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为相思不成空》蜀尧

7、缓缓入梦泪三行

　　这恐怕是第一次那么生气。

　　我之前从未想过离开王府，或者说是从未想过要离开他顾听笛，但也被苏芷卿说中了，我若没有这张脸不管如何都没有资格陪在顾听笛的身边。

　　果真是天意弄人啊。

　　明日便要离开这王府了……我的手轻抚过被微风吹得晃动的桃花，只剩下半天的时间，在这睡一晚过去之后恐怕就老死不相往来了。我也曾希望过顾听笛会站出来为我说话，没想他却是这样的人，是我多虑了。哈哈，想我这一般曾说不为动情的人竟为了一个男人伤心欲绝，实在可笑！

　　再一次睡在这软榻上，我便不再是王府里的七笙公子了，也不再是陪伴在王爷身边他所谓的朋友，我从来，都只是那人的影子罢了。

　　过了一会儿我便有了睡意沉沉睡去，睁眼时却望见我在这深山中的桃花村，心中苦涩，原来一梦醒来便已回到这日思夜想的家乡了么？

　　“七笙。”这声音怎地如此熟悉……我诧异地回头，看见顾听笛郑在我身后笑盈盈地看着我。他怎么会在这儿？！他不应该在王府安抚那千金小姐吗？见我呆愣在那，他轻笑出声，走过来站在我面前捏了捏我的脸，宠溺道：“怎么？一下就不认得夫君了么？”

　　夫……夫君？！我瞪大了双眼，道：“你，你是我夫君？”

　　他望见我这般疑惑不禁皱眉，手贴在我额头上，而后又问道：“七笙，你怎么了？这才成亲没多久你就忘了我……？”

　　怎么一觉醒来什么事都变了，先是在我睁眼时已回到了花竹村，再是顾听笛出现在这儿，后又是我与他竟为夫妻关系。我愣了一下，后又想到恐怕这只是一场梦境罢了，定是梦，这虚假的让人不愿相信，也不能相信。开始还处处护着别人的顾听笛怎么一下就成了我夫君，睡下时还是王府的模样怎么一醒便成了日思夜想的家乡？只是这梦境也过于让我心安，竟产生了一种不愿醒来的想法。将错就错吧，也就这一次了。我微微笑道：“我只是跟你开个玩笑罢了，我怎么会忘了你？”

　　顾听笛松了一口气，而后笑笑地吻了一下我的嘴角，道：“我还以为你是真忘记我了呢，你这样糊弄夫君，还是要给你一点惩罚的好……否则你下次还会像今日这样唬得我心惊胆战以为你出了什么事。”说罢，他不等我的回答，深深吻住了我的唇。

　　嘴唇上传来的炽热温度与柔软让我愣了一下，趁着我发愣的空隙他柔软的舌便撬开我的贝齿窜了进来，勾住我的舌轻轻吮吸，又轻轻扫过我的上颚，一阵酥麻。我还愣在那，没想到我的梦里竟会出现那么真实的感觉，就好像当真被人亲吻一般，而那个人，又是我最心爱的人。原来想要反抗的想法忽然就烟消云散，我被他吻得天旋地转，只是这一次是我假想出来，而我，也只有这一次机会可以彻底拥有他。

　　从未想到我的初吻竟是在梦中被人夺去，更不曾想到那人的吻是如此炽热，像要把我烧穿一般地炽热，温柔却又带着霸道。我或许是因为即将要离开王府而感到不舍才会做出这种梦，又或许是因为太过思念他才会这般，不过也无关紧要了，这一刻能够永存，就好。

　　他突然停下了亲吻，修长的手指抚过我的脸颊，问道：“七笙，你怎的哭了？”

　　我哭了？我睁开双眼，用手轻抚脸颊，指尖传来湿润，原来我当真是哭了。这眼泪的触感冰冰凉凉却不是有温度的，对上他心疼焦虑的目光，我心中一阵苦涩蔓延，勉强挤出笑容，轻轻贴上他的唇，道：“再让我拥有你一次，可好？”

　　他微愣，而后重重吻了我。不同于上次一般温柔，这次竟是霸道狂妄的侵略，吮吸啃咬无一不被他用尽。我闭着眼青涩地回应他，待到一吻结束脸颊早已是通红。

　　“你为何要流泪？”顾听笛轻轻吻去我脸上的泪痕，怜惜地问道。

　　我摇了摇头，没说话，牵起他的手竟是阵阵冰凉。我说道：“今日可还有桃花可观？”他微微笑着，点了点头：“年初春，自然桃花已开。”“那你便同我一起去观赏可好？”“你说的什么便是什么，我都应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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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之后的日子里他陪我看尽了桃花繁华，陪我穿过了县城的大街小巷，陪我游遍山水秀色，这些日子我承认我过得很好，更不愿这梦醒来。如果可以，能否让我在这梦境中陪伴着顾听笛不再醒来，一起白首，一起度过余生？只是这愿望是不可能实现的，这些日子以来做过的一切，全部都是虚空的，都是我一人自导自演幻想出来的罢了。

　　我看了一眼坐在我身边的顾听笛，自嘲地笑了笑，问他：“听笛，若我离开了这个世界，你又该怎么办？是追随我而去，还是另娶佳人，生个孩子共享天伦之乐？”顾听笛的手覆上我的手，回道：“自然是追随你而去，我顾听笛可以为了你丢弃江山，却不能失去你，要我另娶那是一辈子都不可能的。”

　　顾听笛，有你这番话，真好。

　　纵然是假的，在我心中也荡起了一层涟漪。

　　“我不能为你生儿育女，不能把你送上龙椅，不能替你打下江山，不能陪你一起白首，可是顾听笛啊……我可以爱你一辈子，可以思念你一辈子，也可以等你一辈子。”我细吻他修长白皙而又冰冷的手，冲他一笑，“这梦要是一辈子都醒不来，该有多好。”

　　他蹙眉：“什么梦？”

　　“没什么，”我向他怀里靠去，他抱着我，看着满山烟雨，“只是一场虚空罢了。”

　　也许是他的怀抱过于温暖，我在他怀中睡去，好似听到他低下身子俯在我耳边轻轻且温柔地说道：“小七，这辈子，或许是我负了你。”是啊，是你负了我，从相遇的那一刻开始，便一直都在伤我的心，负我的情。只是这句话我没能告诉他，是一辈子，都不能。好像又有什么冰冰凉凉的东西滑过我脸颊，滴在我心上……

　　缓缓睁开双眼时天已微亮，再看看枕头已经湿了一大块，我想的那个梦，一直都没能容我再享受片刻便急着让我醒来去面对现实，这命运似乎总是在跟我唱反调，我希望的它总不愿实现，而等我绝望之后它又让我更加绝望。就如同我曾希望能够一辈子陪伴顾听笛，它便让苏芷卿来让我这希望变失望，我许愿顾听笛能够与我白首，它便来了一出戏让我的愿望成绝望，当我对顾听笛再无眷恋之时一心想要离开却无法迈动步伐，它便助我一臂之力让我趁早离开了王府。

　　我希望的，都成绝望，我绝望的，都成了伤。还有什么好留恋不放手的，又有什么好说山盟海誓再也不离的，我终究不敌岁月的剑法，愣是被穿心透骨也是心甘情愿。

　　收拾好包袱，我走出王府的大门。最后陪伴我注视着我离开的不是顾听笛，不是苏芷卿，不是林暮也不是别人，却是他府中萦绕着的花香。我最后一眼回望王府，却始终未能看见那人的身影，在门前停留片刻也未能等到那人的只字挽留。

　　这一离开再要相见便再无可能了，今世我与你只到这里便再无机会向前继续行走，只祝你安好幸福和和美美，忘了我这么一个多情之人。

　　“顾听笛，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