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记事十一：选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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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刚才的房间，动荡已经平息，玛门正靠在门外的墙上，看见柯尔特他们出现，起身一笑。柯尔特总觉得玛门的神色有异，又说不出哪里不对。
“对了拉里，附近有什么魔界的城镇吗？”柯尔特问。
“哦？柯尔特要出去吗？”却是背后玛门的声音。“你不见路西法大人了吗？”
柯尔特一笑。“我当然十分希望能见到路西法大人，只不过路西法大人可能不会想见到我吧。”
“不等一下怎么能知道呢？”玛门摊手。“小柯尔特想要出去的话，就先说服我吧，我会亲自传送你出去的。”
柯尔特无法理解玛门为什么又突然发难，扭头看向拉里。旁边的人一摊手，表示爱莫能助。柯尔特突然想到了什么，对拉里说。
“你先回去吧。我单独和玛门大人谈谈。”
拉里微笑。“居然真的要和玛门理论吗？那我就不奉陪了。”
柯尔特看着拉里走进房间，扭回头就看见玛门似笑非笑的看着他，无奈的叹了口气。“虽然和这件事无关，但是有一个人想要我给你带一句话。”柯尔特顿了一下，决定还是把话说圆满。“我不是在这里见到他的，他也没有向我提起他的身份。我完全不明白他这句话的含义，还请您不要追问。”
“想要的东西，我自然会自己查出来。”玛门不知道什么时候换了一袭白色的绫罗长服，如果不是他暗红色眼底危险的笑容，淡雅的没有什么魔君的样子。他看着柯尔特，最后一摊手。“虽然没有特别大的兴趣，不过小柯尔特的话我还是很愿意听的。”
“多谢玛门大人。”柯尔特一欠身。门里弗拉朗走了出来，似乎是来叫玛门的。柯尔特一犹豫，玛门示意他说下去。
柯尔特点头。“其实很简单。那个人说，会有一天。”
玛门就那样静静靠在墙壁上，垂下眼，保持着脸上的笑容。片刻，他抬起头，桃花眼高高挑起，眼波潋滟，正是最危险的感觉，与柯尔特面对面对视。柯尔特看见他暗红色的眼睛微微开始泛浅，和兰斯洛那天有点相似，慢慢开口。“真的不能追问吗？”
柯尔特摊手。“不是不能，是我真的不知道。”
“不，你知道。别忘了天使的感知能力。”玛门的眼神如刀。“事实上，我现在很想把你这双眼睛，不，整个精神据为己有。”
“当然，只是玩笑。我不会追问的。”玛门周身的气场突然又轻松起来，靠回黑曜石墙壁轻笑道。“告诉他，我知道了。”
他刚才是认真的，柯尔特心底的冷意尚未散去。
“你怎么来了？”玛门扭头看向弗拉朗，探身，落下一个一贯的吻。但是即便是柯尔特，也可以看出他的心情有些失控的急躁，弗拉朗伸手，慢慢抚摸过玛门的后背，仿佛在平复他的心情。一吻终了，玛门微微把两人的距离拉开一点。“弗拉朗，能帮我把小柯尔特带到苏利尔吗？”
“当然。”弗拉朗点点头。当他把头扭倒正面，柯尔特才看见他的嘴角有明显的齿痕，还渗着蓝色的血，显然是刚才被玛门失控噬咬出来的。
“不走吗？”弗拉朗看他犹豫，微微一笑。
“多谢了。”柯尔特颔首，连忙跟了上去。他用眼角的余光一扫，看见玛门还靠在黑曜石的墙壁上，低垂着双眼，保持着似笑非笑的表情。
万魔殿除了拉里这种胡作非为的九头蛇，一般都不会随意在重组的空间中随意转移。一路走去，走廊的构造已经和刚才来时大有不同。
“弗拉朗大人？”柯尔特终于忍不住开口。
“嗯？”弗拉朗扭头。
柯尔特犹豫了一下说。“我也只是随口一提，您如果有什么事情，就……请回去吧，不用在意我。”
“你是担心玛门吗？”弗拉朗淡淡的问。
“……有点。”柯尔特承认。“毕竟和我有一点关系。”
“你还真是好心啊，这件事和你完全无关。”弗拉朗轻笑。“玛门逗弄你的事情，我还要为此向你道歉呢。”
“他不就是这样的人吗。”柯尔特无奈。“您真的不用回去吗？这种时候——”
弗拉朗摇头。“他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失态过了，但是没关系，这种时候必须让他一个人，我也正好去苏利尔附近转转。”
“麻烦您了。”柯尔特默默咽下其他的话，转而问。“苏利尔是离这里最近的城镇吗？”
弗拉朗点头。“是魔族的城镇，度玛的属地。不过祭典期间，应该是鱼龙混杂吧。我要直接转移过去了。”
仍然是熟悉的感觉，柯尔特已经稳稳站在了一片空地上。虽然也是黑色的焦土，但是相对来说环境比较平静。远处，可以看到灰白色建筑的聚落。弗拉朗递给柯尔特两块冰晶石。“需要回来的时候，把两块拼在一起，我就会去接你。”
“麻烦你了。”柯尔特欠身，有些受之不起。虽然弗拉朗总是坐在玛门的旁边，但往往是沉默淡然的表情，柯尔特对他清凉外表下的性格其实并不熟悉。
弗拉朗微笑。“我说过，不需要那么多礼节。我从这里就走了，到各处转转。”
下一刻，他化成了龙形，浮上了天空。这是柯尔特第一次看见水晶龙，他所看见的最美丽的生物，通体银白的身躯，近乎透明的鳞片，薄薄的双翼覆着水晶石似的薄膜，展开后比身体还长，闪动着遮住了头顶的整个天空。弗拉朗的确是双头龙，但与拉里九个头热络的张牙舞爪不同，两个头分别看向两个方向，目光永远没有交集。
几乎是瞬间，弗拉朗银灰的身影就没入了头顶的暗黑中，开始还能清楚的看见一抹银白，后来就彻底消失不见。柯尔特不知道为何有些惆怅，也许是语气永远平淡目光永远清冷，也许是因为魔界最后一条双头水晶龙，弗拉朗总是时不时的让人感觉到带着些悲伤。
柯尔特扫去心中的胡思乱想，走了下去。
魔界的房屋一律都用普通的龙骨石构成，微微泛灰而不光滑，以坚固而简单的方形为主，鳞次栉比的伫立在街道两侧——说是街道，不过也就是土地上平整而没有火焰的地方。魔族大多居无定所，虽然说起来放纵欲望，不过土地房产财富几乎都不在所谓的欲望之列，导致城镇的建设也都是马马虎虎。与其说是固定的聚落，不如说是来往魔族的落脚点。因为人员时常流动，加上魔族习惯性的冷淡与独来独往，虽然街上现在熙熙攘攘，竟然显得相当平和。
周围也有商贩。据说魔界商业的发展全都是玛门的手笔，因为他垄断着各种能量石的开发。交易直来直往，贵重晶石是基础的货币形式，在此之上，交换各种武器、魔法阵、土地、甚至契约的魔族与人类。魔族的商贩一般张开惨白的骨翼，作为明显的标志。
开始的时候，柯尔特还有些微的不安，这毕竟是他第一次一个人暴露在这么多魔族中。当然，他迅速注意到，街上完全没有人会看他。柯尔特栗色的头发在魔界多多少少的有些特别，但是他俊美的相貌和看起来淡然的举手投足让他和一般堕天使没有什么区别。
远处有一阵躁动。光芒乍起，似乎是两个魔族在对决。战况愈演愈烈，旁边的房屋都险些损毁，把更多人卷入战局。然而往来的人却仿若习以为常，最多给自己加个结界，礼貌的绕路而过。
柯尔特无奈的停下来看着。
“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身后响起了一个熟悉的声音。柯尔特扭头，竟然是雷米尔，仍然是掩饰过后的黑发，一身灰袍。
“正好祭典，我来看看这里的城镇。”柯尔特回答。“可是你为什么在这里？”
“你不是已经在魔界看到过我很多次了吗？”雷米尔淡淡的回答。
“……我还以为你主要是在因维迪亚和渊狱之间来往。”柯尔特有点尴尬的说。“因为你毕竟是天使啊。这里不是万魔殿的祭典吗。”
柯尔特今天连续见到的似乎都是心情不太好的人。雷米尔虽然是一贯散淡的面容，但仔细看就可以看到灰色的眼底带着忧郁，神色也有点散漫。
“你经常在魔界吗？”柯尔特问。
雷米尔摇摇头。“当然不可能，魔界的瘴气对天使是有侵蚀的，也就路西法那种级别能抵抗住了。只是今天是祭典……而且，相比于天界，我更喜欢魔界的气氛。”他自嘲的笑笑。“也许是因为在渊狱呆得太久了吧，即便是第一天也有点太过光明。”
柯尔特沉默了一下开口。“如果你真的向往这里，为什么你没有堕天呢？天使难道不都是这种做事风格吗？”
雷米尔摇摇头。“只有得不到才会向往，所以恰恰相反，所有向往魔界的天使，都在天堂。”
“那么总有一个留在天界的理由吧。”柯尔特问。也许像拉里所说，自己的身份有些特殊，似乎所有的人都或多或少的都会回答自己有点过界的问题。堕天使淡漠，但并不代表他们可以永远的沉默。何况，也许天使早已就淡漠不再了。
雷米尔淡淡点头。“有这样的一个问题。如果你一直跟随着一个人，有一天必须要作出选择，和他一同离开，或者留在原来的地方。如果留下，就会站在他的对立面，虽说他对于对立其实不太在乎。那么，如果你想要继续接近他、了解他，到底是应该选择继续追随，还是干脆转换身份，去期待、或者去奢望不同的立场会带来不同的结局？”
柯尔特沉吟一下。“这有很多因素。”
“如果那个人是路西法？”雷米尔完全不顾来来往往的魔族可能听到他的直接称呼。
柯尔特思考了一下，摇摇头。“我认为这个问题就压根儿不重要了。不管是追随还是离开，一切都只取决于路西法大人本人的兴趣吧。”
“的确。你开始了解他了。”雷米尔苦笑。“那么……别西卜？”
“我不太了解，不过也许继续跟随会更好？”柯尔特干脆顺着思路随便聊下去。“毕竟他不像是会怀念的人。”
雷米尔点头又问。“玛门呢？”
“这还真不清楚。”柯尔特耸肩。“玛门大人似乎对他周围所有人的态度都暧昧不清。非要说起来的话，应该和路西法大人相近吧。”
“也可以这么说。”雷米尔低垂着眼睛，若有所指。“如果是萨麦尔大人呢？”
“我……不知道。”柯尔特犹豫。“我从来没有明白过萨麦尔大人想要什么。”
“当然，你还不够了解他。”雷米尔淡淡回答。
“如果是你呢？你会如何选择？”柯尔特突然提问。
雷米尔抬眼看着柯尔特，灰色的眼睛仿佛过滤了世界的色彩。“天界……吧？不过现在说这种话，还有什么意义？”
作者有话说
第26章 记事十一：选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