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原点》小贱剑

25、考后

　　高考的第二天早上考的是文理科综合，下午考的是英语，家远虽然错过了文理科综合的考试，可他也没有放弃考英语的机会，依旧努力完成高考的最后一科考试，只是他的内心多多少少会受到影响的。

　　英语考试只有短短的两个小时，却显得那么漫长，两个考场内外都沉浸在压抑的气氛中。英语这一科，会做的人就能做得很好，不会做的人就真的只能靠运气随便蒙了，况且英语这一科的选择题又是最多的。然而这又是最后一科，高考就真的快成定局了，自然会令考生感到压抑的。

　　不久后，高考结束的钟声终于都响起了，那压抑的绷带一下子被弹断了，各个考生都会有那么一瞬间感到释怀，他们终于可以告别这个中学时代。

　　两个考场的人都欢呼起来，打破了这一份沉静，他们不约而同地回到自己曾经奋斗的教室，回到自己的座位，等待着班主任的到来，同时还和最后的同桌诉说自己的心情。

　　这一群兴奋的学生，他们个个都像刚出洞的龙，班主任想镇也镇不住。班主任喊破了喉咙，学生们还是无视着。不过奇怪的是，学生们又会在那一刹那间全都住嘴了，等待着老师的发话，这是尊重，也是为了早些放学，然后回家告诉父母。

　　无论那一位班主任，最后收尾句一定是：“祝你们拿到录取通知书。”随即就会迎来学生们的一大片掌声。之后，班长或者文娱委员就会上讲台说说今天晚上聚会的事情，时间地点这些是肯定要说的，额外的话他们也不多说了，等所有事情都交代后，就正式放假了，他们的中学时代在那一刻才正式结束。

　　家远可算是熬过了这一段痛苦的时光，当大家都欢呼着高考结束的时候，他内心有多难受，这恐怕只有他自己知道吧！他没有跟任何人说这件事，他没脸说。他恨不得赶快逃离这里。

　　他回到家后，什么也不说，就回了房，拿起了手机，编了一条短信：“我有话想和你面对面说，这次不聊短信，我也不带手机，只等你出现，今天晚上八点，糖水店见。”他毫不犹豫地把这条短信发给了诗怡。

　　他放下了手机，出了厅，想对父亲说自己缺考的事情，可是父亲不在，只有家杰母亲。
　　家杰的母亲看到家远从房间里出来，便问：“今天考得怎样啦！”
　　家远沉默了一下，才说：“今天我缺考了。”
　　“你别吓我，怎么会呢？”
　　“我说真的，昨晚我手机没电了，闹钟没响，就睡过头了。”家杰母亲仍旧不肯相信，看着家远的双眼，说：“你演得还挺真实的，真的别闹了，这不好玩。”

　　家远眼泪都快流出来了，大声说：“我说这是真的，我没有骗你，也没在演。今天早上你们都到哪去了？为什么在我最需要你们的时候，你们却不在啊！我爸呢，他在哪儿？今天怎么一天也没看到他。”
　　家杰的母亲也红起了眼，啜泣了几下，才说：“你爸今天……今天他……被捉进牢房里了。”

　　听到这句话，家远整个人都吓呆了，几乎把自己缺考的事全忘了，他说：“你也别吓我啊！好端端的怎么就坐牢了呢？”

　　“其实很久就有人告你爸贪污了，只是他没有跟你说，他以为自己势力大，人缘广就能瞒过去的，可没想到就真的找到证据了，所以就……”家杰母亲哭着说。

　　家远听完后，全身都颤抖起来，眼睛瞳孔放大了，直直地往前看，他吸了口气，说：“贪污被揭发了？我早该料到有这一天。”他笑了笑，继续说：“他自己造的孽，是自作自受，我现在真没心思管他。”说完，他头也不回地跑出了家。

　　今天的他一下子受了太多打击了，至使他变得疲惫不堪，他如同行尸走肉般在城中逛了许久。仿佛街上的人都在取笑他一样，会笑他高考失利，会笑他漠视生命，还会笑他是贪官的儿子，这些都让他无地自容。现在唯一支撑他的是诗怡，他还要去见诗怡的，想到这，令他终于有了行走的目标，他要往小林的糖水店走去。

　　现在的时间，聚会也该开始了，大家准备好了一切，到了班长订的K房中集合，准备欢乐一场。

　　春莹放学回到宿舍后，就洗了个澡，换上了那条新买的裙子。这次是她第一次，也是从小到大唯一的一次穿裙子的。她没有去K房聚会，而是先去了明月糖水店。她选择了一个靠窗户的位置坐下。

　　今晚的她精心打扮了一番，梳着一头飘逸如流水般顺滑的长发，穿着一条青绿色的连衣裙，还有一双淡绿色的高跟鞋。这也许是她出生以来最漂亮的一个晚上。她不知道家远会给她什么样的评价，她想知道也害怕知道，她也想像祥云说的那样，趁着今天晚上告诉他，她爱他。

　　于是，她拿起了手机，给家远发了一条短信：“晚上八点，糖水店，不见不散。”她没有勇气打电话过去，她想把所有的勇气都留在见到家远的那一刻才使用。

　　春莹在这头静静地等待着，内心无比紧张，嘴角微微上扬着，独自沉浸在那份甜蜜当中，即使她知道结果是失败的，但至少她有努力尝试过，她只要家远明白她的心意就足够了。

　　可惜春莹她并不知道，此时的家远却在另一间糖水店中等待着另外的一个人。家远在内心祈祷着诗怡能够看到他的短信，然后会如他所愿地出现在他面前，然后他就会告诉她，他爱她。这也是他们两人曾经的承诺，虽然双方都只是暗示着，但他们都是明白的。

　　诗怡曾在这里说过，希望爱她的人能等她高考完，而家远也在这里说过，他会等他爱的人的。那天晚上的那些话，便是他们彼此之间的诺言。

　　时间一分一秒地走着，它来到了八点，也走过了八点，且越走越远，两人都害怕起来，害怕自己要等的那个人不会出现，春莹望着曾经的久商铺，依旧想起小时候和家远一起玩耍的欢乐，而家远则往街道的起点望去，想着曾和诗怡互诉心情的日日夜夜。可是渐渐地，两人的眼角开始噙着泪，这一滴泪越积越厚，眼帘也载不住了，只能随脸颊慢慢滑落。

　　很快，这两间糖水店都到了打烊的时间了，可是这两人依旧不会死心，仍守候在门前不肯走，他们只能自欺欺人，说：“会来的。”

　　只有初升的太阳才能告诉他们真正的答案，这个答案最真实最具说服力，他们要等的人的确没有来。夜晚过去了，两人在短信上的承诺也做到了，可是结果却不如自己所想，他们只有失望而归。家远回了家，春莹回了宿舍。

　　天空已经变得湛蓝了，祥云跟同学们疯狂了一个晚上，他们先去唱K，时间过后就到绥江河岸边上的大排档吃宵夜，之后又跟一群男生去事先订好的宾馆里头打麻将。他大概也知道春莹得到的结果了，因为从头到尾春莹都没有露过面。他放心不下她，便给她打了个电话，电话通了，他问：“姐，你在哪儿？”

　　春莹啜泣了几下，才说：“我在宿舍，收拾东西。”
　　“他怎么说。”
　　“他根本就没有来，其实早就注定是失败的结果，只是换了一种表现方式而已。”
　　祥云安慰她说：“昨晚聚会也不见他，他也没去找你，或许是出什么事了吧！”

　　“什么事都没关系了，我想了一个晚上，现在的我反而觉得这样的关系又没有什么不好。如果昨晚他来了，我告诉了他我喜欢他，那他该怎么拒绝我，又能维持这份友谊呢？即使我们能够没事，那以后碰面也还是会尴尬的，所以我想像以前那样子，把这份爱藏在心中就够了。”

　　祥云听后笑了笑，说：“姐，你说的意思是回到原点吧！”
　　“对啊！还是你最懂我。”
　　“那我马上就回宿舍收拾东西，然后咱们一起回家，告诉爸妈我们考完试了，之后就回
　　到以往的生活，这算不算回到原点啊？”祥云高兴地说。

　　“算，当然算啦！”春莹听完这句话是该高兴的，但她却笑不出来，只因她心中藏着一个非常重要的秘密，而这个秘密也是时候告诉祥云了，她先试探性地说：“祥云，有一件事，家里人一直都不让我告诉你，他们怕你知道后会受到打击，影响高考，所以他们都决定要你考完试才跟你说。”

　　祥云感到很奇怪，还只当是喜事呢，他笑着说：“什么事情这么神秘啊？那现在考完试了，你可以说了吧！”

　　春莹顿了片刻，开口说：“五月中旬，我不是请过一次假吗？其实那次是因为……”春莹哭了起来，啜泣了两三下后继续说：“因为爸去炮台挂鞭炮的时候，炮台突然间就倒了，把他给……给砸死了，而我回去就是为了给他办丧礼。”

　　祥云整个人都呆住了，不敢相信这句话，他用颤抖的声音问到：“姐，你说的是不是真的？你说爸死了，他已经去世了。我这个做儿子的居然到现在才知道。”

　　“祥云你冷静些，这也是爸的遗愿啊，他不想因为他而影响了你的情绪，这样会耽误你学习的。你是村中唯一一个学习这么好的人，你是全村人的希望啊！”

　　祥云疯了一样，对着手机大吼：“我能有这样的成绩，就是因为有爸的鼓励，我不想辜负他，我想让他知道，他有一个值得他骄傲的儿子，可是现在呢，我有好的成绩又有什么意义，爸也看不到了。你们为什么要瞒着我，我连爸最后一面也看不到，你们是想让我做一个不孝子吧！我真的对这个家太失望了。”说完，祥云一怒之下把手机重重地摔在地上。

　　手机顿时被砸烂开来了。
　　春莹那头只能听到“嘟，嘟”的声音，她着急起来，害怕祥云会做傻事，但又不知道祥云现在在那里。正当她万分着急的时候，她的手机再次响了起来，打来的人不是祥云，而是家远。

　　家远问：“春莹昨天晚上是要找我吗？有什么事吗？”
　　春莹拿着手机尽管在哭，说不上话来。
　　家远又问：“春莹你是不是在哭，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春莹这才止住了哭声，把刚才和祥云说的那个秘密告诉了家远，并问家远是否知道祥云现在在那里。

　　家远静静地沉默了一会，却给出了一个不一样的答案，他说：“让他一个人静一静吧！这么大的事情，你们现在才告诉他，他当然会生气的，但我相信祥云不是那种经不起打击的人，等他想通了，自然会回来找你们的。”

　　春莹似信非信，问到：“真的吗？他真的会回来找我们吗？”
　　“当然咯，因为这叫回到原点啊！就像我们的高考作文题一样。”家远继续安慰她说：“春莹手上有笔吗？”
　　“笔？有啊！”说完，春莹赶紧从桌上拿起一支笔来。
　　“你还记得我说过，笔里的彩虹吗？”
　　“记得，我当然记得。”春莹伸出了手，并举了起来，把笔向着阳光，努力地在寻找着那道彩虹。

　　“只要用心去看，一定能看到的。用心去看这个世界，你会发现它是这么的美好，所以呢，凡事都不要往坏的方向想，祥云一定会回来的。”

　　春莹终于都笑了，她擦干了脸上的泪水，选择相信家远，他们挂了电话后，春莹就静静地看着手中的笔。果然，当光透过透明的笔筒，折射出七彩的光亮，这就是家远所说的彩虹了。春莹的嘴慢慢扬了起来，激动地笑了起来，用心去欣赏着这一道“彩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