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一世的白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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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欺叹了口气继续道：“不过，有个词，叫做敬而远之。这个词用给白羽最贴切，大家敬重他，可也远离他。他担负起整个天界的安危，独自一人镇守着南天门，一守就是一千年。没有人讲话，没有人对酌。他威名远播，甚至连个挑衅的小妖也没有。”
何欺说了一段背景介绍，已然觉得有些伤神，给自己又灌了一杯。
“后来有个小神仙，叫做……呵……叫什么不重要了，在太上老君那里贪杯多喝了两口，寻不到回家的路，走来走去竟然走到了南天门。”
“白羽当即拦住他，说道，小神仙，再往前走可就要落下茫茫云朵里去了。……小神仙……小神仙从来没有听过这样好听的声音。小神仙抬起头来，看了白羽一眼，只觉得这个穿着银甲的天神威武高大，再然后，吐了他一身……”
江煜大笑，问道：“那白羽将军该生气了吧？”
何欺摇摇头说道：“生气？白羽将军是何等的气度，他用弄干净自己，找了个手下，把小神仙弄回家了。小神仙醒来后，什么也不记得了，只记得一个高大的穿着银甲的天神和他说了一句话，至于说了一句什么话，在哪里遇见的，又全然不记得了。”
“小神仙满天宫的找，可是找了整整一百年，都没有找到那个人。直到有一次寻判神君出南天门办事，看见了白羽将军，听得白羽将军说了一句，两位神君，再往前去就不在是天庭了，可是有什么要事去办。这样一来，小神仙立刻就像被点化了一般，抬起头来一看，这白羽将军果然就是那个白衣银甲的人。前后一百年，才终于把这个人找到，真是不容易啊。”
“小神仙开心极了，就算从前羽化登仙时都没有这般开心过。从那以后就天天找着空儿就往南天门跑，有时带着一壶棠花酿，有时带一带长生果，有时就什么也不带。白羽将军本来还装着严肃，可是也经不起小神仙天天的殷勤，终于陪着小神仙一起说说话了。”
“小神仙跟白羽讲天庭里头的尔虞我诈，白羽就跟小神仙讲天庭外打仗的惊险刺激。小神仙把白羽的战功当故事听，白羽也把小神仙的嚼舌根当故事听。”
何欺想起那天的场景来，嘴角又勾了一勾，无论什么时候想起这一段，心里都很舒坦。
那天，小神仙拿了壶酒，外加一只桃子，又奔去了南天门：“白羽，我来了！今天玉帝心情好，赐了蟠桃给百官，寻判不喜欢桃子，就给我拿来了。”
白羽正在自己比划着手里的长枪，见他来，也不停下，听他说了这样的话，手里的长枪又快了几分，一剑划过，风声作响：“我也不喜欢，你自己吃。”
小神仙大笑：“百官都有桃子，唯独辛苦劳累的守将白羽将军没有。我说白羽将军，你不会是为了个桃子在怄气吧。”
白羽收起手里的长枪，闷哼道：“我天庭第一将军，何必挂怀如此小事!”
小神仙大笑：“好好好，不说这个了，喝酒喝酒！”
江煜见何欺有些失神，便伸出五个手指在他眼前乱晃。
何欺回了神，笑了笑，继续道：“后来，小神仙问白羽，要是天庭和魔界再打起来，怎么办？白羽说，怕什么，有我呢。小神仙说，要是你不在了呢？白羽说，我怎么可能不在，我可是天庭第一的将军。小神仙继续说道，白羽，我不想让你做这个第一的将军。”
江煜有些吃惊，张了嘴，却没发出声音来，依旧瞪着眼睛看着何欺。
何欺说道：“小神仙说，白羽，你看这第一将军，第一个打仗，第一个受伤，我不想你有一天突然就灰飞烟灭了。”
何欺的心里一颤，他面前的江煜俨然是一副听故事的姿态。他也早就不期待。这个故事他在杨溢面前讲过，在陆良面前讲过，如今在江煜面前讲，效果都是一样的。白羽，没有一世是记得他的。
可是当年南天门前的话，言犹在耳，不过在的只是何欺的耳。
“白羽，我不想让你做这个第一的将军。”
“嗯？你说什么？”
“白羽，你看这第一将军，第一个打仗，第一个受伤，第一个……白羽，我不要，我不想你有一天突然就灰飞烟灭了……”
“我不会灰飞烟灭的。”
“就算灰飞烟灭了……也别忘记我。”
“好，不忘记你。”
那天猎猎的风，白羽的微笑，自己难以抑制的兴奋，何欺全都记得，就算梦里也时常相见。可惜白羽终究也敌不过几杯孟婆汤，白羽变成了江煜，说好的那些话，一句也想不起。
“何大哥，后来呢？还有后来么？”江煜觉得何欺的眼神中有些悲凉的意味，有些不知所措。
“后来，后来，魔界和天庭还是开战了。只是这次战争，结束得特别快。”
“是白羽将军又打了胜仗吧？”
“不，天庭输了，白羽将军……投降了。”
“什么！”江煜的脑袋直接竖起来了，难以置信。
何欺苦笑，那天的画面再度展现。
那日，魔界攻上天庭，首当其冲的就是南天门。白羽将军当然执起银枪，保护着身后威严的天庭宫殿。魔界众人法术异端，不似天庭仙术这般正统，他们用知心镜一照，照出了一些端倪。
那魔界的首领把小神仙绑来，对着白羽将军喊道：“白羽，你看这里！你若是投降，我们就放了这神仙。”
白羽先是一愣，眼看着那小神仙做了他们的人质，心中一恸，手下慢了三分。
魔界中人究竟不手软，见白羽不停手，就开始折腾人质。可是这十八般武艺才上了第一道，白羽就抵不住心里的大恸，反手停了杀伐，把银枪竖在身后，冷声道：“你放了他，我收兵。”
江煜听完，发起怔来，喃喃道：“原来是这样……”
“是啊，那白羽……白羽……真是！”何欺叩着桌子，眼睛红起来，想骂白羽千百回，可一口气憋到眼睛红，也没骂出下半句来。灼热的气息原本催人醉，可惜这故事一讲，这酒越喝越清醒了。
那件事情的结果可想而知，白羽一军停止发兵，天界其他将领全数出动，拼尽全力才勉强得以保全。白羽将军停战后，做的最后一件事情，就是只身冲入敌阵，身上受了多少伤也不顾得了，把小神仙抱在怀里，当宝物似的护着。
当年那小神仙，当然就是何欺自己。他那日躲在白羽的怀里，白羽身上那熏人的血腥味直冲他的天灵盖。白羽一句话都没说，只是抱着何欺，仔细的看着他。
再后来，南天门平定，白羽被人带去玉帝面前。他也看得开，一点不挣扎就跟着回去了。他走的时候，何欺被用了法术，睡得天昏地暗。等他睡了三天醒过来，什么都太晚了。
“最后，所有的人都在问白羽到底为什么要降，白羽也不肯说，只是微微笑着，什么错都认了。玉帝被大家劝着，只是判了他个九世轮回，世世命途浅薄的惩罚。”
这是何欺他上司，寻判告诉他的，他也总是想象不出来意气风发如那般的白羽将军，是如何接受了这样的惩罚的。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第一世的白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