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为相思不成空》蜀尧

4、花前月下人憔悴

　　在王爷府住了已有三日，总觉不妥，可每次提出搬离王府又总遭到拒绝，还问我是否是住的不习惯，或是不喜欢他这里。我怎会嫌弃这，只是我一进京赶考之人，住在王爷府若被他人瞧见在外造谣我走后门，脏了我与顾听笛名誉怎好？我不怕别人造谣我，我从未做过对不起别人的事也无需计较担心，但我只是担心他，若被传出去，毁了他怎办？

　　苏芷卿是个美人，乌黑秀发被桃花的清香环绕，一双眼睛也如同顾听笛一般令人为之痴迷，肤色白皙，知书达理也通晓诗书，不愧为宰相之女。只是经过那一场宴席之后，我望见她总是有些不自在，许是因为心里不舒爽的缘故，美人又如何？终究还是祸水。

　　林暮与我关系好，总与我聚在一起告诉我顾听笛幼年趣事，我常被他逗笑。听他说，顾听笛从小便是皇上最宠爱的皇子，亲自取名为听笛，只是不知这名字背后可有故事没有。顾听笛幼年时认识的苏芷卿，两人算得上是青梅竹马，听到苏芷卿我皱了下眉头，没想她从小就与七王爷相伴至此，难怪两人甚是交好。

　　晚宴过后照着平常的习性我依旧坐在房前台阶上望满府的桃花，有时风大会刮下几枚娇嫩的桃花，香气也渐浓。只是一会儿的时间，不知为何总有惆怅之意，正打算回房歇息竟听到亭台处有人轻语呢喃，不禁停下动作侧耳倾听。

　　“芷卿，你若对七笙有意见大可跟我说，何必再别人面前大肆喧哗？”是顾听笛的声音！但，为何他会说芷卿对我有意见？我蹙眉，继续听下去。

　　“我并非不喜欢他，只是你把他带回府中歇息，等到殿试完后再让他回乡，你就不怕别人看见了会说闲话吗？”苏芷卿有些激动，答道，“听笛，我不愿你被一个书生毁了前程，你可知若真传到了皇上耳里后果会是怎样吗？！他留在王府就是祸害，不能留他。”苏芷卿扭过头，不肯看着顾听笛的眼睛。

　　毁了……他的前程？

　　“我不会让他走。”顾听笛温柔止水却又平淡的声音传来，“若是父皇不信我，我也无话可说。这皇位，我大可不要。”

　　“听笛……”苏芷卿已带有哭腔唤着他的名字，“你明知道他不是她，为何还要如此执迷不悟？她已经死了，不会再回来了，又何必执着于此……七笙不是她，他不可能会是顾灵七，一辈子也不是！……”

　　顾听笛像是受到了巨大打击，被人揭穿了现实一般身子微微颤了一下，将苏芷卿抱在怀里，叹气道：“……我宁愿相信她还活着，也不愿相信她已死。”苏芷卿在他怀里抽泣，我却在他们看不到的地方默默听着他们的对话。“他长得跟她好像，真的好像，就连名字中都一样带有一个七……”顾听笛怔怔地说，“若他真是灵七……”

　　“他不是！”苏芷卿猛地抬头，满是泪痕地看着他，“顾听笛，你不是不知道我的心意，我们自小青梅竹马，纵然我知道灵七在你心里的位置，可她已故去了，你就不能看我一眼吗？就算七笙长得与她相似，你难道要成为断袖，娶一个男人为堂堂七王妃？”

　　苏芷卿这话让我心里一阵酸楚。他并非断袖，也不能用自己的前途来换取一时的慰藉，更不能让一个男人成为自己的王妃，也不能娶一个并不喜欢的人。只怪我这容颜像她，怪我生得与她相像，怪我……遇见了他，又爱上了他。

　　只是恍惚之间，我竟望见顾听笛俯下身吻住苏芷卿的唇，伴着月光与花香，甚是缠绵。我只觉心如刀绞，反反复复，一刀一刀深深地划在心上，淌出鲜血。这月光在他们身上很是抒情，我却觉得无限冰凉，在我心上，凉到透骨。

　　迟迟不肯落下的眼泪，多想让它倒流回去，我七笙怎能为了一个男人伤心两回，怎么甘心……可是当顾听笛深情吻着苏芷卿，拥抱着她，闭上他最让我沉沦的双眼，这花前月下真是美，美到透骨心凉，美到刹那泪下，美到恍若生死。我从不曾后悔过爱上顾听笛这样的人，我也明白他挚爱之人从不是我，而我也明白我只是一个人的替身，或是，那人的影子。

　　我曾以为我会有一丝丝的机会陪伴在你身边，原来我就像是个瘟疫一般，留在你身边只会毁了你的前程，害了你。我又何曾不想忘了你，离开这里然后成就功名。你给我的希望，现在全都破灭成了奢望，你爱的人，始终是她。

　　“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与其爱你，不如放弃也好。只是这心每每望见你便无法跳动一般，沉溺在你眼神深邃的海洋之中无可自拔，一见钟情也好，日久生情也罢，我始终是逃不开你逃不开一切，只是三天罢了我却因你落泪两次，说出去还怕被人笑话呢。

　　他终于放开了苏芷卿，我也终于转身离去。

　　我不愿再继续看着他们缠绵，留我一人心碎，最憔悴的，从一开始就是我。若不相见，怎能相念，若不相见，便能忘却。我遇见的不过是个专情之人，而我，只不过是他专情之人的影子，他只把我当成她去对待。

　　跌跌撞撞回到房内，坐在床上忍着眼泪，却又不禁失声痛哭。

　　顾听笛，为何你爱的人并不是我，为何我要生得与她相像，为何我们要相见，为何我要为你思念，为何……

　　可能是心碎了，就再也没办法弥补了吧。我浑浑噩噩睡过去，枕边湿了一片，迷迷糊糊之间感觉有人进了房间，坐在床边轻轻抚弄我的发丝，微微叹气。

　　我多希望你心爱之人会是我，我又多希望我们不曾遇见过。

　　可我遇见的是你，心动的是你，心碎的也是你。若是知道未来还会伤情那么多次，我倒还真是希望自己不曾遇见过你不曾爱上你，安安分分考个功名衣锦还乡报答乡里人，再娶个贤惠善良的妻子生个白胖健康的孩子，然后平平安安、平平淡淡过完一生便已足够。顾听笛，你可否告诉我，我这般相思，你可曾知道过？

　　我多想……陪你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