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ycoris radiata》贪吃猪

16、梦

　　哭过了，崔浩看我的心情稍微好一点儿了才问道：“怎么样，回家吧。你现在可以跟叔叔阿姨说吗？”我想说，我不想说，我不知道怎么跟爸妈开这个口。我也知道这么说的话崔浩会帮我开口，可是，这是我自己的事情不是吗。既然决定要自己走下去，那么就要学会自己去面对。对于这个名义上的男朋友我已经欠他太多了，而我能回报的却太少，我不能再去要求他为我做什么了。我只能回道：“哭出来舒服多了，没关系的，我可以面对的。走吧，我们回家。”

　　回到家后，爸妈竟然都还没有睡觉。他们看着我和崔浩前后脚进门，脸上是诧异，随后转为了欣喜。还是妈妈先开口说道：“崔浩，回来怎么也不跟干妈说一声啊，干妈给你做好吃的。这个雨姗也是的，知道崔浩回来也不跟我们讲，你们两个孩子啊。”
　　如果换成以前，我一定会跑道妈妈的身边撒娇说：“妈妈，你是有了儿子不要女儿了是吗，雨姗好伤心。你现在喜欢崔浩都超过我了是吗？”可是，现在的我实在是没有心情去跟妈妈撒娇。而崔浩，也是勉强的笑了笑说：“干妈，我这不是想给你个惊喜吗。你就不要怪雨姗了，她也是今天一早才知道的。再说了，我这次回来要呆好长的时间呢，干妈你想给我做好吃的，天天都可以啊，干嘛非要急在今天呢？”

　　爸爸也在旁边跟着说：“就是的，你看你，两个孩子进家门还没有坐下呢，你就数落他们。雨姗，崔浩先坐下来讲吧。不过你们两个是怎么回事，累了吗，怎么脸色都不好看？”妈妈也反应过来说道：“是啊，你们两个的脸色怎么都这么难看，是累了吗，赶紧先上去洗个澡，妈妈给你们准备点儿水果，吃了早点休息。”崔浩拉着我坐到爸妈旁边的沙发说道：“干爸，干妈，我们休息还不急，雨姗有事情要跟你们讲。”说着拿胳膊捅了捅我。看到我欲言又止的样子，妈妈担心的问：“雨姗，是出什么事儿了吗？你的脸色怎么那么难看。有什么事情跟爸妈讲，不要憋在心里把自己憋坏了啊。”

　　我转头看向一脸担心的父母，摇了摇头说道：“爸，妈，我不是累了，我只是有点儿不舒服而已。”妈妈听了我的话着急地说道：“你这个孩子，让我说你什么好，那么大了还不会照顾自己。不舒服还玩儿的那么晚，赶紧上楼睡觉去或者是要不要去医院看一下。”我摇了摇头继续说道：“妈妈，你先听我把话说完吧。我已经去医院检查过了，是李叔叔帮我看的。”我看到爸妈听到李叔叔的时候脸上露出了难掩的担心与震惊。我接着说道：“其实，我一直都知道你们担心的是什么，我也知道为什么我每次说头疼的时候你们会那么担心，甚至于扔下一切事情先带我去医院。其实我初中毕业的时候就去医院查过了，那个时候只是有一点儿先兆，没有什么问题，叔叔说好好休息，注意饮食还是和正常人一样的。所以我也就瞒了下来，还没发生的事情没有必要大家一起担心。可是我今天去医院检查的时候，叔叔说我的脑子里已经有渗血点了。具体有多严重还不知道，他想先采取保守治疗，看看渗出来的血可不可以被吸收。如果状况好的话，渗出来的血可以被马上吸收，问题也是不大的。他希望我先回来跟你们商量一下，然后尽快住院做一系列的检查和治疗，所以你们可能明天要陪我去医院见一下李叔叔了。”我从没想过自己可以如此平静的讲完这一切，原来没有那么难的。说完后，我才敢转眼去看父母，看到的只是早已在爸爸怀里哭的泣不成声的妈妈，还有眼眶已经红了的爸爸。

　　房间里面陷入死一般的沉静，偶尔只能听到妈妈的抽泣声。最后还是妈妈先开了口，哭着说道：“为什么要这个样子，这么多年我一直求神拜佛做善事，就是希望上天可以眷顾雨姗，让她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长大。这么久的平安无事，我一直在庆幸是上天怜悯我，同时我也每天都在担心，担心有一天上天会收回它的怜悯。可是为什么，为什么我做了那么多都是没有用的，为什么所谓的平安无事也是自欺欺人。我究竟做错了什么，上天要惩罚就惩罚我，为什么还要去惩罚我的女儿。雨姗，这几年你到底过得有多苦，为什么不告诉爸爸妈妈，为什么要独自承受这一切。”本来可以故作坚强的我听到妈妈的话也是止不住的流泪。崔浩看见又开始哭的我，默默地把我拥进了怀里。

　　房间里又陷入了沉静，本来只有妈妈一个人的抽泣声，现在变成了我们两个人。最后还是爸爸镇定下来说道：“好了，都别哭了，时间也不早了，大家都上去睡觉了。明天一早我们陪雨姗去医院，不管怎么样，先听听老李怎么说。崔浩，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我和你干妈也没有时间照顾你了。你就自己照顾自己吧，缺什么，想买什么跟我们讲，这张卡你先拿着，密码是你的生日，你也别推脱，这是这几年我和你干妈给你的压岁钱，每年我们都有帮你存着，不够再跟我说。”说着从钱包里面拿出来一张卡递给崔浩。崔浩也没有推脱只是说：“谢谢干爸。既然你们认我做干儿子，那么我也是这个家里的一员，雨姗等于是我的妹妹。我和雨珊一样已经被纽约大学提前录取了，本来这次回来也会想这一年都呆在国内的，等着明年开学的时候和雨姗一起过去。我知道你们都很忙，干爸，你有一个刚批下来的科研项目。而干妈，后半年开始你也应该开始忙了吧，那么照顾雨姗的任务就给我好了。而且你们年龄也大了，不适合太劳累。”

　　妈妈刚想说什么，就被爸爸按住了手打断了说道：“既然这个样子，我们也不跟你客气了。都上楼睡觉吧，我们明天一早去医院，老李那边，我一会打电话跟他打个招呼，顺便问问情况。”说完后就拉着妈妈先上楼了。

　　崔浩看着怀里的我说道：“雨姗，我们也上楼去吧，好好休息，不要胡思乱想，知道吗。”我点了点头，从崔浩怀里出来，和他一起往楼上走，各自回到各自的房间。

　　也许是一天各种各样的事情另我精疲力尽，躺在床上的我一沾枕头就睡着了。睡梦中，我梦到妈妈躺在床上苍白的脸，还有爸爸手里拿着病危通知书悲伤的表情。我像是飘在空中看着他们，我想冲到妈妈床边抱着她，却像是定住了一样，怎么都动不了，只能远远的看着他们的悲伤。过了一会儿，床上妈妈的脸不知道为什么变成了我的面容，只是依然那么苍白，甚至还在发抖，却看得出来躺在床上的我一直在隐身着，不想让身边的人感受到我的不适。而床边爸爸的身影不知何时也变成了张超的身影。不变的是他同样拿着那张病危通知书，浑身颤抖，那样的他好孤独，好悲伤，这样的他我只见过一次，就是在他说起父母离去的时候。那种悲伤就好像是全世界都离他而去，孤独的他不知道应该怎么办。我想上去抱住他，让自己的温暖帮他驱赶孤独，可是我还是动不了，就这样看着他。我拼劲全身的力气想挣脱束缚，可是就想无形中有股力量拉着我一样，我管我怎么用力，怎样哭喊都无法动弹半步。

　　没多久，画面又切换到了一片花田，那一望无边的花田上面只有一种花，就是那传说中开在忘川河边的彼岸花。那无边的彼岸花全部都开了，在太阳底下开的好红好艳。在花海中间立着一个秋千，因为花海中没有任何东西，所以这个秋千让人不能忽视。秋千上坐着一个女孩，长长的头发，穿着一条白色的裙子。她把秋千荡的好高好高，感觉就像是要飞到天上一样。她的眼睛好亮，像是黑夜里的星星，她笑的好甜。而秋千下面站了一个小男孩，他仰望着秋千上上的女孩，眼里满是宠溺，放佛他的世界里面只有她，再无其它。我看着两个身影，不觉惊奇，这不是孤儿院时候的我和张超吗，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还没有等我想过来，只见秋千上的小女孩没有握住秋千上的绳子，在荡到最高的时候从秋千上飞了出去。她落下来的时候没有掉到地上，因为之前的那个男孩给她当了肉垫，她落在了男孩的身上。可是男孩头落地的地方有一块尖石，头磕在上面，血顺着石头留了下来，流到了地上，像极了旁边盛开的彼岸花，应该说比旁边的彼岸花更艳。女孩抱着男孩的头嘴里不停的叫着小哥哥，一边叫一边哭，可是身下的男孩却没有再睁开眼睛。

　　我刚想上前安慰，画面又回到了之前的病房，床上躺着的依然是我，可是这一次我却是闭着眼睛的，旁边是正在抢救的医生，只见连着我身体的心率机上面的振幅越来越小，最后变成了一条直线。医生们放下了手中的工作，摘下了口罩，转头对站在床边的张超说了几句，应该是说已经尽力之类的话吧。他的表情好淡漠，像是如释重负的感觉，跟医生表达着谢意。我看着他的表现，虽然难受，却也开心。难受的是他能那么坦然的面对我的离去，开心的是他没有因此而难过，这样的他应该有勇气去面对未来的人生吧。他又跟医生交代了几句，大概的意思是说想在陪陪我，让医生等下再过来，医生也答应了，都退出了病房。我看他静静地走到我的床边，身上没有了各种仪器的我躺在那里像是睡着了一样，放佛这个世界，我不曾离去。他小心的给我盖好了被子，像是怕我着凉，又从被子里面拿出我的右手握在了他的手里。他什么都没有说只是握着我的手静静地看着我，时间放佛定格在了那里，放佛这一握便是一辈子。过了好久好久，久到我以为张超都石化了，之间他松开了握着我的右手去裤子口袋里面拿出了一个刀片。看到此的我突然惊觉他要做什么，想上去阻止却也来不及了，只见他拿着刀片往依然和我右手相握的左手手腕上使劲一划，血就顺着左右手腕流了下来，流到了我的右手上，流到了我的病床上。他放佛没有试到手腕上的伤以及疼痛，依然静静地看着我，喃喃的说道：“雨姗，今生今世，来生来世，生生世世，生死相随。”，说完头便趴到了病床上。以前被定在那里不能动的我也没有了那个牵扯的力的束缚，冲向了倒在病床上的张超。像是梦中的小女孩一样，抱起了他的头放在了自己的怀里。大声的哭喊：“张超，不要，不要离开我。你怎么那么傻，我不要你的生死相随，我只要你好好活着。我求你，活过来，张超，张超，小哥哥。。。”

　　这个时候有一个很大的力开始把我往回拽，我死死的抱着张超不想放手可是却没有那个力大，只能一边哭喊着“张超，小哥哥”一边任那个力把我往回拉。我听到耳边有人一直在叫我：“雨姗，醒醒，快醒醒，都是梦不要怕，快点儿醒来啊。”接着我变觉得自己跌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还在梦中的我突然清醒，原来那是梦，那我现在在的怀抱是张超吗。张开眼看到拥我入怀的那个人，眼里掩不住的失望说道：“崔浩，怎么是你。”他只是一愣，又回到痞痞的状态说道：“雨姗，能不那么伤我心吗，我睡在隔壁，听你在这边大吼大叫以为出了什么事就赶紧跑了过来。是做噩梦了吗？”提到那个梦，我不由的打了个冷颤，又回身抱紧身边的人说道：“崔浩，我怕，我真的怕。答应我，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不要告诉张超这一切好吗？算我求你了。”也许是察觉到我的不对劲，崔浩也没有多问，只是抱着我说道：“睡吧，别怕，有我在呢。”噩梦缠身的我尽管很累，却闭着眼怎么也睡不着，脑中想的都是梦中的情形。崔浩可能看我已经睡着也转身离开了房间，听到关门的声音，我睁开了眼睛，就这么想着心事到了天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