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第三十四章：决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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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决定
“墓？什么墓？”柳湘音诧异地看着蜀道行，“爸，你在胡说什么呢？好好的说什么坟墓啊？”
蜀道行眼中有着难言的苦涩，张了张口，却是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柳湘音慌了，她看着有口难开的父亲，再看着眼带同情的剑子，只觉得有一个最为可怖的答案正摆在自己面前，而这个答案，是她最不想也最不愿知道的。
“汝还不明白吗？”站在对面的龙宿给了柳湘音当头一击，“蜀道行，也就是汝的父亲，他早就死了啊，汝眼前的，不过是他的灵魂罢了。”
蜀道行露出了一个你们果然都知道的、可以说是释然的表情，但柳湘音却不觉得轻松，一个“死”字犹如一声惊雷在她耳边炸响，柳湘音颤抖着双唇，怔怔地看着龙宿，难以言语。
龙宿并不去看柳湘音抓着浮萍一般恳求的表情，只是指了指罗喉道：“要不是这个人难得有了恻隐之心，汝早就能知道这个真相了。”
当然，他一醒来也感觉蜀道行气息古怪，不过蜀道行是个“死人”的消息，还是罗喉告诉剑子与黄泉，再由后来的剑子转告他的。
说到恻隐之心的时候龙宿语中带笑，显然是调侃罗喉的意思。罗喉向来雷厉风行惯了，这全然不符他风格的可以说是婆妈的行为，自然是尤为特别的了。
罗喉闻言神色自如，淡淡地回道：“我乐意。”
站在罗喉身边的黄泉看了他一眼，在得到对方颇有深意的一笑后，不自在地转过了头去。
龙宿摸着下巴，笑容愉悦地看着此时无声胜有声的两个人，剑子无语地看着他，忍不住敲了敲对方的手臂。
好在龙宿也知道见好就收，取笑的意思只是一瞬，马上便收敛了神色。
剑子这边四人各有各的小心思，柳湘音却是身坠地狱，她看向蜀道行，满脸的惊慌失措：“爸，他们说的……是真的？是假的吧？是假的对不对？”话到后来，语音颤抖得几不成调。
蜀道行面容有着苦涩，也有着认命后的祥和，他摸着柳湘音的头缓缓道：“爸爸只想一直陪着你，看着你长大成人。”
柳湘音一把抓住蜀道行的手，只感觉对方的皮肤依旧温热，这样活生生一个人，怎么可能会是死后的灵魂？
但是蜀道行的话却是在证实龙宿的言语，他死了，而且很可能是在柳湘音还小的时候就已经离开了人世，不过是因为担心着自己，强行留了下来罢了。
柳湘音眼中泪光开始涌动：“怎么可能……”
她可以不顾身边所有人的死活，唯有蜀道行，她尚未尽到孝道，她怎么能容忍自己的父亲先一步而去呢？
此时的剑子在一边开始思索：“墓？”脑海中那个荒屋后院中的无名碑一闪而过，他惊愕地抬起头，难道是那座坟墓？仔细想来，倒是十分符合蜀道行的情况。
剑子与站在身后的黄泉对视一眼，具在双方的眼中看到了肯定的答案：“难道那个土方位的坟墓是你的？”
蜀道行显然有了心理准备，闻言并不惊讶，反而缓和道：“原来你们早就去过了啊。”他点了点头，“那的确是我的埋骨之处。”
虽然他并非恶鬼，但是留在那个方位总归对阵法有害，守护着这个镇子的阵法，不能因为他的私心而遭到毁坏，所以当初蜀道行才会选择搬家。
剑子看着蜀道行不畏生死的模样叹息不已，虽然他早就已经死了，不过死了之后仍不忘造福他人，该说不愧是蜀道行吗？嗟叹之间眼前一副画面一闪而过，那个一身褐衣之人站在一栋富丽堂皇的庙宇前，一脸沉静，转过头来时，淡淡的微笑犹如古泉般幽静。
柳湘音双眼发直，她只是盯着自己的父亲，脑海中混沌一片。
蜀道行显然也知道柳湘音一时接受不能，只能不停地安抚着她。
虽然很想多留一些时间给这对父女，但是显然时间并不允许了：“你们准备怎么做？”
面对剑子的疑问，蜀道行脸色不变：“如果我去了该去的地方，湘音会怎么样？”
剑子犹豫了一下，还是答道：“你该知道，我们这边并不适合收留她，但如果是封印，就不会被别人发现。”
其实说不适合收留已经是客气了的，柳湘音杀了人的事可不是假的，如果剑子他们因为相熟的关系不出手，自然还会有其他人来动手。
有可能是其他的驱魔人，也有可能是柳湘音的同族。所以若非封印，等待柳湘音的结局要么是被躲在暗处的人处理掉，要么，就是一直生活在颠沛流离之中。
无论哪一个，都不会是蜀道行希望的结果。
蜀道行显然还想挣扎，他看着龙宿道：“湘音的为人你们应该也清楚，能不能……”
话未说完，却是被柳湘音自己打断了：“爸，够了。”她看着雍容尔雅的龙宿，自然知道父亲是希望这位血族王者能看在同族的份上收留自己，只可惜，她不需要。
不过是一个瞬息，柳湘音便看清了自己的情况：一个手染鲜血的杀人者，更是一个血族，而父亲弥留在这里，为了自己徘徊不去。
“仇也报了，其实已经够了。”柳湘音呢喃道。
蜀道行显然不这么认为，当下打断道：“湘音！”若是能的话，他自然是希望柳湘音能像一个普通的女子那样，无忧无虑地过完她这一生的。只可惜，柳湘音的身份有了变化，注定了她此生不会再平淡。
而听柳湘音现在的语气，她竟有种看破生死的决绝，蜀道行自然着急。
柳湘音静默了片刻，却是下定了决心：“爸，就这样吧。”
蜀道行目露痛楚：“湘音，你这孩子……”
柳湘音摇了摇头：“我觉得这样很好，”她看着蜀道行道，“爸，如果我注定要成为血族一辈子，还不如陪着你一起来得轻松。”
蜀道行还想反驳，柳湘音却不给他这个机会：“爸，你不知道，自从我杀了人开始，我一直都没开心过。”泪水终于缓缓地滑落，“爸，我杀了人啊，不是和别人吵架这么简单的事啊！”
“……湘音。”
“如果爸你早点告诉我就好了，”柳湘音苦笑道，“如果那时候我们能一起死，就再也不会被这些事打扰了。”
“可是……”
“爸，”柳湘音神色决然，“我不想一个人活着，你陪着我一起，难道不好吗？”
蜀道行满脸的不赞同：“那不一样。”柳湘音还活着，但是他已经是个死人了啊。
“血族死亡后可是魂飞魄散，汝希望自己的女儿落得这么个结局？”龙宿微哂的一句话，将众人的视线吸引了过来。
蜀道行皱着眉不语，龙宿笑着摇头：“汝该知道，血族的爱憎之心可不比旁人，汝确定能说服汝的女儿改变主意？汝确定她能开心？”
血族的偏激比不得普通人，一旦定下了目标，哪怕撞了南墙都不会回头。
蜀道行看向柳湘音，得到的是对方略带了祈求的目光：“爸……”
“可是……”蜀道行还在犹豫。
剑子此时开口道：“我能将你也封印在这里。”他看了柳湘音一眼，“我可以将你和柳湘音一起封印，再掩盖她血族的气息，到时不会再有人发现你们的去处。”
蜀道行明显一愣，然后听着剑子一字一句道：“而且，你也快没时间了吧？”
剑子的神色平静中带着无奈，蜀道行为了不让自己的魂魄飘散不可谓不下苦心。
这栋屋舍四周都被蜀道行下了固魂术，而那些金砂，更是为了巩固阵法用的。但是这固魂术唯一的缺点也是明显的，那就是蜀道行不能离开这间屋子太久，否则的话，先是衰弱，再后来，便是直接的魂归地府了。
蜀道行一直以不良于行为借口，倒是成功的让他很少出门，只可惜最近一连串的事还是让他不得不离开了这个阵法。而之前蜀道行暂时的昏眩便是魂魄不稳的警示，所以剑子才要求他马上回来。
蜀道行沉默不语，显然他也是明白的。
此刻的柳湘音却是微笑起来：“爸，这挺好的，不是吗？”
蜀道行只是看着她叹息。
柳湘音又道：“我已经不是一个活人了，比起以后不如意，还不如现在快乐一些，爸，你难道真的就要我一个人活下去吗？更何况我这个样子，怎么去找丈夫？难道你要我和一个血族结婚吗？”
见蜀道行又要张嘴反驳的模样，柳湘音立马道：“爸，你说的，并不一定是我想要的啊。”她语气十分的坚定，“如果我只能和一个见不得光的血族一起生活，你真的觉得这是我要的生活吗？你真的觉得我会幸福吗？”
“如果我和普通人结了婚，到时候看着他和我的孩子老去，这样好吗？”
“爸，我不想成为吸血鬼的，我不想以一个血族的身份生活下去，爸，你是清楚的不是吗？”
一连串的话语，终是让蜀道行回归了沉默。
龙宿此时代剑子开口道：“决定好了？”
柳湘音毫不犹豫地点头，而蜀道行，挣扎犹豫了许久之后，看着柳湘音带着恳求的目光，终是无可奈何地答应了。
剑子虽然一开始便做好了封印二人的心理准备，但看着相互对视的蜀道行与柳湘音，只觉得一口气塞在喉间，难受的很。
龙宿不动声色地拍了拍剑子的肩膀：“这是他们最好的选择。”
柳湘音成了血族，这是最令人头疼的地方。也正如柳湘音自己所说，无论是选一个血族或者普通人作为伴侣，结果都不会好看。
血族对着她的血统，会忍不住将其吞噬干净，而对她的血统不感兴趣的，早死在自己的手上了。至于普通人，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更不可能接受身为血族的柳湘音。
血族死后灰飞烟灭，而蜀道行能以这种方式陪着她，也算是一种慰藉——与其孤零零地消散，不如陪在至亲之人身边长眠。
“许多人都没有没有吾们来的幸运。”龙宿轻声道，“剑子，这样也算是完成了他们二人的心愿。”
剑子叹了口气，再抬头时，神色终是变得严肃：“那我们走吧，去你们的老家。”
并没有什么疑问，或者说全听对方安排的柳湘音扶着蜀道行站了起来，面若止水，平静从容，就如一场大梦先觉，并不懊悔，也不惋惜。
快走到屋外时，罗喉神色不变地打了一个响指，众人便见蜀道行周围浮现了一个透明的屏障，而原本因走到固魂术边缘而脸色再次苍白的蜀道行，明显松了一口气。
柳湘音感激地看着罗喉，只得到对方落落穆穆的一个点头：“举手之劳。”
柳湘音只是微笑，心中的感谢并不是假的。
几人依次走到了门外，正如先前来时的模样，再一次沉默地向着柳湘音曾经的老家走去。
黄泉与罗喉走在最后，虽然没有言语，但是罗喉却是看出了黄泉略微的失落，挑起唇角，罗喉淡淡道：“龙宿先前说的没错，这对他们两个来说是最好的选择。”
黄泉连头都没回：“我知道。”
他一直都知道，所以才觉得可惜，所以才觉得……羡慕。
作者有话说
第34章 第三十四章：决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