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周逸事》一路芳菲

73、刘妈

　　枫园
　　卓汐坐在院子里的“落日亭”，初秋，荷花池里的荷叶已经开始枯黄，园内的许多花也已经凋落，开始呈现枯败之象。
　　那一晚她终是没有走，说不清到底是因为什么，这是头一次，她否定了自己的决定。这预示着什么她不知道，只知道，那一晚的萧绎，看着却是让她心疼。
　　这半个多月，萧绎并没有回过枫园，萧家人似乎也不以为意，这到底是怎样一个奇怪的家庭？他在做什么似乎没人知道。
　　值得一提的是，在那一晚之后，没过两天，他命人捎回了一个盒子给她，她打开之后，却是发现是一把大刀。卓汐认出那是张晖的，也是她的复仇对象之一，盒子内附了一张纸，上面交代了张晖的下场，这个昔日名扬江湖的“五侠”之一，今日却已经成为朝廷的逆贼，私造兵械，意图谋反，不管是不是真的，罪名成立，张家满门抄斩，就是张晖娶的那几房姨太太都没能免了去。
　　卓汐也是到那时才知道，萧绎那天晚上说的话竟是真的，要帮她报仇。
　　得知这么一个消息，卓汐本来要离开的念头却是不知为何愈加动摇了，她心里不断告诉自己，不可以再在这里呆下去，这里太过温暖美好，迟早会将她的心志都毁掉，可是心里却又升起了另一个念头，她这一生本就是为了报仇，现如今有人替她报了，而且这人是她舅舅的儿子，她的表哥，是她的亲人，借助他的力量报仇也不为过。在这样的纠结心态之下，她终究是没能走成。
　　身后传来轻微的脚步声，卓汐回头，看见一个丫鬟手里捧着一个长条盒子，对她躬身施礼：“表小姐，这是大公子派人送来说是要交给你的。”说着便将盒子放在石桌之上，退守一旁。
　　事实上看见丫鬟捧着盒子的时候，卓汐心里已经有了某种猜想。
　　果然，她打开盒子，一柄玄青色的长剑静静的躺在里面，看起来很是眼熟，盒子底部有一块令牌和一枚扳指，令牌是玄铁铸造的，中间刻着一个“华”字，卓汐认出来那是华山派的掌门令牌和掌门扳指，如此，这柄剑自是南飔的佩剑无疑。到此为止，昔日的“五侠”已经全都不在世上了。
　　卓汐拿起盒子底部的信笺，略略扫过，信中交代了南飔的下场。
　　南飔在武林大会上技压群雄，成功获选武林盟主，却是在接任盟主位置的前夕被神秘人挑断四筋，武功尽废，南飔受不了如此打击，精神失常，癫狂之中不断喊着“卓绝”的名字，神情恐惧。
　　这之后更是被爆出南飔勾结朝廷反贼，意欲谋反，多年旧案浮出水面，“五侠”之中卓绝被其他四个结义兄弟联合谋害，却是为了传说中寒星剑中的藏宝秘籍，无疑是与癫狂的南飔口中惊呼“卓绝”名字像照应，令人不得不相信这就是事实真相。
　　意欲竞争武林盟主的一代宗师成了勾结朝廷反贼的贼子，声名扫地，更是爆出多年以前的旧案，为了所谓的藏宝秘籍谋害结义兄弟，江湖之中人人鄙夷，经营了十多年势力一夕之间全部被瓦解。
　　“与其杀死他，不如毁掉他！”卓汐想起那天晚上萧绎说的这句话，没想到，他真的这样做了。
　　卓汐收起长剑，看到这些，她并没有半点激动，也没有任何的快感，从来，报仇只是她的一项责任，对于童年，她除了电闪雷鸣的那一夜，已经记不得更多，更谈不上恨，对父母也只是从刘妈口中听来的星星点点，也没有多深厚的感情。
　　现在，也无非是了了一件任务而已。
　　“收好放到我房里吧！”卓汐淡淡道，丫鬟应了一声，上前收拾好盒子离开。
　　没过一会儿，却是又有一个丫鬟过来，向她微微福身：“表小姐，您都客人到了！”
　　“客人？”卓汐柳眉微皱，这京城她半个人不认识，哪里来的客人？
　　“是大公子的人带来的，说是您的客人，现在就在前厅，老爷和夫人也在，说是请表小姐过去。”丫鬟恭敬的回答，枫园里的人都知道表小姐性情冷淡，寡言少语，是以传话时尽量将话表达清楚，否则将意思传达错了就麻烦了。
　　“我知道了。”卓汐起身，既然是萧绎让人送过来的，不管是谁，总要去看看才好。
　　来到前厅，远远地就听到了萧悯的声音，似乎是在感谢谁，卓汐跨入厅内，一眼便看到一个穿着灰色麻衣的中年女子坐在萧夫人下手。
　　“刘妈！”看到那熟悉的身影，卓汐不禁脱口而出。
　　中年女子转过身来，看到卓汐，霍地站起来，神情满是激动，哽咽的唤了声“小姐”。
　　卓汐虽然没有她表现得那样喜形于色，可眼里的欣喜却是怎么也掩不住。
　　当初卓汐送萧绎出谷的时候，以为蒙着萧绎的眼他就不能知道进入辟幽谷的路了，可却不知萧绎六识过人，早就暗暗把进入辟幽谷的路记下来了。
　　这次卓汐出谷，久久不归，刘妈心里很是担心，忍不住要出谷去找的时候却碰到了萧绎派去的人，辟幽谷的入口很少人知道，突然之间闯入几个人，刘妈担心是仇家就躲了起来，只是最后仍是被那几人发现了，去的几个人说卓汐被他家公子救了带到了京城，现如今是奉命来接她去京城的，刘妈虽不知事情是真是假，可以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再者她当时也没有了别的选择，所以就跟着来了京城。现在看到卓汐总算是放下心来了。
　　看她们有许多话要说，萧夫人体贴地道：“刘夫人一路舟车劳顿定是累了，不如让下人安排个房间先休息一下，汐儿你也别光站着，你和刘夫人多日不见定是有许多话要说，现在先带她会厢房安顿好再聊不迟。”
　　卓汐一想也有道理，看刘妈风尘仆仆的样子，定是赶了许多日的路，遂向萧悯夫妇道：“既然如此，舅舅，舅母，汐儿就先下去了。”许是见到刘妈心情好，卓汐的话也比平日柔和了许多。
　　萧悯听得她那声“舅舅”，心里就像是开了花，脸上满是笑意：“没事没事，下去吧，和刘夫人好好聊聊。”
　　待卓汐他们走后，萧悯这才抚着不长的胡子，满怀欣慰的道：“还是绎儿聪明，把刘夫人接来，以后汐儿就不会走了！”
　　说到萧绎，萧夫人想起来已经有半个多月没见过他了：“也不知道绎儿都在忙些什么，半个多月，两人连人影都不见一个。”虽然和萧绎一起生活了近十年，可他们还是不了解这个名义上的儿子，这种十天半月不见人影的情况数不胜数，却也知道萧绎是真心对他们好的，有这一样，其他的都不重要了。
　　“绎儿的事，我们也说不准，就由他去吧！”萧悯口中说着，心里却是疑惑，最近，萧绎既不在商行，也不回家，到底在忙着什么他也不知。
　　萧绎虽然不着家萧夫人也不担心，当另一件事却是该提上日程了：“绎儿的事就算了，韵儿的婚事也该考虑一下了，上一次张夫人跟我提了一下两个孩子的婚事，我看济元人不错，现在也有了功名，授了官，什么时候把这两个孩子的婚事给办了我也好放心。”
　　想到爱女要嫁人，萧悯却是不太愿：“急什么，韵儿还小，我还想多留她几年呢！”虽说张济元这个女婿他也挺满意，可是一想到这是要来抢他女儿，十二分的满意也变成了不满意。
　　萧夫人哪里不知道他的别扭心理，也不理他，兀自说着要给萧韵准备什么样的嫁妆，陪嫁哪几个庄子和铺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