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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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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真田龍政神色十分沉重:“你以為,東瀛之中,鬼祭將軍最恨的人是誰?”
明白了他的意思,素還真的臉色也不由得沉了下來。
“拿走金龍文詔,導致他最後一敗塗地的莫召奴,正是鬼祭最為痛恨之人。”真田龍政說著,將扇子開了又合,表情他此刻并不如表面般平靜:“鬼祭一族的主力雖在數次交鋒中已被消滅,但他本人卻一直未曾出現,莫召奴或許會是個好餌。”就算鬼祭將軍如何悍勇,他一個人已經對東瀛的局面產生不了大的改變,但是誰能夠在天皇面前奪下這首功,卻關係到東瀛未來的政治走向。岩堂一直希望自己的人能夠掌管神風營,只要京極鬼彥殺了鬼祭,就算是源武藏也不得不屈居次位。
聽真田龍政慢慢說出東瀛政局間的糾葛,素還真的眉頭亦緊緊皺了起來。不過,很快,他又放鬆了表情:“若岩堂打的是這樣的主意,那至少莫召奴的安危暫時是有保障的。他此時在東瀛的消息要傳開還需一段時日,這段時間便是我們的機會。”
一個“我們”便將真田龍政也包括進來,真田龍政僅淡淡地看了素還真一眼,卻沒有提出異議,若岩堂的計畫真的成功,對他來說也十分不利。素還真想救莫召奴,而在真田龍政,卻只要莫召奴不被岩堂利用即可,救出他來雖然會比較麻煩,但有了素還真做幫手,倒也可做一個掩護,將自己與這件事隔離開。真田龍政緩道:“如今耽誤之急,便是要找出莫召奴的確切位置。岩堂在京都有三所住處,莫召奴應就在其中之一。這件事吾會派人打探,你們先不要打草驚蛇,岩堂并不知道你也在東瀛,這對我們有利。”
素還真勉強同意了,他現在剛到東瀛,對局面還不瞭解,如此也只好暫捺情緒,耐心等待了。真田龍政見他答應,便招呼一聲,出去安排此事。
真田龍政一走,悅蘭芳與素還真單獨相處,更覺局促。他垂著眼,看著桌上杯子的花紋,一時也不知該說什麽才好。此時,素還真率先開口:“你剛剛還有什麽話沒說的?”
悅蘭芳抬起頭,一時有點反應不過來:“怎麼?”他思緒一轉:“你不信吾?”
素還真沒說話,只是靜靜看著他。
悅蘭芳心里頓覺痛苦非常,氣憤道:“吾剛才所說的都是實話,你認為在救莫召奴的立場上,吾還會有什麽隱瞞嗎!還是說,在你眼里,吾悅蘭芳就是這種絲毫不值得相信的人!”他說著,不由悲從中來,又憶起之前素還真對自己的態度,心中又悲又怒:“對你來說,吾是不是根本就是無足輕重的人,吾這條命根本比不上別的人?比不上莫召奴,也比不上非凡公子!當初死的若是吾,你是不是就會輕鬆許多?若是被抓的是吾,你是不是……是不是此時就能與莫召奴雙宿雙飛!”
素還真也沒想到悅蘭芳會這般激動,聽他句句指控,又覺得冤枉,又覺得委屈,也沒辦法裝得像之前那樣平靜,一邊說著:“素某豈是這樣的人!”一邊伸手去抓悅蘭芳的手臂。他想向悅蘭芳解釋,心中著急之下,手上的力氣便用得大了些,不想,一抓住悅蘭芳的手臂,便聞得悅蘭芳驚呼一聲:“啊!”素還真收回手,正見手心里有點點血跡,一時有些發怔。
悅蘭芳并不欲讓素還真知道自己的傷勢,起身便走,素還真回過神來,拉住他衣服的下擺:“讓吾看看你的傷。”
“不勞費心!”悅蘭芳不肯,又要走。見他心意已決,素還真心中半是不滿,半也有些不明所以的怒氣,跟著站起來與他糾纏。悅蘭芳的手臂他不敢碰,怕又讓他疼了,便去摟悅蘭芳的腰,拖著他的腰又將人拉回屋里,二話不說就去解悅蘭芳的扣子。
悅蘭芳又羞又怒,抓著領子不肯松手:“你要做什麽!”
“讓吾看看。”
悅蘭芳咬牙,就是不肯,也不出聲,與素還真杠上了。
兩人正在地板上糾纏著,真田龍政卻在這個時候闖了進來,看到這情形也是一怔,他沒有迴避,卻說:“這種事,總該兩人心甘情願才有趣味,用強的就落了下乘了。”素還真被他說得臉上一紅,不由自主地松了手。悅蘭芳趁機掙脫了他,抓著已經在拉扯中被弄得七零八落的衣服就沖了出去。素還真皺了皺眉,因為真田龍政在場,又不好追,只能眼睜睜地看著悅蘭芳跑了。
真田龍政臉上帶笑,嘴里說出來的話卻是綿里帶針:“想不到素賢人此時好心情,吾還以為為了莫召奴,素賢人正心急如焚……”
知道剛才的情形是真田龍政誤會了,但素還真也沒有解釋的意願,一則是因為莫召奴的事心緒不定,二則也是因悅蘭芳的話還在生氣,三則,他們的關係實在複雜,素還真也無意向真田龍政解釋什麽,是以只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太宰去而復返可是有什麽消息?”
真田龍政道:“的確是有些消息。”
岩堂將軍府。
莫召奴垂著雙目,端坐在坐墊上,任憑對面之人口若懸河,卻是不動如山,連表情都欠奉。
“你若能與吾合作,吾定然確保你的安全。”岩堂說完這話,舔了舔乾燥的嘴唇,一直盯著莫召奴那張白玉般的臉龐——可惜這般的美人竟然是個男人,而且……
他眼光掃過莫召奴雖掩在長袖下,仍能看出形狀的微凸的腹部,眼底露出一絲輕視。
莫召奴勾了勾嘴角,他雖臉色有些蒼白,仍不掩傾國之色。見莫召奴終於有了反應,岩堂很好地將眼底的輕視掩藏起來,急切地問:“如何呢?”
“然後,你便成為另一個鬼祭將軍,將東瀛玩弄于指掌間嗎?”
岩堂冷笑了一聲:“天皇式微,你以為憑那個蠢——”他仍是把“貨”字咽了下去,改口道:“憑皇家的威勢就能穩坐江山嗎?你以為真田龍政又是什麽忠臣?他與我所做的事有什麽區別?將源武藏安置在神風營不也是想通過源武藏掌握兵權嗎?與吾合作吾可立即為你平反,不會虧待你的。”
莫召奴點了點頭,道:“真田龍政自然算不上忠臣,吾莫召奴亦非是愚忠于天皇之人。”
“那正可……”
岩堂的話還未說完,已被莫召奴打斷:“可是兩相權衡,吾寧可相信真田龍政,亦不會相助于另一個野心家。至於平反之事……”莫召奴冷淡的臉上終於露出一絲諷刺:“不勞費心。”
“你!”岩堂臉色一變,雙手撐在桌上直起了身子,他湊近莫召奴的臉,刻意裝出來的和藹的顏色再也掛不下去,他年紀已經老邁,下垂的皮膚憤怒地抖動起來:“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
莫召奴平靜地看著岩堂,他此時雖身陷敵陣,卻沒有絲毫退縮,眼中甚至隱隱閃著威脅一般的光芒:“吾也警告你,抓住吾并非明智之舉。你要利用吾找出鬼祭將軍,你是否真有自信能夠一舉殺了他?若殺不了他,吾若有任何三長兩短,岩堂政權便要終結于此了。”
“哈哈哈!”岩堂一陣大笑:“你憑什麽威脅我?就憑你這男不男女不女的身體?還是憑你已經散盡的功體?”
“憑吾腹中的孩兒,與此孩兒的父親。”莫召奴仍是沒有任何表情,卻讓岩堂心里升起陣陣寒意。
“吾勸你儘早送吾回去,否則事情若是發展到你我都控制不了的情況,可不要再來求吾饒命。”
岩堂抽動了嘴角,露出兇狠的表情:“我倒要看看,是什麽人可以要我岩堂的命!”心里卻有些驚疑,莫召奴的性格他是知道的,當年花座召奴艷名遠播,東瀛之中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因天皇性好男風,全國上下也群起仿效,追求花座之人絡繹不絕,就算如此,也未曾見他對任何人青眼稍加,直到他為了金龍文詔離開東瀛。可是如今,他卻為某人甘願懷胎生子,此人究竟有何能耐,岩堂心中也委實好奇。但此時,他卻不愿就此落了下風,但他也知不可真的做出什麽傷害莫召奴的事來,別的不說,他還要靠莫召奴引出鬼祭,莫召奴若死,他所有的計畫都無法實施下去。岩堂雖表面上對莫召奴的話十分生氣,心裡卻很冷靜,將這條條利害關係計算得一清二楚。他站了起來,俯視著莫召奴說:“我現在是不能殺你,但鬼祭也不會放過你,我要的是鬼祭的命,卻不需要保住你,到時候殺了你的人是鬼祭,與我何干?在此之前,多與你這無緣的孩子說些話吧,以後恐怕就沒有機會了。”他冷笑一聲,拂袖而去。
當屋內只剩下莫召奴一個人,他才終於松了一口氣。他將腿從身下松了出來,雪白的褲腿上有點點血跡,剛才他已經儘量不要壓住傷患,但是坐的時間太長,傷口大概還是裂了。
也不知悅蘭芳怎麼樣了。
他想到剛剛威脅岩堂的話,不由嘆了口氣,若是素還真在此……
莫召奴抿了抿唇,強迫自己不再去想他,此時,還得靠自己才能逃出生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