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46、第十四回 ...
-
白木兰欲死不成,已是泪流满面,哭泣道:“连您都不认我了,我活着难道让他也跟着我痛苦吗?”
赵子丰听到这里,眼也止不住留了下来,静虚更不要说伤心了,骂了一句傻孩子气,便将木兰搂在怀里,哭做一团。
赵子丰站在一旁,不忍她二人别离话语,便出去了。过了许久,便听静虚叫他进来,此时,二人已擦了泪水,倒是眼睛红红的。静虚先是谢他把木兰好好的送来,道:“我也不怪你,要怪只怪我做事太鲁莽。你们也很想知道我为什么会在这里修行吧。”二人点头,静虚就讲了一个十年前的故事。
说那时,静虚在江湖上也是有名的高手,俗家名字姓沐,单名一个兰字,自小学得点穴功夫,走南闯北,也做了不少好事。只是不幸遇上了一个受世人唾骂的采花贼白燕鸿,并在他的花言巧语下,萌生爱意。倒是那人对她也情有独钟,沐兰也决心令他改头换面,不顾家人反对,与他成亲后,生下一女,取名白木兰。此时的白燕鸿也算是洗心革面不再江湖上作恶,夫妻二人也时常帮助乡邻,倒也积下了不少阴德。
只是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正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白燕鸿到底是无心改正,在木兰三岁时,邻村又出现有女子失踪之事,起先沐兰不相信是白燕鸿,后又出现几次人案,而白燕鸿也找不出时间证明自己清白,沐兰也就认定他就是人犯,又念在夫妻多年,不忍告发,便决意出家,为死去的女子超度亡魂,后才来至此地。
白木兰听母亲讲完后道:“娘,为什么这么多年来,我跟爹去找您,问他您在哪里时,他却说您被人骗了,需要我去找您。”
静虚道:“我是被人骗了,是被他骗的。也许每个男人在说谎话的时候,都不会脸红,但一个谎话却要用一百个谎话来填。他初见你时甜言蜜语,得到你时却是视若无睹。所以宁可相信这个世上有鬼,也不能相信他们的嘴。”
白木兰点点头,这时看到赵子丰站在一边,问道:“可是您对他……?”
赵子丰听她一讲,倒显得羞涩起来。静虚笑了笑道:“你不用担心他,他若有心害你,我第一个饶不了他。”
白木兰问道以后该如何打算时,静虚道:“你若是想跟我在一起,就好生住在这里,至于你肚子里的孩子,就既来之,则安之吧!”
白木兰点头说好,此时轻生的念头也没有了。赵子丰这时道:“师父,若是这样就好,木兰住在这里我也更放心,倒是在家里就不行了。只是以后这些事,还请师父定夺。”
静虚想了想,说好,嘱咐木兰好好休息,与赵子丰出去后。
静虚道:“你老实告诉我,木兰是怎么回事。”
赵子丰也便将方文生的事情说了,也怪自己做事有欠考虑,这才让木兰生了轻生的念头。若不是因为兰花指,木兰怕是已经不在了。
静虚道:“我不想让木兰知道我在此处,也是怕那人来寻我,不想这么多年,该来的还是来了。”
又说无已经晚了,要赵子丰在此歇息,明日再回。
第二日一早,赵子丰便早早的走了,回到府里,先去向赵员外请了安,赵氏也起来了,看到他便道:“你一天在忙些什么,连个面也见不上,等一会儿一块吃饭吧。”
赵子丰说好,赵氏又喊李妈去吩咐厨房准备好饭菜,又说把叶玉凤找来,李妈说是,又问表小姐可来,赵氏说这个自然,李妈也就先去了。
吃饭时,赵员外没吃多少便起身要走,赵氏道:“老爷,昨天的事,你可是答应了?”赵员外回你自做主,赵氏便也吃了几口饭,漱了口,到里厢房坐着,几人看她吃完,也草草的扒了几口,一道跟着去了。
赵氏笑道:“你们年轻人要多吃点,怎跟我这样,吃了一点就不吃了。”
柳三娘道:“这时节,天干的,倒是没什么想吃的。”
赵氏说是吗,赵子云道:“多喝些茶就行了,不行就到广仁堂去拿几片冬虫夏草来吃,保准你有的味口。”柳三娘便要赵子丰给她带来,赵子丰说会记着,赵氏这时道:“我已经与你父亲说了,先预备着婚事,所以我想着耽搁你几天,到铺里去转转,挑些上好的衣料,给玉凤她们做几身衣服。”
赵子丰道:“您自做主就是,我的主意又没有好的。”意思是不想去,赵氏道:“我看你是没有这份心,不过也好,跟你一起去,也商量不出一个所以然来。倒是我有事派给你,你可要做。”
赵子丰说好,赵子云道:“这事,用不着我去吧,让他们送到家里来就行了,何苦到外面东奔西跑的。”
赵氏道:“古人有句话说,一家养女百家求。无非就是物以稀为贵,我们赵家办喜事,当然要热热闹闹的,如果不到外面摆几回场子,他们还以为咱们没有心娶媳妇。”
赵子云说哪里管别人说多,赵氏便嘱咐叶玉凤要与一同去,只想尽快把事情办好,要柳三娘也跟着。赵子丰也无心理这些,只道有事,先出去了,赵子云也忙得往店里去,说要收拾一起走了,留得赵氏在这里说哪里的东西好。
赵子云跟着赵子丰出来以后,赵子云拿出一封信,对他道:“这是你的信,不过,我先看了,你要是生气的话,尽管可以骂我,但是不要让我伤心。”
赵子丰笑道:“我就是说你两句,我也要那个胆子。”说罢,接了信,但看上面写着“赵钦贤弟亲启”。赵子丰心想是谁呢,拆开来看,却是上官青云,无非是些问候的话,也说了一些以后会见面的话。
赵子丰看完后,不由心想:“难怪姐姐要我骂他,却是上官兄在信中没有提及她。她只想是上官写来的,却是要提她一两个字。”多少也有些为她遗憾,道:“姐姐,你可知道《诗》有云:有女怀春,吉士诱之。这句话的含意?”
赵子云知道他是取笑自己,有些恼怒:“人家是好心,你却要当作玩笑来耍。”赵子丰道:“我是怕你放不开,你要知道讨人家开心有几种方法,其中一种就是要中她的要害。不然的话,我就说,姐姐,若论起真心的话,我何尝短你几分,你现在这一点小事就要我拿来说话,那这十几年我岂不是要冤枉死了。”
赵子云听的她这话,稍放了心,反劝他道:“不是我有心说这话,而是我……我实在是没有心情想这些了。哎呀,怎么说好呢,不过,你千万不要生气才是。”赵子丰笑了笑道:“天下间最痴的人就是你了,我若不激你两句,倒是我的不对了。”
赵子云也道:“天下间最傻的也就属你了,不过,还好有我这个最痴的人帮你。”说完,二人都笑了,后来有其他的下人听到这件事,都觉得这两位主子真的是有些痴傻,说说笑笑的话,完全让人听不懂。
赵府里商量着办喜事,往日里采购货物,像是这家人娶的就是天上的仙女似的。一时传的沸沸扬扬,大家只是想着赵子丰与叶玉凤的事情,夫人这么快就想着办了,真是府上也没这么热闹过了。
无尘庵里静虚想着女儿命苦,现在这时节可是呵护备至,每日里与她说话,多少开心多少忧。白木兰也只想着与母亲见面,每日里话语繁多,却不敢提及父亲一二字,生怕她听了又要离开。
想着人世间生老病死,悲欢离合,喜怒哀乐,七情六欲。无非是为人吃喝赚的几个理由,顿时觉得佛家的奥秘不可估量,佛化的博大精深不可猜测,又翻阅了佛经来看,当中金刚经,观音经,也读了不少,不懂的也就问,想是慧根有潜,不下数日,便也解得几分。与母亲说起话来,也全是佛家俗语。静虚也只道无事做,拿来消磨时间,不想她入此太深,也便有了想让她回赵府的打算。
便修书一封与赵氏,告诉她实情,也好让她来接白木兰回去,对白木兰却只字不提。
白木兰被蒙在谷里,静虚也不表言,只待赵氏真的派人来接她时,才明白自己已经不是自由之人了。来接她的人是李妈,另外还有几个陪同的丫头,白木兰不想走,呆在房里与母亲商议。静虚却是对她道:“女人一辈子无非是图嫁个好做,我一生算是对不起自己,可是你却不行步我后尘,现在只有回赵府才是你的出路,女子不贞事小,失节事大。”
白木兰心想:“母亲是为了自己肚子里的孩子,如果不要孩子,那又怎么样。”便道:“我知道母亲想的是什么,难道说离了赵家,孩子就不能活吗?”
静虚叹气道:“木兰,你涉世未深,不懂得人情世故,我当年怀你时,尚未与你父亲成亲,那时已经是四面树敌。你要想一下,一个单身女子,身怀六甲,在这世上独处,该是一件多么悲凉的事。所以我才想让你回赵府,也好明正言顺,堂堂正正。”
白木兰听完已经是泪流止,说道:“我就不信,我一个人在这世道,就不能活下去。”
静虚摇头道:“木兰,这不只是你一个人问题,你还要为你肚子里的孩子想想。你总不能让外人给你背上一个不贞的罪名吧!”
白木兰顿觉母亲想的太多,道:“这只是外人想的,只要我们自己过的心安理得不就行了,何必理他人的闲言闲语。”
静虚又待劝她,这时李妈在外面问道:“白姑娘,时候不早了,咱们该走了,夫人还在家里等着您回去呢。”
静虚这时下了狠心道:“木兰,你若还想见我,就听我这一次。不然,我就永不再见你。”
说完,出了厢房,白木兰忍住泪水,想了许久,才出了门,李妈这时已吩咐人收拾了细软,陪同白木兰一起回府了。回去的车上,李妈一直说个不停,说姑娘真是好福气,来日若生个大胖小子,一定会有享不尽的福,当然也有恭维的话语,只是白木兰一心悲伤,无心理她,李妈也只当她是傲气,也没再说话。
白木兰回了赵府,赵子丰尚不知晓,府里的下人已经传了个遍,说出来谁也不信,只说看白木兰来的最晚,却是最爱疼的,都只想府里要办喜事,为的是叶玉凤。现在又出来一个白木兰,真的是不知道赵子丰心里是怎么想的。
这话传到各人耳里,多少也有有悲有人喜,倒是李郑姐妹无心理这些,原是那柳氏兄弟常来玲珑阁,比不上赵子丰来的生疏。也正是日久生情,柳氏兄弟常拿些东西送与她们,赵子丰无心问候,所以心里面只有柳氏兄弟了,哪里还顾得上理这些。
倒是柳三娘看得自己没少下功夫,赵子丰却是见了她如见了瘟神一般,纵是有心也得不偿失。要属无事也应该要是叶玉凤,可此刻她却与众人不同,那是为何,想她能做上赵府的少夫人,也是不易,虽说赵子丰是与她协议定婚,可眼下的事谁也说不准,说日久生情也好,说视若无睹也罢,只是听得这消息,心里说不出的痛楚。
无聊之际,看到《诗经》以解心怀,却是:“念到苕之华,其叶青青。知我如此,生不如死!” 翻了页,又念道:“蟋蟀在堂,岁聿其逝。今我不乐,日月其迈。”又觉不好,又看到:“死生契阔,与子成悦。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便放下了书,独自到院中去,此时秋童也不知在哪里,她一人只顾得往前走,出了笼翠阁,一直向前走,穿过青苔路,又向东走,路过白木兰的伊人坊,也没多看,便一直往前走,又往南拐时,已到了明星院,叶玉凤一直低着头,想着事。过了桃花缘后,直进花园而去。倒是那里有一园湖水,叶玉凤也不怎的,看得湖边杨柳青青,便坐在栏杆上,独自想着心事。
想自己与赵子丰同意假定亲之时,觉得自己已无可恋。不想与赵子丰朝夕相处,竟不自觉的喜欢上了她。若不是上次上官青云提醒,她都忘记自己不喜欢男人,可是却见到赵子丰有别样风情。又觉得自己对赵子丰有愧,若让她知道自己是断袖之癖,那后果定不堪设想。原本打算日后假戏真做,自己也寻得好归处,现在如今,事与愿违,赵子丰人才出众,难免不让人捷足先登。自己对赵子丰也无可奈何,只得道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不由念道《楚辞》中:“靓杪秋之遥夜兮,心缭悷而有衰。春秋逴逴而日高兮,然惆怅而自悲。四时递来而卒岁兮,阴阳不可与俪偕。”
这时只听得一人喊她,叶玉凤回头看却是赵子丰,连忙起身招了招手,觉得何时想她,她却何时出现。
赵子丰走过去道:“怎么你一个人在这里,秋童和紫贝呢?”
叶玉凤没敢说胡思乱想之事,回问道:“你不也是一个人,倒来这里问我干什么?”说罢扭头望着湖水,赵子丰笑道:“我原是怕她们吵我,才想躲在这里清静的,可巧就碰上你了。”这时映着湖水看着叶玉凤,这才发现她的耳阔很是好看,赵子丰不免想有亲一口的感触,深情的望着。却发现眼前女人如此忧郁,定是有什么不开心的事。
叶玉凤看他不说话,却是直盯着自己看,一时不免脸红耳赤,便先打破尴尬道:“你知道木兰要回来了吗?”
赵子丰听她一问,想道:“她问木兰做什么?难不成是为此事烦忧。”因他尚不知道赵氏要将木兰接来的事,故而道:“木兰在无尘庵静养,怕是要等上一段时间才能回来。”
说这话时,叶玉凤不禁想了:“你到这时是真的不知道,还是装糊涂。不过,今天还是把事情说清楚的好,也省的我为你担心。”
“有件事,我觉得还是跟你商量一下比较好。”
赵子丰以为她是说下人的事,笑道:“如果是家里的事,你跟赵安说好了,自己做主也可以,不必事事都来找我。”
叶玉凤摇摇头道:“我说的不是家里的事,而是我……跟你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