑。
　　秦楚极有耐心，像是诱哄小孩儿，“那现在我说给你听，我喜欢你，你呢？”
　　叶其妍的眼睛里又开始汇聚水汽，哽咽着说:“我也是，喜欢你，喜欢到不行。”
　　秦楚被她如此露骨的话取悦，捏捏她白皙的脸，“所以叶其妍，你已经进入了我的城，就永远不要放弃我，就算很辛苦，很难过，嗯？”
　　她点头，继续回到他怀里大哭。
　　秦楚算是对“女人都是水做的”这句话深深地感悟了。
　　“好了好了，现在可以回去了？”
　　“嗯。”鼻音浓浓。
　　秦楚把她搂起来，却发现她站都站不稳了，他语带宠溺，“真拿你没办法。”
　　弯腰一下子把怀里的人横抱起来，结结实实来了个公主抱啊。
　　于是，这两个别扭的人终于互相表白了心意，而且地点还是在墓地，果真是不走寻常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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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风中深情告白的结果就是，叶其妍也感冒了。
　　“咳咳咳……”连续不断地咳了几声，叶其妍将头又往被子里缩了点儿，只是很快就被扯了出来。
　　“不许闷着。”秦楚恢复力惊人，这会儿感冒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叶其妍听话地躺好，两只眼睛睁得圆溜溜的望着秦楚，某人笑，觉得她这个样子很像夏倾辰他们家养的那条小狗。
　　“来把药喝了。”他端着药碗，语气轻柔。
　　他一勺一勺地喂她，发现某女似乎很不正常。
　　她喝掉一勺药，眼睛立刻移开，东看看西瞅瞅，一会儿去看吊灯，一会儿看着地板，就是不看秦楚。
　　秦楚不乐意了，放下勺子扳过她的脸，“看我。”
　　叶其妍乖乖看着他，只是那张脸越来越红，越来越红。
　　“叶其妍，你在害羞吗？”
　　马上马的，叶其妍一张俏脸红得堪比番茄。
　　“噗嗤……”秦楚毫无形象地笑出声来，唾沫星子喷了叶其妍一脸。
　　叶其妍那个惊讶啊，眼珠子都快掉了出来，这样的秦楚，再不是一惯的翩翩贵公子的形象，却仍然帅气逼人。
　　“阿楚，你这样，好帅啊……”
　　秦楚敛起笑，脸慢慢靠近叶其妍的脸，被某人夸奖的感觉，还不错。
　　气氛太美妙了，叶其妍也慢慢闭上眼，眼看着就要亲上了，敲门声很煞风景地响起。
　　“少爷，苏少爷在楼下等您，要叫他上来吗？”佣人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秦楚一脸郁卒，心里把苏浩的祖宗问候了一个遍，热吻就在眼前，就这么被打断，还能不能愉快地玩耍了！
　　“把药喝完。”他说完便很酷地离开了，只有上帝才知道他的心在滴血啊……
　　“哟！二哥，你这欲求不满的小眼神儿是咋的啊？难道是又在小嫂子那儿受挫了？”苏浩幸灾乐祸地问，他也是从夏倾辰那儿听的消息，可不说是好兄弟吗，这不，立刻就来伤口撒盐了。
　　“有事快说，说完快滚。”秦楚坐到沙发上，豪不客气。
　　“别呀，我这不是听说你和小嫂子这感情出现危机了嘛，这不马不停蹄地杀过来给你加血嘛。说吧，你是要厚实的胸膛，牢固的肩膀，还是我温柔的双手，保管你原地满血复活。”
　　苏浩说着还对秦楚煞有其事地抛了个媚眼。
　　“很闲是不是？”声音里透出威胁。
　　苏浩立刻很没出息地屈服在了秦楚的淫.威之下。
　　一屁股倒在沙发上，口气认真起来。
　　“哥，说正事儿，蒋家那边儿可是行动起来了啊，今儿还给孟家打了招呼，可这孟莞也是个倔脾气，跟家里搞得决裂也不肯退出去，这不她爸怕她出事儿，找你帮忙都找到我这儿来了。”
　　“谁规定的我必须得帮她？我有这个义务替她收拾烂摊子么？”秦楚笑着反问，眼里是怒气纵生。
　　“可这说到底人孟莞吧，当初也都是因为你才进了你那律师事务所，如今出了这么个劳什子的事儿，你不管也太说不过去了吧？”苏浩劝道。
　　秦楚不怒反笑，“呵，我给过她任何暗示让她进来吗？”
　　苏浩知道他是因为叶其妍的缘故，也没再多说，只是有些无奈地说:“大哥现在也不管这些了，只有我出面儿，看蒋家的人给不给面子了。”
　　沉默了好一会儿，秦楚按着眉心，极其疲惫的样子，“算了，还是我去，你爸妈一向不准你管这些事儿。”
　　“得嘞，还是二哥你最疼我啊……”苏浩面露侥幸的微笑。
　　“别说了，七宝下来了。”秦楚眼睛看着楼上傻乎乎站着的女人，悄声对苏浩说。
　　他对她招手，她听话地下楼。
　　“药喝光了？”他牵住她的手带她坐到身旁。
　　“没有，好苦。”其实她想说，没有他喂她，再多一口她都不想喝。
　　秦楚看出了她的心思，笑得无害。
　　“小嫂嫂，好久不见！”苏浩嬉皮笑脸地打招呼。
　　叶其妍坐起来，认认真真的样子，“你好，苏浩。”
　　苏浩心里那个圆满啊，从小到大，哪儿有人正儿八经地给他打过招呼啊，现在叶其妍像个仙女儿似的，笑意盈盈，春风带雨，苏浩受宠若惊，多好一姑娘啊，就差没膜拜了。
　　“阿嚏……”叶其妍一个喷嚏打得泪眼汪汪。
　　秦楚抽了两张纸给她，看她尴尬的样儿只觉得心里甜得慌。
　　“嫂子你感冒啦？我说呢怎么不见你下来。”苏浩作恍然大悟样。
　　秦楚用眼神毫不客气地告诉他:那现在坐在你面前的是鬼啊。
　　苏浩嘿嘿笑了几声，心里想着，怪不得你急着赶我走呢。
　　“困了就去睡觉。” 看到叶其妍头像小鸡啄米似的，秦楚不禁感到好笑。
　　没想到她竟摇摇头，睡意朦胧地坚持:“我等你忙完。”
　　秦楚笑得温柔，“嗯，上楼吧，我已经忙完了。”
　　他说着把眼神移到苏浩身上，苏浩身上的雷达系统立马发出警报，马上起立立正敬礼，“收到！我马上走！”
　　苏浩很懂事，秦楚很满意。
　　“走吧，我送你出去。”
　　“得嘞，走我～”苏浩像猴儿似的奔到门口。
　　“那件事儿我会解决，你别插手。”秦楚倚着门，面无表情。
　　“哥，我说句实话，要不咱都别管了，区区一个孟家，亡了他也没多大影响。”苏浩也知道秦楚在这中间的为难。
　　“快滚。”秦楚皱起眉，逐客令下得相当无情。
　　苏浩吃瘪，只好转向另一个人求安慰，“小嫂嫂，我走啦，改天再来玩儿！”
　　叶其妍也笑着冲他挥挥手say goodbye。
　　“以后不用理他。”秦楚坐回她身边，看不惯她对苏浩的温柔。
　　“为什么？苏浩很有趣啊……”叶其妍不解。
　　“那你觉得他帅不帅？”秦楚顺着往下问。
　　叶其妍没多作反应，“帅啊，还很幽默。”
　　秦楚脸立刻就黑了，“有我帅吗？”
　　叶其妍盯着他看了好几秒钟，噗嗤笑了出来。
　　“秦楚你好小气呀。”她嘲笑他。
　　秦楚笑，“我小气？那他很大方了？”
　　她像发现新大陆似的，惊讶的口气，“你吃醋啦？”
　　被发现了，秦楚没好气地横抱起沙发上的人，“对，我就是吃醋。现在，上楼，睡觉。”
　　关了灯，房间里只有两人的呼吸声在纠缠，就在叶其妍快要睡着的时候，秦楚的声音传来。
　　“七宝，你以前问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是不是很狼狈，现在我回答你，一点也不，那个时候的你，是最美的时候。”
　　叶其妍嗯了一声，不知道到底听没听进去。
　　“那个时候，你会为了你爱的人固执地坚守，你那么坚强，再委屈再难受也不掉眼泪，因为你有想要守护的人。我从门外看到你，你那么瘦，但仍然很美，因为你的信念。”
　　秦楚看着臂弯里已经熟睡的妻子，低声说了句:“所以，我想成为那个人，成为你的信念。”
　　“阿楚……”她在梦中喊出他的名字，嘴角带笑。
　　他的吻像羽毛轻轻扫过她的额头。
　　这一刻，他很满足。
　　屋外星夜璀璨，屋内幸福绵延。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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