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Chapter 53 我喜欢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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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没有接到那个电话，如果一切发生的晚一些。
薇拉设想过无数个如果，却不得不庆幸没有如果。
那通电话在一个下午打来。彼时薇拉正忙着收拾行李，她将在两天后离开这片土地回到美国，回到家，那里没有让她难过的人。
莉莉卡的电话就在这样一个时刻毫无征兆地到来，像一封来自未来的匿名信。
她说从休米那里得知了薇拉即将离开的消息，无论如何都想在她离开前跟她见一面。
薇拉撇撇嘴，心里有一万个不情愿，尤其是对方提到休米名字的时候，那种感觉像心口被细小且密集的针扎了一般，有种说不出的滋味。
她下意识地拒绝了，对方却不由分说地直接把见面地址和时间告诉了她，挂电话前还拉长声调意味深长地对她说“很期待见到你”。最后薇拉张了张嘴，只能说，我也是。
和莉莉卡见面的地方是街边一家星巴克。
站在门口薇拉强迫自己深呼吸，手还没搭上门把就已经发软。她感到一阵头晕目眩。
大概站了半分钟，薇拉推开了那扇玻璃门，看见了坐在窗户边的莉莉卡——她一直注视着她。
“你好。”薇拉慢慢吞吞走到她面前，伸手挠了挠后脑勺，尴尬地打了个招呼。
“你好。”对方回以微笑，“坐吧。”
“哦。”
薇拉坐下后看见莉莉卡前边摆着两杯咖啡，不等她疑惑对方就将其中一杯推到她面前。
“我听休米说你比较喜欢摩卡。”
休米，又是休米。
薇拉不知道她是故意的还是无意，好像休米这个名词成了两个人之间无可避免的争端，而胜者却一而再再而三地耀武扬威炫耀功勋，在史书里表彰自我，把败者贬低到一文不值。
她想跟她说休米和她已经没有关系了，可不可以不要总提他。但转念一想如果能够不提及他，大抵今天这次会面也就没必要了。
休米是她和莉莉卡之间唯一的交集。
“还好吧……”薇拉模模糊糊回答，低头抿了一口咖啡，温度刚刚好，可见对方对她到来的时间掌握得恰到好处，“今天找我过来，有什么事吗？”
莉莉卡笑了笑，随手把耳际碎发撩到耳后，单手托住下巴，“你之前不是帮我收集了很多资料吗？我想无论如何也要当面感谢你一下。”
听到这个回答，薇拉只觉得目瞪口呆。
如她所愿，按照莉莉卡的意思今天的对话不会涉及休米。她应该感到开心，但是不知为什么，她心里甚至萌生出一丝苦涩的情绪。闷闷的像落雨前池塘上的蜻蜓。
“没事的啦……”她扯起嘴角，认真又用力地笑了笑，“这种小事没必要单独叫我出来啦。”
“那，什么不算小事呢？”莉莉卡眯起眼睛，问道，“休米的事，算不算？”
薇拉愣住了：“什么意思？”
“是我说的太晦涩了吗？”莉莉卡露出不解的表情，“就是，和休米有关的事情咯。”
“我知道这句话的含义！”薇拉突然提高声调打断她，“可我就是不懂，你已经把他从我身边夺走了，你们两个已经在一起了，你现在叫我出来又有什么意义？和我炫耀战利品吗？”
她情绪有些激动，声音因此不受控制地颤抖。
莉莉卡不动声色地两手拖住下巴，睫毛轻轻煽动，像只翩然起舞的蝴蝶。她无声地垂下眼睑，仿佛时间此刻尚未从她身边经过，她沉默，却像给周遭下了蛊。窗外穿流的车，北风刮来的风，抖动的枝干……一个个流动的生命或物，一一为之倾尽无声的对白。
又过了许久，她抬起头，似笑而非笑：“我想知道，你为什么喜欢他。”
又是这个问题。
薇拉从小到大回答过无数次同样一个问题，同样一个，死结一般的问题。
她打过哈哈，说过肤浅而直白的理由，却在每一次被问及，都在心里写下潜移默化的改变。从第一次见他，到最后一次。承认也好否认也罢，这十多年人生，他在她生命里一直占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哪怕是到最后决定割舍，依然会觉得不舍。
“有意义吗？”薇拉发现自己的声音开始哽咽，她想逃想把模糊的声音咽回去，但情绪像翻腾的浪、涌动的河，她红着眼眶像只颓败的兔子。
莉莉卡没有如她所想露出胜者骄傲的表情，反倒是一脸平静，眼角微微下垂。
“其实在知道你之前我对回到休米身边这个事情真是一点概念也没有。”莉莉卡看着窗外，目光漂泊不定，“我想分开都已经分开那么久了，彼此之间就算有感情，早也该断了。”
薇拉不说话，安静地等待她往下说。
“结果有一天，我在休米的Facebook看到了另外一个女孩子的照片。你知道吗？休米这个人看上去跟谁关系都很好，但说起来，跟谁关系都只有那么好。喜欢他的女孩子很多，一直以来他对每个异性都保持着不远不近的关系，可以说游刃有余吧。
“天地良心，那是我第一次在他社交网站上看到女孩子的照片。当时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就顺着照片圈出的人到了你的Facebook。那天下午我什么事情也没做，把你的Facebook从头到尾看了一遍。说真的，我现在都不知道怎么形容当时的感觉。然后我打电话给了业利，虽然我和休米分手很久了，但是跟业利关系一直保持得还不错。我问业利，休米最近是不是找了新的女朋友了。业利跟我说，‘你说薇拉吗？她啊，还在努力中。’
“那一瞬间，我真的，很难过。
“现在想想，大概是不甘心吧。”
“不甘心？”薇拉惊讶得瞪大了眼睛，随即表情显得有些愤怒，“你当年把他甩了走得那么利落，后来又莫名其妙跑回来，然后现在给我来一句是因为你，‘不甘心’？”
“你没有过那种感觉吗？”莉莉卡说，“原本属于自己的东西，突然变成别人的了，那种失落感。”
“拜托！当年跟他分手的是你，现在说失落感的也是你，你到底想怎么样嘛！”薇拉觉得自己此刻的语气一定非常激动了。她好不容易下定决心放弃休米，不去打搅他和莉莉卡，结果对方给她唱了这么一出，她觉得自己仅仅只是被气得七窍生烟已经很给对方面子了。
“你又不喜欢他，还不准他喜欢别人。怎么这样啊你！！！”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薇拉差点都要哭出来了。
事实上，下一秒钟她的确这么做了。
在情敌面前被气哭了，这差不多可以列入她人生最丢脸的TOP10之一了。
看她被气得都哭起来了，莉莉卡一下子无奈了，赶紧拿纸给她擦眼泪。
“别哭啊……”
“就要哭！你管我！”薇拉生气地说。
听她这么一说，莉莉卡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很像撒娇啊？”
她仔细端详面前的人，小小巧巧的，一头金发。碧蓝的大眼睛镶嵌在牛奶一般的肌肤上，脸上满满都是胶原蛋白，看上去就像个洋娃娃。
为什么布雷特那样一个人会有一个芭比一样的妹妹啊？真的是亲生的吗？
薇拉不知道在帮她擦眼泪的时间里莉莉卡脑海中经历了怎样的波涛汹涌。她只觉得自己太没用了，别人都能炫耀自己怎么整治情敌，结果她刚见到情敌就被气哭了，真是没用，怎么这么没用啊？
越想她越生气，原本渐渐收声了，结果随着她自怨自艾程度加深，她又哭了起来。
她这一哭莉莉卡也想哭了。
天地良心，她真的只是把她叫过来解答一下内心的困惑的，谁知道这小祖宗一来就哭，怎么哄也哄不好。她算是使出了浑身解数，但丝毫不见成效。
眼下，好像除了那招也没别的办法了……
“我出去打个电话，算我求求你了，你要哭就坐在这儿哭，可别乱跑。”
薇拉抬起头，看着她眨眨眼睛，懵懵懂懂地点点头，目送莉莉卡走了出去，然后想，不是吧，自己被扔在这儿了？
我真是这世界上最可怜的小宝贝了——于是她又哭了起来。
休米赶到咖啡厅时看见莉莉卡一脸头痛的表情站在门口，印象里，他好像从来没遇到过什么事情让她这样束手无策。
看见他，莉莉卡像看见了救星一样，两三步跑到他跟前，握住他的手。
“你可来了！”她双眼充满感激，“我都快被那小祖宗折腾疯了。你赶紧进去，管你利诱还是色诱，快别让她哭了。”
“她？”休米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当休米走进咖啡厅看见坐在窗户边座位上哭的梨花带雨的薇拉，算是明白这里之前发生了什么了。
他快步上前，走到薇拉座位边坐下，伸手把她贴在额头上的头发拨到耳后，让她抬起头看着自己。
“休米……”泪眼婆娑里看见休米的轮廓，薇拉哽咽着叫出他的名字。
“好了好了，我来了我来了，别哭了。”
“休米……呜……呜……”薇拉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扑到休米怀里，哇哇大哭起来。
休米看她哭的那么伤心，心想这下子劝也劝不住了，索性让她哭一会儿。
他伸手搂过她，抚摸着她的后脑勺，像哄一个小孩子一样耐心地哄着她。
渐渐的，怀里哭声落了下来。休米感觉薇拉身上的颤抖慢慢平静了下来，胸口传来平稳的呼吸声。他低头，看见小家伙竟不知不觉睡着了，心里煞是无奈，却只能摇摇头，准备起身把她抱起来。
回头，他看见莉莉卡一脸看戏一般的表情站在一旁围观，于是指了指薇拉，“我先带她回我酒店了。”他说，“在这儿睡她会感冒的，她要是感冒了我怀疑布雷特会直接飞到德国来掐死我。”
“以前艾吉跟我吐槽说布雷特是个恋妹狂我还不信，今天听你这么一说，我好像有点信了。”莉莉卡笑道。
休米思忖片刻，点点头，表达了对艾吉精准描述的肯定，“薇拉这么会闹，不就是被她哥惯出来的吗？”
两个人打车带着薇拉打车回了酒店。
一路上薇拉睡得很沉，偶尔觉得姿势不舒服了就哼哼几声，休米听到了便会换个姿势让她躺着，她躺惬意了便继续睡了过去，丝毫不理会外界发生的一切。
回到酒店后休米帮她把外衣脱掉让她躺在自己床上，掖好被子然后轻轻带上门，看见在走廊等他的莉莉卡。
莉莉卡笑着看他，拿出纸替他擦去额角的汗水。
“辛苦啦。”她说。
休米这才发现刚刚那一遭把自己是折腾的满头大汗，于是叹了口气，两手一摊，“她就是这样的，什么事都得哄着她，多大个人了都……”
休米念念叨叨地数落薇拉，丝毫没有注意到站在身边的莉莉卡脸上的变化。
她倒是没有多少表情，只是隐隐约约能看见，她眼睛里仿佛有一束光在此时，无声地熄灭。
休米抱怨了一会儿发现身边的人没有出声，这才意识到自己刚刚只顾抱怨把她给冷落了，忙露出抱歉的表情，转向她。
“抱歉，刚刚……”
“你真的没有发现自己很喜欢她吗？”莉莉卡歪着脑袋，冷不丁地问他。
休米被这突如其来的发问弄得措手不及。他愣在原地，一时没反应过来。
“没关系，我告诉你吧。你真的挺喜欢她，比喜欢我还要多。或者说你其实已经不喜欢我了。是我失算了，错会了我们两个感情的牢固程度。我早该想到过去这么多年了，大家都变了。这是很正常的事情，我为什么会觉得那种年纪时候的错觉能坚持到现在呢？”
“莉莉卡，我……”
“你不用跟我解释。”莉莉卡说，“你对谁抱有什么样的感情，我比你还清楚。一开始见到你我觉得你对我还有感情，所以我才大胆放心找你复合。但是今天我看到你和她，那一瞬间我就知道你对我的感情早就不是爱了，一定要说，应该是对残影的怀念。怀念和爱不同，那种区别就像你看到我的时候眼睛里都是怜悯是痛惜，而看到她的时候，你的眼睛在发光。”
所以你喜欢的人不是我，是她。
最后一句话莉莉卡没有说，但休米已在心里明白。
他没有说话，或者说不知该如何回答。他对自己的感情状态一向把控得很差劲，在这方面他就像个没有天赋怎么努力都做不好后进生。
但是莉莉卡懂，懂他不曾说出但藏在心里的感觉和情愫。
她也不想装不懂。
“我不想骗自己，也知道到了这个份上，我做什么都没用了。你迟早会发现你自己心里所想，与其到那个时候不欢而散，不如现在，我把话跟你说清楚，对我们大家都好。”
她说的很平静，像潺潺流水，静静地流入休米心里。
他开始回想，回想这些年跟薇拉相处的点点滴滴。
他怎么会不喜欢她？不喜欢她，让她纠缠这么多年；不喜欢她，所以意气用事飞到美国，像争风吃醋一样；不喜欢她，听到她到了慕尼黑二话不说直接跑了过来……
到底多不喜欢她啊？
“好了我先走了。”莉莉卡见他沉默了，拍拍他肩膀，一脸轻松，“等她醒来你们好好交流吧，这次要是她再哭了可不是我的责任了。”
“你……去哪儿？”休米迟疑了一下，问道。
“现在的话，回酒店。”莉莉卡说，“过几天就回伦敦了，反正这边也没什么人等我，不如早点回学校，至少还能帮导师打打下手找点存在感。”
“莉莉卡。”休米突然叫住她。莉莉卡回头，疑惑地看着他，
“谢谢你。”
之后过去很多年，这一天的种种细节被她遗忘的残缺不全。然而她始终记得那日告别时休米对她说的那句谢谢，记得少年注视她时认真的表情，记得那双眼睛散发的光。
作者有话说
第54章 Chapter 53 我喜欢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