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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回忆是最长情的告白 ...

  •   条条大路通罗马,是,达到目标的路径不是唯一的,也正因为如此,选择不同道路的人,遇见的风景也是千奇百态,柯南每次揭晓案情之前都说,真相只有一个 。
      对于任平生来说,真相像人的脸,五官一应俱全,只是细细铺展开来,却又千差万别的纹路。
      我们选择走什么样的路,也就选择了看什么样的风景,同样的,我们选择了属于我们的真相。
      如果是十年前的任平生,她会像个勇士,选择最接近真实的,然而带来的伤害也许是最大的答案。
      极端,然后丰富。
      那时的她坚信这句话。
      勇敢也是会被岁月风干的,平生还是平生,变化来的一点也不迅猛,可是往往回过神来,早就措手不及。
      任平生不想去深究这次回来究竟意味着什么,她也不愿意去回忆那天晚上小心翼翼试探的语气里究竟包含着什么样的情绪,陆言的那条短信,她存了号码之后就删了,其实号码又何必存。
      早就烂熟于心。
      既然拿不起,放不下,那就逃吧,何必庸人自扰。

      今天有更重要的事,逛学校!
      平生站在巷口的公交站等了不一会儿,橘红色的九号车就到了,果不其然,,因为是周末,车上空空荡荡的没几个人,平生走到车厢最后靠窗的位子坐下,她觉得自己的心情有点莫名奇妙的自豪感。
      九号车一直是大家戏称为“江南校车”的,它的公交线路经过的地点南城其他公交都有经过,唯独江南中学落下了,仿佛是南城政府为江南中学的学子特地开设的一条公交线路,这为学生时代的任平生省去了和别人挤公交的痛苦,尤其是在上学即将迟到的时候!
      二十多分钟后,任平生在校门口下了车。

      江南中学在南城三中里算是面积最小的一所中学,可能也是因为如此,它不设高中部。
      即将中考的任平生每天早上醒来最希望听到的消息就是:江南要扩建设高中部了。
      这样一来,她就有了继续赖在这里的理由,不,应该说是,他们。

      江南中学的大门还是十年如一日的老旧,任平生今天其实只是来碰碰运气,她知道自从南平杀人案发生了学校都加强了保安,一般不允许外校人进校。
      大门她是不敢想了,平生往右侧拐,如果没记错的话,右边应该有个小铁门。
      铁门是镂空的,冰凉的触感冻的任平生哆嗦了一下,她把手伸进缝隙里一转,门开了。
      平生有一丝丝的得意,一丝丝的兴奋,还有,一丝丝的害怕。她老是有种做贼的错觉。不过也是,她是贼,今天来偷回忆来了。

      推开铁门的时候,铺面而来的,是种什么样的气息呢?平生她自己也说不准。
      有点潮湿,夹带这尘土的味道,对了,还有三角梅的淡淡清香,学校本身就不大,绿化面积更是少之又少,但是校园里的各个角落里都种满了三角梅。
      平生步子放的很慢,小卖部,操场,迷你图书馆,照明灯永远都处于维修之中,大概是世界上最简陋的地下停车场……她一一的看,像是在玩赏心中上的宝贝。平生走上了教学楼,她没想到现下还有学生在补课。
      初二七班。
      她看着面前已经有点生锈的牌子,突然觉得,她穿越了……

      十四岁的任平生短发齐耳,带着些许蓬松,因为先前一路的狂奔出了些汗,碎刘海黏在额前,有些难受,她侧头看看双手插在兜里,还是一脸闲适的少年,再看看面前初二七班的牌子,叹了口气,认命的抬起手敲门。
      坏掉的车链,初夏的阳光,紧闭的初二七班的大门,还有少年一脸的云淡风轻,像是排列组合,成就了任平生和陆言的第一次相遇,平凡却又深刻。
      像是一切高贵的情感都羞于表白,一切深刻的体验都拙于言辞。年少时的情愫,你来我往,此消彼长,明明是了无一字,却又好似包含着千万言语。

      平生有个坏习惯,喜欢踏着上课铃声进教室,为此不知挨了多少次老班的骂:
      “你看看你啊,就不能早两分钟啊!非要这个时候来!你这是没迟到!你要是迟到了乃?这不是拖我们七班的后腿买?家里住的近,还这样!”
      屡教不改的是任平生。倒不是故意和老师作对,只是她每每好赖床,又觉得来那么早,一不抄作业,二要是说起早来早读那未免也太假了,于是一天比一天迟,到了初二更是变得变本加厉,每天都在挑战自己车速的极限。
      每天的姗姗来迟带给平生一个“奇观”,那是她所乐此不疲的。早晨那临近打迟到铃的那两分钟,你可以看到江南门口的学生和拼了命一样地往校门里冲,有时平生也不得如此,推车疾行,这样才有上学的气氛嘛!
      今早平生也是一样,7.20要求到学校,她7.08才出门。
      路上的学生已经很少了,这是要迟到的象征,每每平生看到这个景象都会有点心慌。随即又自我安慰“骑快点就没事了,以前7.10分走都来得及啊!”
      平生一阵奋力猛踩,把车速拉到极致,突然间咯噔一声,单车再也无从发力,链条掉了。
      平生无奈,只好停在路边修,本来也不是难事,骑单车的几个不会修链条,只是眼看着要迟到,心里越是急就越是修不好,还弄了一手的油,平生一看反正迟到定了,也无所谓了,索性坐在了马路牙子上慢慢修。
      平生正低着头,一个很温润的声音飘了过来“我来吧。”
      陆言不待平生回答,蹲了下来,一只手摆弄那掉落的链条。
      “要不然……你先走吧……现在应该骑快点……”
      “没事。”
      平生还欲再劝,可是看着那个叫陆言的男孩蹲在那里,膝盖微微着地,突然间不忍打断,只觉得这样也很好。
      “好了,走吧。”陆言显然比她熟练好多,只是手指也尽数染黑。
      平生摸不准陆言的性子,还不待她倒一声谢,陆言早已跨上车离去。
      “真想迟到?还不快来!”陆言的声音在夏日里显得有些飘。
      平生从中惊醒,从真空中反应过来,赶忙跟上。
      “迟到定了!现在等我们到了,恐怕都得上第一节课了。今天谢了!”平生看着陆言不紧不慢地踩着单车,觉得迟到也挺好玩,至少在一个夏天的早晨,没有忐忑,也不觉得慌张,大概是有人跟着自己一道,于是也有恃无恐,心安理得。
      “没事儿!”陆言似乎心情也不坏,变着腔调夸张地吐出三个字。

      等到这两个人不慌不忙地踱到教室,那里英语课已开始了一刻钟。
      英语老师□□是个年轻有点神经质的已婚妈妈,学生们叫她“胡青牛”。
      还记得平生初来乍到之时,班里同学诈她,说英语老师的本名就叫“胡青牛”,害的她去办公室里交作业,有老师问她“你找哪个老师桌子?”她说胡老师,“哪个胡老师?”“就胡青牛老师”“啊?”这次事件之后,□□的外号更加广传。
      □□本就喜欢开男生玩笑,加上陆言又长得干净清爽,平时话也不多,更要逗他。
      “怎么迟到的?”
      “我车链掉了,他帮我修的。”平生抢着分辨。
      班上46双眼睛扫过来,继而是一阵意味深长的“噢!”这个年纪的孩子,对男女之间的关系总存着些许青涩的幻想。
      “吵什么吵!你们两个给我先回座位。陆言老迟到,明天的英语演讲就你来做!好了,我们继续上课!”
      平生低着头回到座位,柳生烟也不放过她“你是不是见人长得帅,路都走不动了?迟了怎么久!哈哈哈!”
      平生赶紧用胳膊捅她“你那么大声干嘛!人家就坐前面!肯定听到了!”
      “哟哟哟!这都护起短来了!还人家!这叫的!嗨!怎么着的?”
      “真修车链!不知道你成天都在想什么!”平生佯装生气。

      一天就这样过去,就像是那些我们已经熟悉无比的日子,没什么不同的。
      平生心怀歉意,虽然她知道陆言不帮她修车链搞不好也是一样的迟到,但是好像那一点点小歉疚,就那么一点点发芽,大有野火烧不尽之势。
      放学的时候,她到底是没忍住。
      “陆言,等下,这个给你,我帮你大概写了个明天的演讲稿,你回去读熟了应该就……就好!”平生不知怎么,有点紧张,明明挺正当的一件事,做得好像是偷来一样。
      陆言倒显得坦然“那就谢了!”笑得一脸阳光灿烂。

      不得不说第二天英语课,陆言演讲得……怎么说呢……符合他的水平吧!磕磕巴巴地照着平生给的稿子勉强念完。胡青牛不免要调侃“帮人家修链子修得挺溜?怎么英语读成这样?!”底下又是一片嘘声。平生坐在下面,脸恨不得埋到书里。
      就这样一件事,发生地远比叙述得要纠结,就这样过去了。

      任平生从同学聚会上大家的一番调侃中得知了张采风的近况。
      南大天文系高材生,南城奥数竞赛记录的保持者,当时那个永远占据江南中学成绩排名榜首的张采风,照她的估计,他原本可以站的比这高许多。
      江南中学初二七班的数学老师,平生现在操场上摇头苦笑。
      “以后找不到工作了一起回来当老师接班也不错,小六你就当物理老师,我当英语老师,采风兄嘛,数学老师怎么样?”
      承诺变戏言,戏言倒是坚守,变作了比承诺更有力量的东西。
      他一直都是最勇敢的那个人。
      已是傍晚时分,学生们都陆陆续续的从教室里出来,放学回家了。
      往事像落日映照的河面,我捡闪光的珍藏心间。
      谁说过的这句话来着,任平生想,那些不堪的背叛,痛苦,黑暗和眼泪,就这样蒸发不见吧,她想留住的,也不过是片刻的温暖而已。
      就像眼前这三角梅,开的绚烂,难掩芬芳。

      张采风
      预备铃刚刚打响,初二七班的门被重重推开,张采风带着一阵凉风急急地走进教室。
      那双白净修长的手灵巧地翻动着教案,食指灵动,轻巧地弹出今天要讲评的那张,继而显得略有不耐,有节奏地敲击着讲台面,可能是因为天寒,愈发地显得白净。老师的手大多很沧桑,粗糙的,宽厚的,瘦弱的,不论是怎样,手指的掌纹每每如同深壑,填着白色或红色的粉笔末,或是染着浅浅的红色钢笔墨水。张采风的手像他的人一样,像竹子,指骨修长有力,指节青葱,指甲修剪地恰到好处,干净利落,一丝不苟。
      上课铃响,张采风指节轻扣了两下台面,继而目光扫了一遍全班的同学,笑了。
      “初二七班?我没走错教室?”他今天心情没来由得好,禁不住想开个小小的玩笑。
      同学们也乐得配合,有胆大的大声嚷着“走错了呢!在隔壁啊!”
      张采风教数学。理由很简单:简单,数学简单!直接明了的逻辑推理,假设,演绎,因果关系顺其自然的排列下来,哪怕再繁再乱,结果只有一个。不是正确,就是错误,没有似是而非,也更不会是非颠倒,以黑为白。没有商量的余地,更像是一台精巧的机器,每一步,按着程序来,不会出错,倘若违背了规则,那么自然出局。所以从某种角度上来讲,数学也是美的,可是美的有点严肃,有点拘谨,张采风很难违心地承认他喜欢。更难以以一副“数学很优雅,你们要爱它”的姿态去劝说学生。
      几年来张采风用一种尊重的态度对待着他的职业,遵循着既有的规则,不打破,不赞同,只是遵循。
      “初二七班!我怎么可能走错!”说完这句话,他自己都有些讶异,时光带走了多少东西?又是第几个轮回和重复了?作为老师你必须承担的:学生永远年轻,而自己却渐渐老去,像是把自己所有的青春,所谓的大好年华,你的精力,都注在了这些生命上,不厌其烦。
      不知怎么,回想起以前那个人放空自己,发呆的样子。张采风意识到自己离题太远,继而收敛心神:“讲评试卷!”
      张采风讲课的方式有点特别,他不是那种一道题可以讲评一节课,讲不完还要拖堂的那种人,他通常是找到那种最简单最直接的解法,顺延而下,一气呵成,不拖泥带水,不说和课堂无关的废话。每堂课必带尺规,凡是有图,必以尺规在黑板上作图,因为是长期养成的习惯,所以不但不拖延时间,那种因为熟练而带来的完美还显得有些潇洒。
      此刻的张采风正背对同学在作图,哒哒的粉笔划过黑板的声音。
      继而转身,将粉笔扔进笔盒里,张采风抬起头来,却发现班里多了一个人。
      是她。
      因为站在最后,所以没有人发现。
      全班的同学此时正诧异地看着他们的老师,目光游离……发愣?
      不会错的,就是她。张采风笃定这个人他不会认错。
      接下来的一节课他勉力讲完,其间不知多少次地思路被打断,无奈只能照着参考答案讲,一堂本该简单利落的课被讲的拖拖踏踏,最后还没讲完。
      下课铃响。
      张采风迫不及待地宣布下课,急急地把自己解救出来。
      待他再要去寻那人,早已离开。

      “这位女士,你可知道三角梅的花语是什么?”熟悉的嗓音从背后传来,任平生心中一丝意外的情绪也没有,好似笃定了他会找到自己。
      张采风看着自己找了半天也没找到刚才那个熟悉的身影,准备回办公室收拾东西的时候不经意往操场上一瞥,看见了任平生一脸若有所思的模样。
      时间打马而过,再相逢已是别样,唯那三角梅倒有几分傲骨,一样冷冽的香
      “三角梅,它的花语有两种,其一,热情,坚韧和执着,其二,它预示着‘没有真爱的悲伤‘。不知道我说的对不对,采风兄?“平生一边转身一边慢慢说着,看着眼前的人,眼角眉梢还是一如当初,只是褪去了稚气,变得更加成熟和笃定了。
      少年时代的平生对好奇的事物会一查到底,她从开始就好奇为什么不重视绿化的学校会种那么多的三角梅,为此她特意查了三角梅的属性啊,花期啊,当然,还有花语。
      “生生啊,你不觉得你自己就特别像三角梅吗?”
      平生记得当时张采风一脸坏笑的对着查百度百科的自己说了这句话。
      “啊?为什么啊?”
      “因为三角梅既漂亮又容易养啊,实用性和美观性并存,多么惹人怜爱,”他故意放大声音,一边还用去瞄坐在前方的陆言,闹了平生一个大红脸之后,得意的走开了。

      “任平生,你终于肯回来了。”张采风大步向前,结结实实的给了任平生一个拥抱。
      这是回南城后的第一个,来自朋友的,真心实意的拥抱,平生能感觉到,自己真的是受欢迎的。
      假若你还想念我,你也应该张开双手,给我一个温暖的拥抱。平生的鼻子有点酸。
      她的采风兄没有去追问这些年来她过得怎么样,如今是什么情况,是以后就不离开了,还是,只做短暂的停留。
      这样最好,毕竟真话总是让人尴尬。
      “张采风,好久不见。”平生笑嘻嘻的,有些如释重负的味道。
      “的确是……好久了。”
      “我下课了,去办公室收拾一下,待会儿一起走?”
      “好,晚上……一起吃个饭?”平生好久没主动约人,说完这句话总觉得怪异。
      身边的人笑了,然后伸出手揉揉她的头发,“你是想念我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顶尖厨艺了吧。等下去超市逛逛,今晚在家里煮,保证你不虚此行”
      太阳已经完全落下了,南城冬天的夜晚总是来的特别早,夜风吹来,有几丝冰凉。
      然而任平生此刻的心情确是前所未有的轻松。
      “小女子求之不得,这就走起去超市!”语气里,竟带着跃跃欲试。
      好久没这么开心,真是,不虚此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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