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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chapter 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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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3
“我……”不知道怎么回事,就突然被他拖到了他的积架里,他把一件Jill sander的藏蓝色长袖衬衫挽到臂中露出干净漂亮的小臂,不像常见的那帮鬼佬毛发纠缠,看着就让人恶心。
Blue是LY中华街有名的中餐馆,因为老板不愿意请伙计帮忙,只是做成家族内的小本生意,但慕名而来的食客又多如过江之卿,所以平常若非提前半个月预定就非常难一饱口福,早年更甚有传闻连高位如国务卿要吃,一样要秘书提前大半个月预约,可见小小餐饮店的骨气与硬气。
“你什么时候订的位子,怎么就这么巧?”吃人口软,我翻着餐牌顺口问道。
“我没有预定,我想吃就打个电话。”他把两支手臂架在桌子上杵着下巴,没有看餐牌,只是望着我。“你比以前瘦好多,Anna真会剥削人。待会儿多吃点,这里的菜你总不会挑剔。”
“瞎扯。”
等等,我这个时候才静下心来,左右回想把一些细节串联起来,面前的这个老同学,穿着时髦挑剔,左手露出的百达翡丽至少是我一年的薪水,刚刚用来代步的跑车崭新且奢侈。餐牌我不翻了,把身子直起来静静地看着祝嘉钟。
“干嘛?”他像是被我盯得有些心慌,拿起面前的茶杯清抿一口。眼神飘来飘去就是不敢看我。
“祝嘉钟,”我淡下口气来,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在一个既正经又轻松的频率。
“你是什么来路?”
“我是你的老同学啊。”他露出一排完美的白牙,笑的还像一个高中生,像刚刚拿到全校短跑比赛第一名站在领奖台上的那种得意与心欢。
“祝嘉钟,祝琪瑞是你什么人?”我终于说出这个人的名字,好像也没多难,但平头百姓并不喜谈政治,一下子一本正经地报出全港总督的名头都怪别扭。
对面的人低下头来,好像有点不开心,又好像只是垂头丧气,“我爸。”嘟嘟囔囔地,感觉像是叛逆期里的父子关系。
我翻了个白眼,真要命,居然身边深藏一个高干子弟,还是情商智商都很捉急的那种。
“哎,那有什么关系,我还是我好不好?”
他倒低下姿态来,好像害怕我因为那些背景什么的疏离他,其实是个最好不过的人儿,不知道我何德何能得他这般青睐。
我继续翻看餐牌,“你推荐什么菜?”
谁人没点背后的事情,他确实没说错,出生没的挑拣,那又关我什么事情,又不是要求他帮忙。
“响油鳝糊,还有清炒河虾,这两个好,我姆妈是苏州人,我小的时候最爱去外公家吃这两个菜。”
他招手喊来店老板,对方客客气气的喊他祝少。我在一边偷偷笑,好像已经把那张名片给忘到脑后了,但一瞥眼看到袖子上的污渍,禁不住又沉下嘴角来。心里空空荡荡地想什么都不贴地。
亏得祝嘉钟是个极会玩乐的主,一顿饭吃的还不及他讲的多,乱七八糟的过去现在经历被他说得好像一场鲁宾逊漂流记一样生动精彩。她来不及细看他的精致容颜,想到那张记忆中的脸庞,交相错叠。
“我前两天还收到霍添的message,这小子结婚了才和我联系,头先在学堂和他关系那么好,你不知道……”
我打断这个对坐人的手舞足蹈,“我知道。”
祝嘉钟到底是个人精,立马就察觉了这语气里的不寻常。
“喔喔,他好像原先就坐在你后排,”
好在这个时候,老板亲自端了菜色出来,两个人提筷突然默默无言,难怪有话说,人只得一张嘴,当你听不见它的声音时必然是用来做他用了。
门铃好似又一响,这家店店面逼仄,门口到后面厨房不过几米路,全丈量也就十多坪(港制)点地,也难怪老板有底气不要伙计,巴掌点地方人一多就显得没有自由。
我还没来得及抬头,梦里那把魂牵的声音就穿耳而入。
“陈小姐也在,好巧。”
刚刚吃过那道油腻腻的响油鳝糊,还没揩过嘴角,慌慌忙忙拿一片湿巾遮住嘴角又记起来右手衣袖上那一片邋遢的污渍,左右不过是诸事不顺,心反倒失望到底了。
“是啊,王先生你也来这里食饭?”
我笑笑,口红也擦干净了,是最云淡风轻的姿态。
“侄女缠着要吃,带她过来。”
他说一口国语,平翘舌音不分,但语气落落大方。我这个时候才把视线降低,看到他身边那个刚刚高过膝盖的小女孩,皮肤胜过牛奶,扎一把马尾,厚厚的齐片刘海下一双杏眼忽闪着打量我。我笑了,真是一个可人儿。
“rose,叫aunt。”他牵着那个小天使,说话的强调完全没有那天的乖戾劲儿。
“aunt。”小朋友穿一条海军蓝的塔夫绸裙,跨背一只小小的Chanel,脚上的蕾丝白袜好像要化掉人心一样的精致。
“对不住,今天第一次见面,没有带礼物给你,下次aunt不会忘了哦。”我蹲下来,眼睛平视她。是真心喜欢这个小姑娘。
“不要紧,她喜欢别人抱她,你可以抱抱她。”他也蹲下来,我这才注意到今天他穿的格外年轻,一件小羊皮的机车外套,里面的工字背心勾勒出健美的身躯线条,下面是工装裤配马丁靴,清一色的黑色,风格全为自己的品牌免费代言。
我把这个小天使抱起来,才记起来那边还有一个大朋友,正愁怎么开口。
祝嘉钟倒是乐呵呵地当看完场免费电影自觉散场。“芋头,我走先啊,下回约。”一边走一边挤眉弄眼的,后来我才想起来都没给两个人好好介绍,礼数竟做的这么糟糕。
我抱着这个乖女,随丹尼一起坐到另外一桌,老板恪守本分,什么也不多言,只管自己记单,小朋友好像很开心,软声软语地要吃红豆冰。
“有吗?”丹尼问老板,老板说这个真没有,但是有红豆园子羹,于是小朋友瘪着一张嘴,就不大开心了。
“宝贝,我们吃完这一顿,aunt带你去其他地方吃红豆冰可不可以?”我俯下身子安慰她。她好像也知道在外人面前不可以耍脾气,就很安份地继续用小勺子舀饭吃。
“那篇专访我看过,写的很棒。”他看着我,认真地说,“谢谢你。”
我被他弄得有点不好意思,脸上红了一片,觉得自己真是一颗少女心,连话也讲的轻若蚊蚁。
“太客气了,应该的,我工作。”
他笑的很好看,是和祝嘉钟不一样的好看,一个如三月春风,一个如八月盛夏,我觉得自己那点儿定力根本藏不住自己的小心思,肚子是早就填饱的,但为了掩饰就不管不顾的往下塞,好像那样就能为自己的沉默和腼腆找借口。
“陈小姐是香港人?”他舀了一勺春笋火腿汤给我,“香港人很喜欢喝汤。”
“不是不是,祖籍在上海人,很小的时候随父母移居到香港,在香港呆到念大学。”他怎么知道,莫非是可以关心?
“唔,那应该还算是很了解咯,”他说,“董事会最近决定要在香港做一点投资,主要还是marketing,我不太喜欢寄卖的方式,所以可否请你帮我为新店想想宣传文案?”
怪不得有那张名片,又怪自己想的太多。
“我不知道自己行不行,”不是假谦虚,而是知道话说太满容易翻船,“可能需要先了解一下。”
“那是自然。”他点了点头,右手又把切好的肉排递给我。“到时候我让助理将详细情况电邮给你。”
“uncle,我饱了。”小朋友把勺子放在碗边,很有教养。
“我也是。”我立马也放下筷子,天晓得我有多撑。
“那你还要吃红豆冰吗?”
丹尼把卡递给老板,是瑞银的黑卡,真正的富贵人,活在金字塔的尖端不动声色。
“嗯……”她把脑袋歪了歪,又望向我,眼睛里带点渴望又带点撒娇,小小的手挂在我的胳膊上不肯松开。
丹尼签完字看到这一幕就又笑了,“那麻烦你了。”
我想,这简直求之不得,巴不得你麻烦我,于是就也笑了,可惜对面镜子里看到自己那个笑容,真是傻的丢脸,像发春的猫一脸腥。
“刚刚还打扰你的约会,抱歉,你男朋友?”他把手架在车框上,洒脱的样子简直让人记不起前几天碰到时那个卫道士一样的丹尼王,我坐在后座怀里躺着已然安睡的小朋友,“不是,高中同学而已。”他仿佛是没话找话一样,“rose很喜欢你,她平时从来没这么乖过。”
“我也很喜欢她,我有一个姐姐,她的宝贝也差不多这么大。”我忍不住将小朋友的刘海捋到一旁,挡住眼睛会不舒服。
“她是我哥哥的女儿,不过我嫂嫂不是她的母亲。”光光一句话干干脆脆地叫人心疼。我没想到他会同我说这么隐私的事情,可他似乎毫无察觉。
“我接她回家的时候,她的亲生母亲已经往生,是癌症,走的时候很痛苦也很孤独。”
转过一个街口,人行道上的灯光反光过他的墨镜镜片,我看不清那背后的神情。
“她才一点点大,蹲在角落里,我走过去牵她的手,她一点都不害怕。”
我想这个时候,我只要扮好倾听者的角色,不要插话也不要试图安慰,总是见到有些嘴脸,自以为是地安慰反是画蛇添足,你不是他,多的是你不能妄断亦不能感同身受。
我有多想探身过去,给他一个拥抱,安安静静毫无欲望的那种,可是我只是抱紧了怀里的宝贝,看着她天使一样的甜美面容,感叹万千。
车子停在我的公寓街道外,他转身过来,“今天真的谢谢你。”
我摇了摇头,咬着嘴唇,一句话也不愿意说,还客气地说:“哪里哪里。”亦或是“我也很开心。”都不能代表现在的心情,我突然不想和他这么客套,我是AB型的狮子座,盛夏里的火象星座,做什么事情都是义无反顾的,所以我自己还没有反应过来,两瓣嘴唇就贴在那张黝黑肌肤的相同位置了。
记不起到底过了多久,肯定是没有多久,我推开车门像火箭一样冲进了自己的公寓,一口气上三楼,拿钥匙开门的时候手抖得像是里氏12级大地震来袭。
身后贴上来一股熟悉的热气,他掰过我的脸,舌头伸进来和我纠缠,轻轻一推我的房门就开了,心门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