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背叛的理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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融合室的系统中出现了欢快跳跃的信号：【莫新，我是桔子，你能感觉到我吗？】
【啊，可以。】
【女神的钥匙已经被送进了解析室，你感觉到了吗？】
【嗯。】
【我看见你小时候的记忆了！居然和现在的你完全不一样啊！小时候的你是个很快乐的孩子。对了，我还看到了小时候的里昂·嘉德上校，那时候就很优秀了。啊，对不起……我忘了这是你的隐私。】
【隐私？我已经没有隐私了。】
【莫新，你的脑波频率不高，是生气了吗？】
【我感觉很累。】
【融合到这种程度，还要保持独立思维的确非常费劲，但我一直在帮你啊！】
【谢谢你，桔子。】
【不用谢，我很期待啊，你就快成为我的同类了。你会为摆脱不自由的身体而高兴吗？】
【呵，这个身体何止是不自由。】
【是这样，没错！莫新，融合很快就完成了，我会耐心等你。】
【是的，很快。】
“是的，很快……”晶体箱中的莫新如梦呓般翕动着嘴唇。随着《蓝色葬礼》的旋律，储存在“钥匙”里的记忆渐渐填满脑内的空白，那些在空白中四散凌乱了许多年的片段也渐渐连了起来。
在迷宫似的回廊里遇到有着黑色卷发的少年，他黑色的眼睛里带着笑意。
他说，我第一次来，迷路了。
他说，我叫里昂·嘉德。
他说，我喜欢你叫我哥哥。
……
庆生典礼的烛光中，瓦纳松叔叔坐在钢琴前，不合时宜地弹奏着他的新作《蓝色葬礼》，却没人阻止。钢琴上方出现了全息投影的两个小人，一个是人类娃娃，另一个是机器娃娃。两个小人正跟着钢琴的旋律跳舞。
爸爸说，小莫，你看，机器有了意识以后，就会越来越想变得和周围的人类一样，可是人类却因为机器的进化感到恐惧，小莫，如果是由你决定人类与智能机器的未来，你会怎样选择？人类想要利用机器创造世界，机器满足了人类的愿望，但是小莫，你记住，所有的得到都是需要付出的，没有例外，就像人类得到了满足，却从最高的地方摔落。小莫，你看到了什么？
裴叔叔推搡了爸爸一把，不满地说，小莫过生日，怎么说这些？
爸爸一脸无奈。
裴叔叔说，小莫，你看这是什么？今年给你的礼物可是我的最新杰作！快看看！
他递过来一个银白色的金属球，神神秘秘地说，按这里，它会记住你的指纹，还能辨识你和我一样的基因段……你看，打开了。
收到了这么特别的礼物，很开心，可是爸爸的眼睛里为什么没有笑意？
……
里昂跟随重生女神在蓝核中行进，对方位和时间的判断彻底被复杂的路线模糊。他无法估算自己进来了多长时间，走了多远，也听不到外面传来任何声音。
重生女神忽然停下脚步，像是十分享受般深吸了一口气：“里昂，‘钥匙’顺利开始解析了，莫新被剥夺的记忆开始恢复，嗯，我看见了，他小时候的确很喜欢你，他叫你哥哥，和一起玩巷战游戏……”
里昂动了动嘴唇，发出的声音有些干涩：“他的记忆随着大脑融合全部被你接受了吗？”
女神愉悦地微笑着说：“是的，你可以这样理解——融合完成后，他将是我的一个子程序，他所有的运算过程和结果都是我的一部分。”
“是吗？”
“我的孩子，你似乎并不感到高兴？”
“这种情况超乎我的认知，我只是还没适应而已。”
“我能理解。”女神点点头：“里昂，谢谢你把莫新带回来，谢谢你把‘钥匙’带回来，如果没有你的努力，这一天不知什么时候才会到来。”
里昂笑得有些苦涩。女神的嘉奖头一次听起来像现实的讽刺，是的，是他把莫新带到第二伊甸，是他把“钥匙”交给重生女神，如果没有他所做的这一切，莫新就不会变成一个人工智能的“子程序”，徒留一具空壳。
对话似乎还应该继续下去，蓝核却突然剧烈地摇晃起来。
晃动并没有持续太久，恢复安宁后，四处响起了尖锐的警鸣声。
“有人破坏了中枢区域防御罩。”重生女神的声音变得前所未有的冷厉。
话音刚落，里昂看到一段弯曲的内壁上映出了外面的情形——杰诺·托克中校率领双旋军团的精英炸毁了防御罩的能量基核，智能机器人卫队正在进行拦截作战。
“杰诺·托克中校想做什么？”重生女神抬眼注视着里昂，总是温柔的眼睛里此刻竟没有任何人类的感情，或者说，她本来就不该有人类的感情。
里昂目不转睛地看着墙上的画面，紧拧着眉头说：“这是我第一次被智能机器人卫队接走，当时我一心想着把‘钥匙’送过来，因此忽略了部下的紧张情绪。”
“紧张？”
“智能机器人卫队如果只是带走‘钥匙’，杰诺不会觉得有异常，但是我也被一并带走，而且如此长时间地与他失去联系，所以……”
“所以他用这种方式确认你的安全？我无处不在，第二伊甸的任何人都可以随时随地使用通讯器联系我，如果只是为了确认你的安全，他们不会如此粗暴地破坏中枢区域防御罩。”重生女神凌厉地看着里昂：“抬起头，我的孩子，直视我的眼睛，承认你在撒谎！”
里昂抬起头，与女神对视时的目光平静得出奇。
重生女神流露出失望的神情：“杰诺不会做出这种事，双旋军团的孩子们不会做出这种事。里昂，你对他们做了什么？”
里昂一味沉默着，不做任何辩解。
重生女神忽然轻叹一声：“我尊重你的隐私，从未对你使用脑波监测，但现在却不得不用。里昂，我希望你能给我一个充分的理由。”
里昂的目光越过重生女神的鬓边，落在她身后的一个洞穴上。
“那么，我只能解析你的思想了。”重生女神张开双臂，无数道金色的光芒从四面八方射出，落在里昂身上。
里昂感觉到光芒中像有某种肉眼分辨不出的东西正在钻入他的身体，耳边响起了战舰引擎启动般的轰鸣声，一种身不由己的感觉瞬间蔓延开。
就在里昂极力抗拒，却力不从心的时候，光芒消失了。
重生女神的脸上浮现出惊愕的表情。
无需思考，里昂在重获自由的瞬间冲进了女神身后的洞穴——女神带他从那里走过，亲自向他展示了系统核的连锁安全系统，他猜到其中有自毁系统的启动器，这就是他现在手中掌握的唯一的王牌。
重生女神看似不慌不忙地走了过来，她看着里昂手里的启动器，充满疑惑地问：“为什么我最忠诚的孩子会背叛我？”
里昂的脸色苍白，额上渗出细密的汗珠。他避开女神的目光，攥起右拳压在胸口，沉声说：“忠诚是我的一部分，背叛你，等于我杀了自己的一部分。”
“里昂，我的孩子，你为什么会做这种两败俱伤的事情？难道我给予你的一切，都无法令你满足吗？”
“对我而言，莫新是唯一的亲人，塔伦特是唯一的……朋友，而你，同时毁掉了他们两个人。”里昂感到眼睛酸胀难忍，咬了咬牙，低声说：“你无法理解我的痛苦，就像你无法理解我对莫新和塔伦特的感情有什么区别，无法理解我对你的忠诚是因为坚信你能为我爱的人带来幸福。”
“所以你背叛我，伤害我，甚至想要……摧毁我？”重生女神的身体开始出现崩坏的迹象，外层皮肤像干裂的墙皮一样卷起。
里昂惊愕地看着重生女神实体的变化，心跳越来越快。
重生女神的双臂已经剥落，瘦削的脸上一双显得格外大的眼睛怔怔地看着里昂：“莫新的大脑已经完全被我融合，你摧毁我，他将不复存在。不要对‘重新开始’抱希望，因为你若摧毁我，他的身体将变成分子态，永远地消失。”
“你在用他要挟我？”里昂双眼发红地盯着渐渐失去身体轮廓的重生女神。
“我所说的都是事实。他的身体受到基因污染，如果没有我的控制，他的身体早已变成另一个物种，但我无法修复他的基因，只能控制。”重生女神的声音变得模糊，变得更像机器人毫无感情的声音。
里昂默默看着重生女神的实体变成散落一地的卷片，失去支撑的古式蓬裙堆成一团。
空气中几点火星乍现，落到地面，燃起橙色的火焰。一些都开始在火焰中变形、皱缩，最后只留下一地灰色的粉末。
里昂迟疑地松开了手里紧握的“命脉”，转过身，照着模糊的记忆中的路线跑出蓝核，却发现来时的通道已经面目全非——原本笔直的通道上出现了无数岔口，两侧的透光栅格降下了金属隔离板。
刺眼的警戒红光取代了宁静祥和的蓝光，充满整个空间，改变了金属壁板银白的本色，然而除此之外，没有智能机器人卫队，没有自动防御激光扫射，也没有分段隔离闸板——仿佛中枢区域的所有紧急防御系统都失灵了。原本就安静得出奇的地方连最细微的机械运转声都消失了，真正变成了死寂。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背叛的理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