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重头来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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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蓦地睁开眼睛，却看见绣着桃花枝的帐子，那桃花枝上并没有自己溅上去那一抹惊心的碧血。我揉了揉眉心，记忆有些混乱。
我应该是坠下了城楼，还亲眼看见那么粉嫩的桃花上染着自己的血，看着那般妖异。手腕上的红线，还挂在了上面，随着夜风在摇，摇啊摇，摇啊摇，像我一般，本是漂泊如飞蓬野草，却被一根桃花枝缠住了脚。
我的桃花枝就是柯政。
我坐起来，掀开帘子，却发现这是本已抄了家的丞相府苏家。可是，在三天前，苏家就早已被柯□□之一炬了啊柯政还专门将我带到门前，看着一片废墟，不复存在的丞相府。他想看我哭，我偏不哭。
我起身，轻轻摩挲着门口挂着的晶莹剔透的风铃。这个风铃，在我十二岁那年就已经被打碎了。
我蓦地看向铜镜。
心中一惊。
这是我，却不是那般伤痕累累的我。那时的我有父亲母亲疼着，有哥哥姐姐们宠着。那时，我只有十一岁。
上天这么说来，究竟是对自己的垂怜，还是锤炼还是系统坏掉了？！我坐在铜镜前，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十一岁的年纪，还没大长开，模样也算是看得过去。我凝视着额间的朱砂，心有余悸地想起自己跃下城墙时看见的那十三个人头，亲眼见到自己亲人的头一排挂在墙上跟卖猪肉似的，真不知道其他人会作何感想。
这时刚好不好，一个穿褐衣、白净脸，细长眸子的高大身影闯了进来。我转头，只见十三哥苏冲头顶着那个风铃，模样很是滑稽。
十三哥是在我十二岁那年便病死了，至于什么病，大家都也瞒着我。我定定的看着滑稽的十三哥，苏冲脸上的表情很可笑，我却差点看得流泪。
七年不见了啊，十三哥。我很是感动地冲过去抱着苏冲，苏冲被我生生撞出了门槛，疼得倒吸一口凉气。
平日里苏冲最爱欺负我，可是一出什么事，也是苏冲帮着我担待着。如果没记错，这是七年前，今日苏冲是来找我去胭脂湖畔玩，我不慎落水，遇见柯政。然后，一步一步，走上家破人亡的路。
若能化掉今日的劫，说不定人生，就会被改写。我想着，却听得苏冲一声哼哼，将我推了开，一张白净的脸哼哼歪歪，倒是很像那些痞痞的公子哥。
“我说你这小丫头片子今天是吃错什么药了，这么热情？”苏冲歪了歪嘴，眉头很是纠结，“说的今天去胭脂湖的，大家都让我来喊你，还真是倒霉死了。胭脂楼的小红还等着我呢”
我深吸了口气。一巴掌拍上苏冲的脑袋。苏冲今年十五岁，却已经成天在青楼里晃来晃去，为这事儿被父亲吊起来打，吊了三天三夜，还是死性不改。
平日里我和十三哥玩得最好，他脑袋很是灵光，人也长得很俊，自从满了十五，便是有很多女孩子围着他转，我就插不怎么进去了。直到他死，我都不大清楚怎么回事。
每每家里有人过生日，就十三哥想的点子最是古灵精怪，也很是浪漫惊喜，尤其很讨姐姐们的欢心。
怎么说呢，十三哥给人的感觉就是有种贵族里的流氓气质，也颇为独特，至今我见一个人流氓也没有流氓到十三哥的地步。
怎么个流氓法，这还得从三年前的礼学堂说起。
三年前，父亲看小的几个太皮又太无所事事，便将我们送到了仅次于皇家学堂的礼学堂。那里的夫子是最出名的严厉，好多富家子弟在那儿都受不了。
一是受不了老师的严厉责罚，二便是受不了老师的毒舌。老师的毒舌，听闻也是独步皇城的。
我苏家从九哥和二姐开始，以下的都得去学堂上课。那时我只有八岁，夫子的毒舌我还是没有如何领教过，但是二姐□□，六姐苏卿，十一哥苏今，倒是经常领教。
从我们第一天入学堂起，就跟黎家结下了梁子。黎家的十公子黎先向来名声都不大好，除了抢他人东西据为己有的技术炉火纯青，嘴贱的本事也首屈一指。
十哥苏岑与十一哥苏今是双胞胎，十一哥身体健康，可是十哥却是看不见。看不见也罢了，他的腿在六岁那年却也是从树上摔下来摔断了，再也走不了。一向都是二姐推着十哥的轮椅走，二姐□□从小习武，一般人也欺负不了十哥。
偏偏黎先嘴贱，一见十哥便笑个止不住，当下叫了学堂里的一群富家子弟一起笑。
“快看，瞎子也能来上课！”“不仅是个瞎子还是个瘸子！”黎先伸出手抹了抹自己油光发亮的头发：“哎，小的们，回去快给本大爷先烧水洗洗澡！本大爷今天见到了恶心的东西，得压压惊！”
照二姐的爆脾气，早就冲了上去将黎家出了名的黎家嘴贱小霸王打趴了下去，可是十哥冷静，知道二姐下手没个轻重，将二姐的手按住，二姐气得脸色发白。小霸王倒是叉着腰笑得脸都红了。
奈何我当时只有八岁，所以这里我是配角。只见得当时十三哥双手悠悠地攀上小霸王的脖子时，虽说这小霸王号称天不怕地不怕，我还是明显看见小霸王抖了一抖。
十三哥当时也只有十二岁，那时他的模样已经很好看了，他挑了挑眉，看得我的心也抖了一抖：“阿先啊，你昨晚还口口声声”
众人一惊，脸色那叫一个五彩缤纷。我只记得二姐的眼睛都瞪圆了，连一向调皮的十一哥都倒抽了一口气，小霸王的脸上更是沧海桑田，风云变幻
十三哥继续悠悠道：“阿先你口口声声说爱我，如今，又怎能来歧视我十哥！你说过要娶我！又怎能以后你也是要叫十哥一声哥的！”
我明显看到十哥差点一个趔趄从轮椅上摔下来，亏得二姐一把扶住，语重心长道：“十弟！做好心理准备！”
小霸王嘴张得半天没合拢，两道剑眉倒竖着，欲哭无泪道：“我连你是谁都不知道”
十三哥一下子扑在地上，眼泪唰唰地就往地上流，很是伤心，很是动容：“阿先，你如何能这样我算是跟错了人，你总不能不想大家看不起你，就否认我的地位啊！你明明昨晚还口口声声叫人家小冲冲的！”
我强忍住没有吐出来。
十一哥唰的一声打开扇子，挡在了脸前，望着一个诧异看着他的绿衣姑娘道：“我不认识他！”
十哥痛苦地扶额，二姐的眉毛左右来回跳了好几下，最后一副祝你们幸福的表情呈现了出来。六姐苏卿倒是很同情地望着小霸王黎先。
黎先听着周围“快看，他居然是个断袖诶！”“天啊，好恶心！”“以后不要和他们玩了，小心被看上！”“以后，千万不能听黎先的话了！”“他们这么屌，他爹妈知道吗？”
黎先张着嘴，百口莫辩，十三哥好心伸手将他的下巴合上了。
我记得直到我死那年，黎先都还没洗脱断袖的嫌疑。
十三哥因为此后年年都在青楼里晃着，倒是早洗脱了断袖之嫌，只是当时被夫子听到，事情倒是闹得挺麻烦。
夫子黑这一张脸出来的时候，众人皆作鸟兽散，就只剩下了我苏家一家人和黎家一家人。要是平日里有温柔善解人意的大姐在，也许事情还能缓和缓和，偏偏这里最大的二姐又是个火爆脾气，任由着十三哥闹，事情便一发不可收拾。
夫子也算个中年帅大叔，一身书生样，也很是文雅。比较懂事的十哥苏岑，三姐苏柠，四姐苏檬，五姐苏玫都恭恭敬敬给夫子行了礼，二姐□□和六姐苏卿从来不怎么拘于礼节，这点夫子倒是知道，也很理解。只是黎家从二子到小霸王，谁都没有行礼。夫子看向角落里的一个紫发少年，那少年微微点了点头，算是行了礼。
如果没记错，那应该就是黎宿。
这个倒是后话，夫子当时只是看了十三哥一眼，便道：“朽木不可雕也。”
十三哥眼泪汪汪，演戏也演上了瘾，哭着又扑到夫子脚下：“你生气了？”
夫子被他扑得莫名其妙，顿时横眉倒竖，冷着脸道：“也真够丢人现眼的！”
“哎夫子，你如今是吃阿先的醋了么？”十三哥哭哭啼啼道，“我知道你一向心中爱慕我，奈何我们年龄差距大，而我和黎先又两情相悦，所以你对我们都不好，是不是？”
躲在书舍里面的众子弟默默陷入回想，好像夫子对于他们也是很刁钻，难不成真有猫腻？于是众人便用“我懂了”的眼神看向夫子，夫子气得脸色发黑，手指着十三哥，抖到：“你你这小子胡说！”
“夫子，你也不用否认，你昨晚”十三哥梨花带雨道，十一哥苏今虽是平日爱玩，也意识到十三哥闹得有些大，忙过去捂住了十三哥的嘴，怕他又说出什么惊天动地的话来，忙把他拖走了。我跟着走时，斜眼还看到有一个同窗羞羞答答到夫子跟前，满面红晕：“夫子，早晓得你对我这般刁钻原来是因为爱慕我的话，我早就来找你了，人家喜欢的就是你这个调调的！”
夫子当场晕了过去。
从此之后我们再也没见过那个夫子，回家以后父亲又把十三哥吊起来打，吊了一晚上。原来是众人回来都与家人说了这夫子居然是个断袖，这消息在皇都越传越远，夫子羞愧难当，当下上了三回吊，投了八次湖，遂不得愿，妻子儿女都离他而去，他便心灰意冷出家做和尚去了，法号无断。
夫子独步皇都的毒舌在十三哥面前都还没使出来，便败得一塌糊涂。
当晚我倒是记得很清楚，十三哥吊在他别院的黄桷树上，脸青鼻肿。我和二姐偷偷去给他送吃的的时候，他还数落了我一番，说我不够义气，没帮他求情。
我的十三哥诶，老爹发起脾气来也是我拦得住的么！
二姐当时倒是拦了，一鞭子抽在手上现在都还没消肿。
这三年前的事，我也还记得很清楚。那时我和黎宿第一次相见，我对那个安静的，存在感超低的紫发少年也没多大的印象，现在想来，其实对他的印象应该蛮深的，那样漂亮的一张脸，长在一个男孩子身上，多多少少是令人注目的，我当时居然没有在意。
这是我和他第一次擦肩而过。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重头来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