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菁华浮梦》墨羽染霜

6、第 6 章

　　桒国的帝都，大街上一片混乱，百姓们背着行李，拖家带口的涌出城门，然后四散奔逃。街道上商贩散落的物品，无人捡拾，只是被恐慌的人群不断践踏，最后变成难看而无用的垃圾。
　　百姓们的脸上，是深深的恐惧和无尽的哀伤，这是亡国时所拥有的表情。在这一阵阵呼救声中，我偶尔还会听到一些叹息一些咒骂。
　　“哎，我们的帝王英明一世，到最后，竟······”
　　“都是那该死的祸国妖后，祸害啊，王竟还不让处死，这下，可好······”
　　我站在桒国帝都的城楼上，看着这四散逃离的城中百姓，嘴边勾起一抹嘲讽般的笑容。
　　苏姬，我的苏姬。我想，一定是孩子的事，让她受到的打击太大。
　　当初，她残忍的报复了左妍，让左妍以那样痛苦残忍的方式死去。后来，她将她的残忍继续沿持，后宫之中，所有的人，得罪她的，不论事大事小，最后都会极其残忍的死去，不得善终。
　　我想，或许她已经陷入了疯狂，我也想过，我要将她解救出来。那个狠毒美艳的如同妖孽一样的她，怎么会是我的苏姬呢？
　　可是，每每我坐在她身边，想试着打开她心头的结的时候，她总会对我嫣然一笑，趴在我怀里撒娇的蹭着，用魅惑无比的嗓音对我说：“辛，我们能不能，不要说这些呢？”
　　每次，我都会沉在她的娇音里，然后，再不知如何开口。终于有一次，我抵住了，想要开口同她谈谈，她却猛然抬首，泪眼婆娑，声音沙哑的怒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不就和别人一样认为我狠毒么？可是，若我不这般做，那痛的伤的就会是我！”
　　我轻抚她的脸颊，心疼到：“怎么会，我会好好保护你的。”
　　她听了这话，更是激动了，拍掉我的手，几乎是用吼道：“你每时每刻都能保护得了么？当初我有孩子的时候，你也是这样说的，可结果呢？”
　　我看她哭的那样的伤心，心头满是愧疚和疼惜。那件事，是我一生中最为后悔的事。
　　从此之后，我再不忍说她任何。是我当初没有保护好她，是我让她失去了安全感，那么，她只有自己保护自己，我又，凭什么去责怪她的狠辣呢？

　　只是，我没想到，她的狠辣，会从后宫，蔓延到前朝。
　　后宫的妃嫔，有太多是朝堂大臣之女，她的狠辣，她的杀戮，自是得罪了这些大臣。大臣联名上书，要夺去她的后位不算，竟还要将她处死，以匡正宫规纲纪。
　　可是，我怎能让她死去呢？我是要与她一生执手的，是要与她共度白首的。况且，一切错不在她，而是我，要罚，也该罚我。
　　她知道后，对我轻笑道：“辛，你若信我，便交与我处理，一定不会让你为难的。”
　　我将信将疑，但最后还是愿意选择相信她。
　　我原以为她会举办宴会，君臣同宴，让大臣逐渐明白她消除误会，却没有想到，她的方法更为简单也更为粗暴。
　　她竟直接派人将那些大臣，全都秘密杀害。
　　而我，面对她时，竟说不出任何责备的话语。
　　那时候我就想过，会不会有一天，这个国家真会因她而亡呢？
　　今日，果然。

　　我的身后有人走近，我不用回头，便知道，是她。三年的朝夕相处，她的气息，我太过明了。
　　她一直走向我身边，同我默默占了许久，才出声问道：“你，怨我吗？”
　　我转过身看她。
　　今天，她终于是不再金冠束发，华裳加身。她的头上不再着任何珠饰，脸上未施任何粉黛，身着款式极其简单的纯紫色衣裙，那样子，那么的清新纯粹，同我初见她时一般。
　　我笑着摇了摇头。
　　她转过身看我，极其的惊诧。然后深吸一口气，似是下定了什么决心，对我说道：“辛，再抱抱我，好么？”
　　闻言，我点了点头，勾着嘴角将她拥入怀中。拥得很紧很紧，只想将她揉进我的骨子里。
　　然后，我感觉我的胸口一阵刺痛。
　　我并不意外，因为我知道，她藏在袖中的匕首，终于还是刺进我的身体里。我还知道，匕首上有剧毒。只是，我却不想管这些，拥着她的力道，又加重些。我只不过，想再多抱抱她。
　　“现在呢？你怨不怨我？”她又开口问我，声音很明显的在颤抖。
　　我将下巴抵在她的肩头，摇了摇头，说道：“不怨。”
　　她终于忍不住抽泣，用双手搂紧我的腰，哽咽问道：“为什么？为什么？”
　　我用唇磨砂着她的耳垂，轻声说：“不知道。我只知道，只要你想要，我都会给你。心甘情愿，有何好怨？”
　　她哭的更厉害了，说到：“所以我不想要的，你也从来不会逼我要对么？”
　　我迟疑了片刻，终是再轻轻点头。
　　她想要，我便给，她不想要，我也不会逼迫她要。所以，即便我很早就知道，当初孩子没有，是她自己所为，我，亦不愿揭穿，甘愿同她演戏。
　　胸口的伤越来越疼，渐渐的又蔓延到身体各处，我尝到了嘴里的血型，抬手摸了摸她的长发，却将头埋在她的肩上，贪恋着她的味道：“姬儿，遇见你，是我此生最幸福的事。”
　　终于，我觉得疼痛越来越轻，眼前的世界也越来越黑，可是，我却想将她抱得更紧，更紧······但是，到底是无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