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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千君径12-15 ...

  •   12,解语花开
      晨曦揭去夜幕的轻纱,吐出一束灿烂的金线,镂空细花的木窗筛成了斑驳的淡黄,一大清早,王钦若已经吵吵嚷嚷地拉着云径滔滔不绝:“口口声声要做大事,到头来还在这儿女情长!”
      云径慵懒地伸伸胳膊,给了他一记白眼:“你想说什么?重点!”
      王钦若口若悬河:“刚刚打听到的消息,人人都知道郭识蕴母亲早逝,吕端对她比自己的女儿都要疼爱,赵元僖可不傻,你能想到的他会想不到?都送聘礼到吕府了,倘若不是吕端大人说要征询郭识蕴自己的意见,恐怕你就不用再报什么仇了。”
      “那郭识蕴怎么说?”
      “你还关心这事吗?我还以为你早不记得呢!”
      “我会不惜一切,要他们偿命。”云径眼神中透着坚定,“你别东拉西扯,我现在要去办正事了。”

      云径命人备了许多厚礼送去吕府,随后隆重其事地登门拜访。
      “今天是什么风把两位王爷都吹来了?”吕端受宠若惊地出来相迎,“许王一大早就来探望我这把老骨头,刚刚在我府上用过膳,没想到襄王也来了。”
      云径寒暄道:“听说吕大人身体不适,要不是家中事故频繁,小王早就想来慰问。”
      吕端作了一揖:“有劳王爷挂心,吕某已无大碍。”
      云径扫视四周,吕府虽大,却无奢华之物,清正廉明当之无愧。
      “襄王殿下,好久不见。”郭识蕴莲步生姿,满面春风。
      云径露出迷人的笑容道:“蕴儿,其实我也是来提亲的。之前一直对你心仪很久,但不敢冒然开口,只怕今日不说,就没有机会了。”
      许王匆匆跑出来,勃然大怒:“赵元休!你这是公然挑衅吗?”
      云径迟钝了一下,还不适应有人直呼这名字:“我只是把心中所想讲出来,一切要尊重蕴儿的意思。”
      许王眼底尽显鄙夷之色,只是淡淡一笑:“你之前和大哥争抢刘妃一事,闹得满城皆知,你还敢说你喜欢郭小姐。”
      对方越是生气,则越要心平气和。“二哥,你我都是兄弟,不要为此伤了和气,之前我的确不知二哥也喜欢蕴儿,若非情有独钟,我也不会心急如焚地赶来。”
      许王的城府比想象中要深得多,他好似看懂了郭识蕴眼里的情意,清晨遭拒时便明白自己在感情上已经处于下风,只能佯装大度地上前拍拍云径的肩道:“刚刚二哥冲动了些,你说得对,一切要尊重郭小姐的意思。”
      郭识蕴不像一般的大家闺秀,扭扭捏捏,故作娇态,她伸手拉起云径,道:“蕴儿只求一个真心人,有舅舅和许王见证,你要发誓对我不离不弃。”
      “富贵浮云过,只有情堪留,我,赵元休对天发誓,今生今世与郭识蕴携手共渡,永不分离。”
      许王早知郭识蕴是有心上人的,只是没想到居然会是他最不愿意看到的结果。
      吕端向来被太宗称为大事不糊涂的人,朝廷官员个个都在猜度谁会成为太子,但又讳言立储,他又怎会不知道二人前来的真正目的。精明如斯只需一句话:“两位王爷,今日我就将小女许配给襄王,但是老臣有言在先,绝不因为姻亲而偏帮任何一方,政事自有圣上决断。”
      郭识蕴婉声道:“襄王殿下,蕴儿想和你单独一叙,请进内堂。”

      穿过醉蝶花,穿过勿忘草,穿过倒影在单薄时光里的无常。回廊的地面很干净,院子里缓缓流淌着沁着芳香的淡绿色空气。
      郭识蕴含情脉脉,清雅出声:“舅舅表面上这么说,是要顾及许王的颜面,但是他同意我们的婚事,就是暗中帮你了。”
      云径表现地波澜不惊:“我明白的,朝中其它人也明白的。”
      郭识蕴突然幽怨低眉:“像我们这样生在将相之家的儿女根本无权选择自己的婚姻,我知道你不爱我,可是能嫁一个我喜欢的人已经很好了。”
      原本以为她只是个任性妄为的刁蛮小姐,此时云径才发现眼前这个女子并不简单:“环儿的死一直是我心里的结,但是过去的事都过去了,只有你才是我的将来。”
      “我不介意你与刘妃的过去,日后你若为太子,必是三宫六院,美女如云,但我有个要求。”
      “你说什么,我都会答应你的。若真有君临天下之时,皇后也只有你一人。”
      “我知道你抓了一个人在王府,我要你保证,绝对不能娶孟千月为妻!”
      躲着某一时光,躲在某一地点,躲闪某一个人,原以为躲藏得毫无破绽,却不想每个人都是那么轻易地看透他的心思。云径冷哼道:“你放心,我恨不得她死!我怎么可能喜欢她!”

      落寞的残阳,犹如支离破碎的流年,孟千月三千青丝仅用一支雕工细致的竹簪绾起,她心无旁骛,淡上铅华,整个人轻松了许多。云径一直忙着练功学艺,闲暇时间又陪伴着郭识蕴花前月下,数日未见人影,只是派了一婢女凝霜前来,明为伺候,实为监视。
      太宗赐婚后,襄王府每天都像过年一样热闹,百官朝贺。迎亲的行列浩浩荡荡,数十里的红缎帐舆,女官出大门乘马随从,侍卫军前后导护,涌动的人群络绎不绝,比肩继踵。
      婚后二人你浓我浓,琴瑟调和,云径更是亲手采颉相思子,命工匠制成手镯赠予郭识蕴随身佩戴,祈求幸福。“颜如玉”一说开始在民间广为流传,适龄女子仰慕襄王有情有义,文采出众。《励学篇》也逐渐成为众多文人追捧的诗词。
      到了第二年春暖花开,王钦若终于参加了科举考试,一篇《平晋赋论》字字珠玑,擢进士甲科,授防御推官,云径将其调度至秘书郎,辅政左右。
      王钦若尽职尽责为云径出谋划策:“虽然我懒得提这个卑鄙小人,但现在朝廷最有分量的人还是寇准,你别太乐观了,以为娶了郭识蕴就稳操胜券了。”
      “我知道,寇准才是真正掌握实权的人,但我不想受制于人,必须要有自己的力量。”云径说出了心声,“我想从民间寻访身手不凡的武林义士,学些防身本事。”
      王钦若也正有此意:“还记得东方问添吗?我们小时候一起的好朋友,我打听到他训练了一批死士,正好可以为你所用。”
      “这事你去办吧。我有预感赵元僖不会坐以待毙的,他要向寇准下手了。”
      “其实对付寇准一点都不难,你身边有颗最好的棋子。”说罢,王钦若故意阴阳怪气变了个调,“人家青梅竹马,对准哥哥的喜好可是了如指掌。不过好像你比我还不愿意去求助于寇准吧?”
      记忆,是一份载着时光的薄册,轻轻地翻阅,就会扬起满目的尘埃。云径仿佛有好多好多年没有想起过这个人了,他是多么希望能够忘了她,忘了之前种种。
      春色满园,百花齐放,海棠绽着粉色的小芽,缠绕着挂绿的枝条,吐露出迷人的芬芳。云径眼前浮现出当日送孟千月点翠镂空海棠珠钗的情景,一丝感伤从心底抽出,直到光束无法触摸的地方。
      云径铺开宣纸,丁易晓赶忙研墨备笔。
      《海棠》
      春律行将半,繁枝忽竞芳。霏霏含宿雾,灼灼艳朝阳。
      戏蝶栖轻蕊,游蜂逐远香。物华留赋咏,非独务雕章。
      郭识蕴淡月笼纱,娉娉婷婷地靠近,道:“殿下才思敏捷,文采飞扬,这诗可否送我?”
      云径迟疑片刻,道:“嗯,待我下次画上些海棠花儿再赠予你。”
      郭识蕴搂着云径,心神荡漾:“杨贵妃曾曰,争如我解语花?”

      13,别了京城
      孟千月几个月来深居简出,不曾探视过婚宴的喧嚣,也不曾让人留意到她的存在。黄昏触摸着潜藏深处的伤,不断脱落黑色的颜料,默默涂抹着影子相伴,一直等待着自己的宿命和遥不可及的爱情。
      云径的出现再一次打扰了她平静的生活:“你记得答应我三件事,现在是第二件事,我要你去说服寇准,在太宗面前拥立我为储君。”
      孟千月问道:“然后你会放我走吗?”
      云径总是轻易地被孟千月挑起无名怒火:“是你害得我一无所有的,你还欠着我的事没做呢!”
      望着云径凌厉的眼神,孟千月后退了几步:“我只能试试,不能保证他会听我的。”
      云径安排丁易晓带了一众人随孟千月前去相府,寇准见孟千月容颜憔悴,关切地问道:“襄王对你可好?他为了权势娶郭识蕴之心昭然若揭啊!”
      孟千月没有回答,她真心不想勾起任何有关于郭识蕴的回忆,她示意丁易晓等人退下,简单直白地说明来意,寇准道:“这是个烫手的山芋,太宗头疼至今。襄王才华横溢,文武七条足显其政治谋略,但许王为开封尹五年,政事无失,无论是立嫡立长,还是生母地位,皆是正统。”
      “太祖之死有 ‘烛影斧声’之谜,论正统难道要还位高平郡王赵惟叙……”
      “不得妄议圣上。”寇准疾言厉色打断道。
      孟千月方知说错了话,连忙柔声问:“我知道弃长立幼是王朝的一大忌讳,连西汉开国的高皇帝刘邦都被群臣给逼了回去,准哥哥,那么你的心意呢?”
      寇准略加思索道:“你知道我不是个徇私的人,许王找我时,我只问了一句,如果与辽起了干戈,襄王主战主和?”
      孟千月揣度寇准心思,自从宋结束了五代十国的分裂割据局面,慨然有削平天下之志,太宗如此重用寇准,必是相投,便答道:“战!”
      寇准点点头,道:“你回去和襄王说,寇准心中自有明君。”
      “不,我不回去。”孟千月恳求地看着寇准道,“准哥哥,求你帮我离开京城,离开襄王。他派来的那些人都是监视我的,除了你,没有人可以帮我了。”
      寇准惊讶不已:“你要离开?你还帮他作说客?”
      万般因缘,退缩懦弱,一切都该画上休止符,孟千月心中疲惫:“我再也不想和京城的任何一个人有关系,我很想念父亲,想念婷语。”
      寇准从孟千月的表情中觉得事态不妙:“你还没回答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襄王对你好不好!你是我的亲妹妹,如果他真的为了讨好吕相而欺负你,我定会为你出头!”
      孟千月不愿让人看出端倪,强装镇定:“不是你想象中那样,是我厌倦了皇家生活,厌倦了是非之地,更不愿日后嫔妃争宠……”
      寇准半信半疑道:“希望你没有骗我。”然后请了守在门外多时的丁易晓进屋道:“皇姨今晚要留千月在这用膳,你先去复命,我会派家丁安全护送回去。”
      皇姨宋娥是赵匡胤宋皇后的幼妹,自从嫁与寇准,夫妻恩爱,鹣鲽情深。皇姨留人,哪怕襄王在也是要给足面子的,丁易晓只得说:“襄王命小人和孟姑娘一同回府,小人愿意在外多加等候,直到晚膳过后。”
      寇准脸色一沉:“你是信不过我堂堂相府的守卫?”
      丁易晓为难地说:“小人绝非此意,只是不敢违抗王爷的命令。”
      孟千月假装解围道:“寇大人是为你着想,既然如此,那你去外面守着吧,没有允许,不得私自入内。”
      丁易晓一边应着是,是,一边退到屋外继续等候。
      眼看着西边天上的晚霞渐渐地隐去,寇准差人拿了一套青色的半臂短褐,简单易行,孟千月换上衣服,寇准带着她从后门而出,两人行了一段路,来到一个冷清的街道,除了偶然一两声狗的吠叫,是寂静无声的,寇准的心腹薛轼早已准备好了马车。
      “千月,在门口备马车太过于明显,我怕让人发现,这里已经安全了,车夫是我信得过的人,他会带你回安乐镇的。”听到寇准朴实的言语,孟千月热泪盈眶,真的很想抱头痛哭,但是她不能再给寇准添麻烦了,他为她做得太多了。
      晚风轻拂,月亮昏晕,孟千月靠着马车的车窗,居然就沉沉地睡过去了,就像很久很久没有安心睡过那样。寇准知道她受了很多苦,却又隐藏着心思,便不忍心唤醒她,只是交代了车夫几句。
      为了拖延时间,饭后,宋娥让一身形与孟千月相似的婢女穿上刚换下的华服,亲自挽着那婢女出了屋子,故意背对着丁易晓道:“千月,嫂嫂带你去亭子那边坐坐。”
      黑沉沉的夜,星光稀疏,仿佛无边的浓墨重重地涂抹在天际,丁易晓心里一分钟比一分钟更焦急。
      “襄王殿下到!”随着一声通传,云径已经不容分说地进了府。
      丁易晓指指亭子里的人,道:“皇姨一直在和孟姑娘聊天。”
      云径心中起疑,快步向亭中走去,才走了一半,就觉得亭中之人身形有异,便加快了脚步。当他发现真相的时候,握紧的拳头像要杀人似的,暴起的青筋令人不寒而栗,无奈面对宋娥不敢发作,还得礼貌地问道:“孟千月呢?”
      宋娥容色清丽、气度高雅,声音柔和不失威严:“妹妹已经不在汴京城内了,你若对她还有半丝情意,请不要再找她了。”
      这是孟千月第二次出走了!难道她这么不想见到他,云径近乎抓狂,但想着朝廷之事还要依靠寇准,无可奈何之下,只能强逼自己不露声色:“多谢皇姨提醒,小侄铭记于心,告辞了。”

      14,太子赵恒
      今年宫中的迎春花特别袅娜,临水而栽,腼腆地垂下细长的花枝,鹅黄色的花瓣掩在影影绰绰的枝条中,若有似无的香气浮动在空气中,芬芳宜人。
      寇准已猜到太宗这次召见他的目的,胸有成竹道:“应选择众望所归者立为太子。”
      太宗低头想了好久,屏退左右的人,轻声问道:“襄王如何”
      寇准知太宗心意,顺水推舟说:“襄王天资聪颖,文韬武略确是众王子之首,知子莫若父。陛下既然认为襄王可以,就请决定吧。”
      能得吕端和寇准两位股肱之臣同时保荐,太子之位已是大势所趋。次日太宗正式宣布襄王为开封尹,立为皇太子,赐名赵恒,郭识蕴晋封为秦国夫人,同去拜谒祖庙。
      这本是件可喜可贺之事,朝廷上下皆是谄媚的笑脸阿谀奉承,可是云径却丝毫感受不到快乐。
      郭识蕴盛装打扮了一番,浅粉色的碧霞罗裙,像是绽放的桃花,娇艳动人。巧笑倩兮间,嘴角梨窝隐现,玉面芙蓉,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回府后,云径依然萎靡不振,推却是这些天过于劳累,便回房独自休息,刚刚躺下,王钦若火急火燎冲了进来:“赵元僖去了洛阳查你的身世了。”
      云径脸色骤变。
      王钦若好奇道:“你怕什么?”
      云径怕露出破绽,立马恢复镇定道:“我怕的不是事实,而是怕他捏造事实中伤我。”
      “这倒是,毕竟你流落民间,他要真陷害你,有可能百口莫辩。”王钦若分析道,“而且这赵元僖真该死,那天人群中有人称你为少年天子,他就跑去对太宗说,人心归向太子将把父皇放在什么位置。”
      云径接道:“这事还幸亏了寇准反应灵敏,他说陛下选择的皇储深得人心,这是国家的福气,一句话将杀气化解于无形。”
      “哼!”王钦若仍然带着固执的偏见。
      云径脑中迅速地有了计划:“你通知东方问添和训练的死士一同随我去趟洛阳。”
      “好。我这就去办。对了,你这次出京,还能把孟千月找回来。”
      “找到她,我一定不会放过她!”
      王钦若对于挑逗云径一直饶有兴致:“你不要自欺欺人了,你真不喜欢她,杀了她省得麻烦。”
      “杀了她?太便宜她了,我要她求生不能,求死不得。”云径心虚地看了一眼王钦若,道:“你还不快走!”
      次日,云径带了一队轻骑匆匆向洛阳出发,经过几天的奔波,行至一小树林里,雾气氤氲,增添了几分朦胧。云径突然命人停下,独自一人向深处走去。这里曾经是他和刘环珈最快乐的天堂,那棵如今已经茂密笔直的榕树上刻着一道道成长的痕迹,是他们每年测量身高的见证,清脆如银铃般的女子笑声在林中荡漾,她的身影如水中仙子在秋千上翩翩起舞,他喜欢牵着她的手,陪着她像走独木桥一般走在纵横交错倒在地上的大树上。那是多少年前?他已经不记得了,为了不心痛,他在努力地忘记这一切。
      大约又过了几个时辰,洛阳城的景观近在咫尺触手可及,街道两旁店肆林立,绚烂的阳光淡淡地普洒在这遍眼都是的绿瓦红墙之间,那突兀横出眼色鲜艳的楼阁飞檐之上,眼前这一片繁盛的景象就是他最熟悉的西京洛阳。云径命东方问添和其它人在城中先找个客栈住下来,顺道打听一下赵元僖的下落。
      在城中有家院墙上铺陈着密密麻麻的爬山虎,绿油油的映满他的眼帘,一位年过半百,端庄秀丽的妇人从里面走出来,云径百感交集,这就是他快两年没见的母亲啊。母亲的额头皱纹深了,步伐也不如从前轻盈了,是过度思念儿子的缘故吗。云径直直地冲上前去,跪倒在妇人面前:“娘,不孝儿子回来了。”
      云夫人先是一怔,等她看清来人,禁不住老泪纵横:“径儿,娘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你了。”
      云径扶着母亲进了屋,四周放满了海棠花,缤纷烂漫地开成一团。
      待见到云老爷,云径又上前磕了数个响头,云夫人心疼地扶起他:“径儿,我们不怪你,当初是我们迂腐,容不得刘小姐,害得你们颠沛流离。”
      云径暗然:“不要说了,事情都过去了。”
      云夫人关爱地摸着许久不见的儿子的脸:“听说太子府送了书信到刘家,刘小姐已经不在了,你千万不要太难过了。娘真的很后悔没有同意你们的婚事。”
      “这都是孩儿的错,就算你们答应,赵元佐也不会答应。”
      “娘亲更加不应该一意孤行地为你张罗另外的亲事,不但害了你,也害了一个无辜的姑娘。”
      “她家在哪?”
      “在城外的安乐镇。你要找她吗?她是个好姑娘啊,受了这么大的委屈,都没和我们闹事。娘亲觉得对不起孟家,和你爹爹亲自上门致了歉,解除了婚约。”
      “解除了婚约?”云径心里咯噔了下,转移了话题,“这几天可有陌生人来打听过什么?”
      “你这一说还真有,昨天傍晚时分,有个衣着非常贵气的公子说是你的朋友,问了很多你小时候的事,最奇怪的是他问我,你是不是我亲生的。”
      “娘,你听我说句话,希望你不要责怪我。”云径声音变得凝重,“以后无论何时何地,你都说我是你小时候领养的,不然我们都会有杀身之祸,原因我日后慢慢和你解释,我有急事,要先走了。”
      “这么快就要走?”云夫人一脸不舍,紧紧拽着儿子的手。
      云老爷是个明白世理的人,拉回云夫人道:“让他走吧,如果不是十万火急之事,他也想多陪陪你的。”
      云径再次跪拜双亲,回到了客栈,与东方问添汇合。
      东方问添不愧是智勇双全的杀手首领。短短几个时辰,已经查到了赵元僖的所在,目前正在城东五百里的一户农家,并且打算连夜继续东行。
      云径问:“你有几分把握?”
      东方问添扬起唇角,意气风发:“当然,没有人能逃出我的死士之手。何况赵元僖只带了亲信数十人,完全不是我的对手。”
      云径向东方问添敬了一杯酒道:“记得小时候,我和钦若兄都说要考个进士,只有你说要当将军,如今我们的愿望都快实现了,等这次回京,我就向父皇推荐你做兵部尚书。”
      东方问添笑道:“那是儿时的事了,现在的我更喜欢闲云野鹤,无拘无束,有我的一帮兄弟出生入死,同甘共苦,何等惬意。我们要是再多说,就要让赵元僖跑了。”
      云径颔首微视:“好,带着他的首级来见我,其它人一个不留。”
      东方问添带着训练有方,武艺高强的死士骑马飞奔而去,很快就追上了赵元僖的队伍,他们都不是简单的江湖草莽,个个行家里手,出类拔萃,还没等对方反应过来,就已经把赵元僖等人打得落花流水,无一生还。
      东方问添冷酷地带着赵元僖的脑袋放到云径面前,眼中尽是无情,难道是因为杀人如麻,早就毫无感觉了?望着赵元僖死不瞑目地睁着双眼,云径心里一阵阵发寒,道:“去埋了吧。”
      东方问添唤了一手下拎走了赵元僖的首级,就像拎着一只普通的小动物一般自在。云径心里堵得难受,这是他第一次杀人,而且杀的是一个与他并无深仇大恨的人,可见在政权之下,是要多少人血流成河。渐渐地,他的眼神变得冷漠:“问添,我还需要你再杀一个人,他叫赵德昌!”

      15,白首空归
      安乐镇上的小河很清很绿,像一块无暇的翡翠。岸边几棵垂柳下坐着闲钓老人,抒写着怡然自得。时逢孟婷语的孩子赵乐满月回家探望二老。
      赵德昌抱着嗷嗷待哺的孩子疼爱有加,跟随其后的孟婷语一脸幸福地喜笑颜开。这是多么温馨的场面,孟千月却觉得手足无措,不知如何面对他们。不计前嫌的孟婷语看出了她的尴尬,主动伸手抓着她道:“姐姐,见到你太好了,你知道爹爹平时沉默寡言,你走了以后他有多想你。”
      孟母眼见着大好日子,心情甚佳,怀着对孟千月的歉意道:“一家人哪有隔夜仇,云家说对不起你,送来了好些礼物,其实二娘也不是蛇蝎心肠,哪里知道云公子会逃婚的。”
      听这话,孟婷语是压根没有把她偷青龙玉簪的事说给旁人听过,心里很是感激,道:“让我们都忘掉不开心的事,现在妹妹嫁了户好人家,又生了这么个可爱的儿子,姐姐祝福你们。”
      孟母突然叫道。“我忘了买酒了,今天这么高兴,怎么可以没有酒庆贺。”
      “你陪妹妹聊着,我去买。”
      孟千月一袭粉蓝曲裾,没有过多的装饰,格外清丽脱俗。她在市集酒铺挑了罐醇香的女儿红,走在回家的路上,却总有得后面有人跟踪似的。在这穷镇僻壤,难道还有小贼?孟千月没有放在心上,继续前行。迎面走来镇上的金牌媒婆,她头上戴满大花和珠宝首饰,满脸堆笑:“小月啊,前天和你说的亲事你考虑得怎么样了,张家老爷续弦的机会难得啊,多少人想嫁进去都不行,实在是你八字最合衬了。”
      还没等孟千月开口,背后冲出一人,恶狠狠道:“滚,她是我的妻子!”
      孟千月一见来人,吓得踉跄了好几步:“云家已经退了婚了,现在我们毫无关系。”
      云径听到孟千月急着与他撇清关系,发指眦裂:“没有我亲手写的休书,不许你另嫁他人。”
      孟千月反驳道:“你说过明媒正娶我的人不是你,而是你的家人。”
      金牌媒婆见状,急忙走开。
      云径伸手去拉:“跟我回去。”
      孟千月旋即觉得心怦怦直跳,强行挣脱他的手,落荒而逃。云径没有追,只在后面喊道:“你猜我会如何处置赵德昌和孟婷语?”
      孟千月一阵眩晕,打了个趔趄,跌倒在地上,扬起满天的尘土。树叶儿发出沙沙沙的声响,桃柳相间,红绿掩映。云径一把抱着她的腰,顿时触手生温,语气却不改凌厉:“我是太子赵恒,我绝对不容许这世上还有赵德昌的存在。”
      “他根本不知道这件事,他刚刚做了父亲,安于现状,只想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从来没追查过身世之谜,婷语也从没向任何人提过青龙玉簪,你放过他们吧。”孟千月眼睛里充满了惶恐。
      云径贴近她的脸,质问道:“放过他们?那有谁肯放过环儿?谁肯放过我?难道我没有安于现状?难道我不是只想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又有谁来成全我?”
      孟千月用力推开云径,从地上爬起来,飞快地朝着家的方向跑去。可惜为时已晚,家中的竹门松松垮垮地掉落,院内的花盆碎了一地,孟家二老抱着啼哭的婴儿坐在门框边,惊魂未定。
      “爹,二娘,妹妹他们人呢?”
      孟母一副惊吓过度,魂不附体的样子,道:“来了一群凶神恶煞的人,把婷语和德昌抓走了。”
      孟千月觉察大事不妙,立刻追了出去,转角处正好撞在云径身上:“你把我妹妹抓哪了?”
      云径长身玉立,眉目疏朗:“你是在审问我?还是在求我?”
      孟千月语气转为温和:“我求你,让我见见他们。”
      云径不依不饶:“你要是求我就求得有点诚意,你要哄得我开心,我就会考虑放过他们。”
      眼前的人突然变得那么陌生,一阵彻骨的寒意令孟千月浑身发颤,不由得跪在了他面前:“我求你,求你……放过……他们。我跟你回去,为奴为婢都好,我发誓这辈子没有你的允许再也不走了。”
      云径冷若冰霜地甩开她:“所有知道青龙玉簪秘密的人都该死!”
      孟千月狼狈地爬回来,紧紧抱着云径的下身恳求道:“你要杀就杀我吧,婷语他们真的是无辜的。”
      云径抬起孟千月的下巴,道:“明日午时来洛阳牡丹亭外的湖边找我,记得,我不想看到哭哭啼啼的,大煞风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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