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原点》小贱剑

26、谈说

　　高考已经结束了，诗怡碍于身体上的原因，只能缺席这一次高考，可机会总是不等人，错过了便是错过了，也只能留下遗憾了。
　　诗怡在大医院里接受了半个多月的治疗，身体可算好些了。诗怡妈他们三人每天都悉心照顾着她，也让她痊愈得更快，只是他们都太久没去工作了，又加上诗怡现在这样的状况已经不需要那么多的人去照顾了。人多，反而会越帮越忙。
　　现在他们唯一的烦恼是，他们三人中，到底谁该留下来照顾诗怡。诗怡妈和妇女都想留下来，她们做不了决定，只能听诗怡的话了，他们都相信诗怡的决定将是这件事情的了断。
　　她们决定让诗怡爸进去问，其实她们只是不敢去面对罢了。两人都坐在病房门外，妇女还掏出一张诗怡的照片，这张照片是她第一次到诗怡家时，诗怡妈给的。
　　妇女静静地看着照片里的诗怡，默默地流出了眼泪，她说到：“她对我们来说都这么重要，可偏要……”妇女哽咽着说不上话来。
　　“无论诗怡跟了谁，另外一方总要伤心的。”诗怡妈说。
　　“姐，这么多年来，我们都没有像现在这样坐着聊天了。答应我吧！不管诗怡选谁，我们都是好姐妹，好吗？”
　　诗怡妈也落泪了，点着头说：“好，我答应你，以后不管怎样，我们都是好姐妹，你是我最亲的人。”说完，两人都抱住了对方，这也许就是阔别已久的亲人再度相遇所留出的喜悦的眼泪。
　　诗怡爸进入了诗怡的病房，看见诗怡正坐在床上，看着电视新闻。她也看到这位父亲进来了，可是却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他，就干脆不叫了。
　　诗怡爸走过去，坐在床边，问她：“今天感觉好些了吗？”
　　诗怡点点头，不去说话。
　　诗怡爸又问：“想听故事吗？要不我给你讲个故事。”
　　诗怡也还是点点头，不去说话。
　　诗怡爸便开始说到：“谁都有自己的家乡，小时候不会有乡愁，可年纪越大，乡愁就会越浓。我也很想回老家，只是我不敢回去，我怕他们笑我。笑我是个懦夫，笑我娶了一个不能生育的老婆，笑我替别人养女儿，但是他们却不知道，其实我也是一个不能生育的人，只是碰巧有这么一位好妻子替我遮住了面子。所以在乡里人眼中，我是一个健康的男人，但其实我根本就不是一个男人，我不能生育，又不敢说，让一个女人替我受这种侮辱。我唯一做到的就是选择离开那些人，好好去珍惜这位妻子，去照顾好这个女儿。可我总担心着她们会离我而去，只留下我孤独一个人，我很怕，怕得连眼泪都出来。”说完，诗怡爸真的哭了起来，哽咽着连肩膀都耸来耸去的。
　　诗怡也跟着哭了，终于开口说：“你需要这个女儿，但同样有人比你更需要。爸，我还能这样叫你吧！”
　　诗怡爸哭着并拼命点着头说：“可以，可以，怎么不可以呢。”
　　“你知道今年高考的语文作文题目吗？”
　　“我知道。”
　　诗怡把头看向诗怡爸，说：“这就是我的选择。”
　　诗怡爸听后，似乎一下子就明白过来了，也许是她太懂这个女儿了吧，他擦干了泪，说：“好，我明白了，我们都尊重你的选择。”
　　今年高考语文的作文题目是《回到原点》，诗怡说这是她的选择，诗怡爸也明白了，诗怡说的是回到妇女身边，她才是她的亲生母亲，才是她真正的原点。
　　诗怡爸和诗怡妈知道答案后，只留下来照顾诗怡最后一天，第二天一早，他们夫妻俩没有给诗怡道别离开了，他们害怕道别后会更加不舍。他们对妇女说，如果还有什么事情，一
　　定要告诉他们，他们也一定会帮忙的，妇女也答应了他们。
　　他们两人走后，妇女更加用心照顾了，想用这些日子来弥补回自己十几年前的错误，好好完成一个母亲的责任。不过诗怡似乎不怎么领情，又或者是还不习惯，她总是拒绝妇女的好意。有那么一次，诗怡因睡太久，要到医院的草地上散散步，妇女想上前扶她，她却无故地说：“我虽然选择的是你，但不代表我已经接受你了，我只是试着去了解你。”说完，自己一个人去了洗手间，对着洗手盘前的那一面镜子，竟哭了起来。
　　她是为了当初的选择而后悔，还是太想念陪自己长大的那位母亲和父亲了。如今身边的这位母亲，虽说是亲生的，但实在是憋不出什么感情来，她原以为相认是件易事，也只想试着去相认，可没想到结果会如此难受。
　　诗怡看着镜中的自己，竟是这般狼狈，现在她除了哭泣，还能做什么？她哭着哭着，发现自己并没哭出声音，却还能听到哭声。她连忙止住了哭泣，内心紧张起来，又有些许害怕，寻声走过去，站在其中一个厕间外。哭声就是从这里传出来的。
　　她鼓起了勇气，深吸了一口气，伸出了手，敲了敲门，问到：“小姐……小姐……你没事吧！干嘛在里面哭呢？”
　　里头的人听到有人敲门，也停止了哭泣，说到：“没事，我没事。谢谢你的关心。”说完，她开了门，看到了诗怡，对她一笑后，就到洗手盘前洗手。她透过镜子发现诗怡一直盯着她看，便说：“我是不是吓着你啊！也难怪，在厕所里听到哭声，谁都会怕。不过看你的样子好像也在哭，咱们是不是很有缘分啊！”
　　诗怡也透过镜子看这位小姐，她大约二十来岁，样子长得倒也不错，特别是那双弯弯的柳叶眉，只是肤色不甚白净而已。诗怡觉得这人像在电视上见过一样，可又想不起来，便说：“是有些害怕，但看到你后，我发现你很脸熟。”
　　那位小姐笑了一下，说：“我不是本地人，你又怎么可能见过我。”
　　“我也不是本地人，我只是来这里治病的，来这里都快一个月了，真的很想家。”诗怡说完，那位小姐无端端又落泪了，诗怡赶紧说：“我是不是说错什么，令你伤心了？”
　　小姐摇摇头说：“没有，只是想家了。”
　　“那容易多了，只要把病治好，就能回去了。”
　　“我是离家出走的。刚才我哭是因为我小产了，那孩子是我唯一的依靠，让我有借口去找他，可是现在我还有什么理由去找他。”小姐一边哭一边说。
　　诗怡听得一头雾水，并不清楚她在说什么，但她还是安慰她说：“虽然我不了解你的事，但我觉得既然你为了孩子去找他，那是不是该想一下，他在你心中留下的到底是什么感觉呢？是爱，还是恨，又或者说是不甘心？就像我，以为回到我亲妈身边就是好的，可现在才发现，我对她除了感到可怜，还有一丝不甘心外，根本就没有其它感情可言。如果一切事情都可以回到原点，那多好啊！”
　　小姐自己默默地念道：“回到原点？”她开怀地笑了一下，便对诗怡说：“谢谢你安慰我，我好多了，咱们也算是有缘分的。我姓黄，叫春花，你呢？”
　　“我叫李诗怡。”
　　两人相视而笑，相互告别，都说着有缘相见，但愿她们真的有缘。她们两个人的对话，不巧也被妇女听到了，她看诗怡这么久还不出来，一时担心她，便到洗手间去找她，意外在门外听到了这段对话，不过她却假装没听到，又折返了回去，呆呆地坐着，反复回想起诗怡的那番话，还露出了一副忧伤的表情。
　　除了春花离家出走外，祥云也算是离家出走了，只是他跑去了祥东那里，也好在有个照应。祥云一直都不让祥东把自己的下落告诉春莹，只是祥东那里会听他的话，依旧背地里说去了。春莹也把这个消息告诉了家人，他们也好安了这份心。
　　祥云在祥东家住了好几天，可几乎都是祥东到酒店里干活，留下他自己一个人在家呆着。
　　终于到了周末，祥东才有空休息，还带他去了一个地方。那个地方只不过是一处还未装修的单元房，四面都是墙壁，地上还只是水泥地。
　　这一路上，祥东都在问祥云：“这里环境如何？”
　　祥云没见过什么大世面，反正他觉得比城里好的就是好的了。
　　祥东抬着头，环顾了一下四周，说到：“等我存够钱了，就把这里装修得漂漂亮亮，然后把我爸我妈，还有我姐接过来住。”
　　祥云也跟着他一样，环顾了四周，说到：“看你现在的生活过得还不错，都令我怀疑我读这么多年书到底有什么用？”
　　祥东立即吐了口唾沫，说：“呸，你还不知道我有多羡慕你们，以前是我不懂，放弃了学习的机会，现在我最遗憾的事就是没有好好去读书。”
　　“读书有什么好，读出来还不一定能找到工作，如果我能像你那样早些出来工作，我爸就不用这么辛苦了。我也不会连报答他的机会都没有了。”
　　“到你真正工作时，你就不会这么说了，每天对着老板低声下气，老板他再错都是对的，得罪他，只会自讨没趣。像我这些厨师还要面对客人呢，客人说你盐下多了，就是多了，少了就是少了，我每次都放这么多，只是他们的口味不一样而已，可是错的还是我。我虽然没上过学，但我也有关注高考的，像今年的语文作文题，出得还挺人性的，《回到原点》，如果真能回到原点，我宁愿马上去读书。”
　　“我宁愿打工。”祥云说。
　　两人几乎都吵起来了，但最后他们俩都沉默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后，祥云才说：“你羡慕我，我羡慕你，各人有各人的命。既然路早已经是这样了，何不好好走下去呢？”
　　祥云自觉有道理，又不知说些什么，只好点了一下头，说：“对。”
　　祥东继续说：“祥云哥，赶快回去吧！别让他们担心你了。”
　　祥云转过身来，假装在看这屋子的环境，然后说：“我现在还不打算回去。”
　　“那你想什么时候回去？”
　　“不知道，起码也等放榜吧！知道自己的成绩再回去，给他们一个惊喜也好啊！”祥云回答说。
　　祥云点点头，高兴地说：“也好，我也要看一下能不能请个假。”
　　“你请假干嘛？”
　　“陪你一同回去啊，我都好久没回去了。”
　　……
　　这两位好兄弟相互倾诉了许多，两人的心情都好多了，还计划着时间回乡，不过祥东并没有把这个计划告诉春莹，他也打算给他们一个惊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