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伽蓝雨》自由行走的猪

3、第三章

　　谢之衡赶到的时候，董伽蓝正被按在地上打，饶是见惯了大场面的自己，也忍不住皱了眉，只听见冯媛在那恨恨的喊着：“你求饶啊！你求饶我就放过你！”
　　董伽却死死咬住嘴唇，额头的汗一滴有一滴的滴下来，她看见梁皓清不忍的转过了头，强权之下，他想帮自己也是有心无力吧，他们一下又一下的打在自己身上，也不知道打了多久，感觉自己的身体快要麻木了，董伽无力的闭上了眼睛，要是这么死掉了，爹爹一定会很心疼的吧……谢之衡看到的便是半死不活的董伽蓝，可是她死都不求饶的态度，倒是让他刮目相看。
　　四喜在一旁很焦急。谢公子你怎么不动啊，我家小姐快要死了啊！！四喜看谢公子动都不动就是那么看着，便忍不住却要冲过去救自家小姐，谢之衡却拦住了她，轻声说道：“救人可不能像你这么救。”微微一笑，谢之衡理了理衣服，缓缓地走了过去，笑着说：“这么大阵仗，看来冯妹妹的气不小啊……”
　　冯媛看来人是谢之衡，并没有让下人停手，宛若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般，坐了下来，喝了口水，笑着说：“谢二哥今日怎么心情好出门了？”
　　谢之衡也宛若没看见地上有人被打一般做了下来，说道：“是啊，看今天天好，便想出来走走，对身体有益，没想到就看到冯妹妹在此……”谢之衡挑眉停顿了一下，说：“大动肝火。”
　　冯媛手上的动作顿了顿，拉下脸说：“谢之衡，我的事情你少管。”
　　谢之衡捋了捋袖口，笑着说：“冯媛，你的事情我是不想管，可是拦到了我的路，我就不得不出来清理清理了。听说，你爹正打算让你嫁给我大哥？”
　　“你什么意思？”冯媛冷冷道。
　　“没什么，你也知道我大哥那个人，向来见不得那些个穷凶极恶的事情……”谢之衡事不关己道：“倒是我二叔，很是喜欢那些个性格泼辣的姑娘。”又转眼看了看冯媛，笑着说：“冯妹妹，生的漂亮，性子又泼辣，倒是很符合我二叔的口味，不如让你冯家的媒人不要求我大哥，直接许给我二叔，也是一桩美事，你说呢？”
　　冯媛被谢之衡说的脸上一阵红一阵白，谁不知道谢家二叔根本就是个疯子，嫁过去的没几年都死了，谢之衡如此和自己过不去，看来是铁了心要救那个臭小子了，那小子到底是什么来路，瞪了一眼地上半死不活的男子，转了转眼睛，仿佛想到了什么似的，嘲笑道：“原来，文弱的谢二公子居然也好这口……”
　　“我好哪口不重要，重要的是，无论我好哪一口，你冯媛都担不起。”话一说完，谢之衡给了四喜一个眼色，四喜立马冲过来，抱住了自家主子，哭道：“小……公子，你怎么样啊……”
　　董伽有气无力地回了一句：“我还没死呢，你别鬼哭狼嚎的。”又看了眼谢之衡，责备四喜道：“这次……真是送羊入虎口了。”
　　四喜抹了抹眼泪，委屈道：“四喜也是没有办法……”
　　谢之衡看着那主仆二人，不由得皱了皱眉，对冯媛冷冷的说道：“人我就带走了。”
　　冯媛也没有办法，谢家在城中也是不可得罪的一门，皇上都要礼让他们三分，这等人不能惹，权衡再三，只得冷冷的不做声。谢之衡看她不说话也权当是默认，打横抱起董伽，就要离开，没想到一直在旁边没有出声的梁皓清却走了出来拦下谢之衡，不容拒绝道：“谢公子，董兄是在我府上住着的，你这样带走，只怕不好吧。”
　　谢之衡看了眼梁皓清，没有理睬反而是对四喜问了句：“你们住在他府上？”
　　四喜点了点头，说：“住了一天。”于是，谢之衡向下人吩咐道：“按城中最贵的客栈，一晚的钱给他。”作势便要离开。
　　梁皓清忍不住道：“谢公子未免欺人太甚。”
　　谢之衡不怒反笑：“刚刚他被打的时候，你怎么一句话不说？”
　　“我……”梁皓清无言以对，梁家早在十年前就树倒猢狲散，自己的少将军，也是皇上看着祖宗的情分才有的，今日的梁府，早就不是以前的梁府了，他不敢得罪冯家的人，所以刚刚看到冯媛的时候就想带着董伽离开，可是没有想到冯媛咄咄逼人，最后竟然派手下拦住了自己，将董伽按在地上暴打，自己本想出手阻止，可是冯媛的话还在耳边……
　　“梁皓清，你最好还是不要多管闲事，不然……哼，你这个少将军只怕连城楼都不用守了。”
　　……
　　“你还以为你们梁府是十年前那个声名显赫的梁府吗？少做梦了，现在的梁府和蝼蚁都没有区别……”
　　……
　　“啊！听说你们梁府现在只有两个人？呵呵，按我说啊，你那老宅还不如卖了，两个人住那么大的屋子要干什么啊？”
　　……
　　“难道你还在做梦你们梁家有光耀门楣的一天？”
　　……
　　冯媛的话一句都没有说错，梁家早已不是昔日的梁家，现在的他就如蝼蚁一般，是个人都能捏死他，他又怎么能为了一个只相处了一天的人，就得罪冯媛呢……所以他只得转过头去，不看董伽被打的惨状，可那一声一声敲在他的心上，于是他攥紧了拳头，逼自己看着董伽，他好像听不见那一拳有一拳的声音，仿佛那个被打的人与自己无关一样，他冷漠的看着。即便是痛恨自己的无能为力，那又怎么样呢，救他吗？现在的梁皓清根本自身难保。
　　没有理会梁皓清的沉默，谢之衡抱着昏迷的董伽走了出去，走了几步，他停了下来，背对着梁皓清，说：“她，不是你可以碰的人。”

　　董伽醒来的时候，浑身疼痛，不由得呻吟出声，听见动静的四喜，急忙跑了过来，惊喜地说：“小姐，你醒啦！我去叫公子！”说完便跑了出去。
　　四喜一身女装，董伽忍着疼，撑着手起来环顾了四周，看着像女儿家的闺房，桌上焚着凝神香，摸了摸锦被，这是上好的蜀锦，看了看自己，也换成了女装，不由得苦笑了一下，没想到自己兜兜转转拼命想逃，最后还是来到了谢家。
　　“你醒了？”谢之衡走了进来，坐在桌边，轻声说：“董小姐，我们终于见面了。”
　　董伽仔细的打量了谢之衡，四喜说的一点没错，谢之衡生的的确好看，看着脸色也不想病秧子的样子，可是……谁说的好看、健康就要嫁给他啊！
　　谢之衡见她没说话，继续道：“我已经通知了你爹。他已经动身了，不日便会到。”
　　“爹？他来做什么？！”
　　“岳父大人来，自然是主持我们的婚礼。”谢之衡故意道。
　　“婚礼？！”董伽急忙道：“我的伤还没好，怎么能成亲！”
　　谢之衡看她急忙的样子，不慌不忙的说道：“成亲又不需你做什么。”
　　伽蓝听到煞有介事的样子，越发紧张了，她绞着被子说道：“你也没有和我相处过，成亲是一辈子的事情，怎可这么草率。”
　　谢之衡给了个眼神，仿佛在说，继续说。
　　伽蓝鼓起勇气继续道：“我的夫君，必须是我喜欢他，他也爱护我的，并且只我一个。我与公子只是今日初次相见，你谢家的情况，你的情况一概不知，怎能说嫁就嫁。”
　　谢之衡只是悠悠的来了句：“从来婚姻大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父亲知晓我家与我的情况就够了。”
　　董伽蓝极力道：“难道你可以与一个你不喜欢的人相处一辈子吗？”
　　谢之衡仿佛听到一个笑话一般，反问道：“为何不可？爹娘都是如此，不是也过得好好地吗？”
　　伽蓝突然觉得这一次自己是一点退路都没有了，难道真的要嫁给一个自己不喜欢的人吗？
　　见她突然萎靡了下来，谢之衡也心有不忍，解释道：“他知道你受伤了，来看看你，我会和伯父解释，将婚礼延后的。”
　　伽蓝这才放下心来，轻声的说了一句：“多谢。”
　　“不用，日后你会成为我的夫人，夫妻之间不用这么客套，对了，你和梁皓清很熟？”谢之衡倒了杯水，问道。
　　“梁皓清？不熟，他就是救过我……”想到他拉着自己，又搂过自己，伽蓝不由得红了脸。
　　好像嗅到了一丝特别的气味，谢之衡走到伽蓝的床边，看着伽蓝的脸，她生的好看，唇红齿白，红透的脸颊反而有丝甜美的气味，稳了稳心神，谢之衡严肃道：“董伽蓝，梁皓清，你还是离他远点吧。”
　　“为什么？”伽蓝疑惑的问道，梁皓清有什么问题吗？除了穷了点，没什么别的问题啊……
　　“你知道，梁皓清是什么身份吗？”看着她迷茫的眼神，谢之衡耐心的解释道：“梁皓清的爹原来是护国大将军，育有一子一女，梁夫人也是当时洛阳城内数一数二的美女，当时，城中很多人都羡慕梁家，都觉得梁将军几世修来的福气，有如此美满的家庭……”
　　梁夫人时常出入宫中，渐渐地坊间有了梁夫人与当时的皇帝孝武帝有染，每次进宫都是去承幸这种流言出现，冯太后很生气，当场便去找了圣上质问，没想到正好撞见了衣衫不整的梁夫人和皇帝，冯太后大怒，当场就赐死了梁夫人，梁将军的美满婚姻，也成为了大家的笑柄，当时梁将军正在沙场上，并不知道城中的消息，等到回来的时候，梁夫人已经去世三个多月了，临走前，娇妻还是好好地，回来却成了一副枯骨，自那以后，梁将军就一病不起，不到一年就死了。因为梁夫人的事情，冯太后也不喜梁家，梁家的产业都收走了，只留了个老宅子给他们主仆，每年给点微薄的俸禄，照顾梁皓清兄妹长大。
　　“妹妹？他府上只有两个人啊……”伽蓝不解的问道，从没见过什么姑娘啊。
　　谢之衡叹了口气，说：“三年前拓跋族来求亲，冯太后不舍得嫁掉皇族的女儿，便让梁皓清的妹妹去和亲，不到两年，他妹妹就死了。”
　　“死……了？”董伽蓝不敢相信。
　　“恩。”谢之衡点点头道：“所以，你还是离梁皓清远一点，免得惹祸上身。如果你想知道我和我家的情况，随时都可以来问我，不过，你既然已经住在了这里，很快你就能清楚的。好了，你好好休息吧，我让四喜给你炖点汤，让你补补。”
　　谢之衡没有把握，自己说的董伽蓝会不会听进去，可是不管怎么样，梁皓清都不是个良人，谢之衡隐瞒了当时坊间的另一个传言，梁夫人没嫁给梁将军之前，在一次宴会上邂逅了孝武帝，两人那时便私定了终身，可是冯太后怎么容许，便拆散了鸳鸯，梁将军当时爱慕梁夫人，所以即使知道梁夫人心有他人，还是固执己见的娶了她过门，传言，梁夫人过门时，已有两个月的身孕。如果传言是真的，那么梁皓清的身份，就是一把可以毁灭一切的利剑。他扭头看着董伽蓝的房门，董伯父最大的希望就是让董伽蓝远离皇族，所以让董伽蓝和自己成亲是最好的办法，可是如果董伽蓝真的和梁皓清有牵扯的话，那么事情的棘手程度可能就要超乎他们的想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