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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示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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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art 4
约翰坐在放在大厅里的红色小沙发上，竖着报纸，却一个字都没读进脑袋里。隔了一会儿，他终于忍不住偷偷瞄了一眼正在办公桌上飞快地打着字的夏洛克。
“我的头发应该没有那么好看吧？”夏洛克像是后脑长眼似地，头都不回就知道约翰正一根劲儿地望他。
约翰被噎了一下，慌了一下，最后坦然地放下了报纸，拉着椅子坐到了夏洛克面前，一副‘要跟你好好谈谈’的表情。
“咳，所以……”
“所以我就是夏洛克·福尔摩斯，如假包换。”
“但……”
“但我看上去比你想象中的年轻，”夏洛克‘啪啪’的打字声跟他低沉的声线交织在一起：“你之所以这么判断是因为有人对你说我是这间学校的特邀讲师，你下意识地以为我一定至少有二十七岁，而不是二十岁都没满。”
“咳，福尔摩斯先生，”在夏洛克面前思想暴露无遗的约翰有些困窘，他犹豫了一会儿，又抽了抽凳子拉近了两人的距离：“很抱歉，原谅我今天的……无礼，我真的没想到你是在工作，我还以为你在……”
“以大欺小？”夏洛克嗔怪地瞥了一眼约翰：“看在老天的份上，那家伙可比我年长五岁！”
“呃……”
“好了，别废话了，我一会儿还要出门，你有什么事情就赶紧说出来，支支吾吾的比女人还烦。”
夏洛克如此干脆利索，约翰也不跟他绕圈子了：“我想说，你能不能稍微收拾一下这里？我是指，至少把地上乱放的书本收起来，不要的话就好好放在书架上，这里已经不是你一个人的地方了。”
夏洛克这下子终于腾出空来扫了一周大厅，约翰还以为他会反对，没想到竟然点头了，吓得约翰目瞪口呆——毕竟约翰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要跟他软磨硬泡，没想到一下子对方就答应了，这好比你蓄尽浑身力气，以为拳头落下的应该是一块钢板，却意外地发现其实是块豆腐！
“嗯，你说得对，的确太乱了，上次我翻那份243种烟灰研究报告翻了老半天都翻不出来。”
约翰喜出望外：“真的？”安德森他们都说错了，夏洛克其实不是一个难相处的人，至少他愿意为搞好室友的关系而努力！
而夏洛克也比他想象中的更有行动力——噢，不，他一看就知道是个行动派！夏洛克说罢，就站了起来，捞起电脑旁边的围巾快速围上，而后又穿上西装外套。约翰正困惑着这打扫个卫生还得整装待发呢——下一秒夏洛克就走到了门口，拿起了挂在门后的拉风极了的长风衣，一边穿一边对那头明显没反应过来的约翰指手画脚：
“这边沙发脚下的资料，凡是看到纸张的都可以扔掉，哦，不过看见红色墨迹的就别扔了，收起来放到茶几下面，回来我会处理；后面沙发旁边的书——包括那边两张单人沙发旁边的都可以放到书架上，不过要按照字母顺序来，唔要是可以的话厚度大小也区分一下……其他的就暂时别碰了，要是书架摆不下的话就放到厨房里；厨房里的东西……”他忽视掉约翰越来越发黑的脸色，自顾自地说了下去：
“餐桌上的东西你就不要乱碰了，基本上厨房里的瓶罐都被我用过了……哦，调味盒你也别拿，之前装过一个死人生前的尿液，还有……嗯，排除这些地方你能碰的可以是冰箱跟水槽。要是你做不来的话可以分几天完成。”说完还朝约翰展露个灿烂的笑容。
约翰额头的血管都要爆出来了，眼神瞪得能把夏洛克烧成蜂窝；但夏洛克毫不介怀，话音刚落他就打开了大门，等约翰追上去的时候，这个顽皮的小伙子已经闪进了楼梯间不见了踪影。约翰怒火中烧，瞪着空荡荡的走廊吼得差点要把公寓给拆了：“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想让你自己收拾--！你他妈的给我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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约翰敢发誓，这是他生平第一次如此愤怒。夏洛克·福尔摩斯惹人讨厌的性格不是浪得虚名，约翰跟夏洛克呆在一起的三个小时里就彻底领略了个遍。很明显，夏洛克是知道自己想让他打扫，但他就偏偏不肯乖乖就范……
“操。”
仿佛怀里的书本就是夏洛克福尔摩斯，约翰愤愤地把书胡乱扔到书架上之后，恨不得又抽出来踩上几脚再放回去。
“妈的，早知道我要摊上个这样的家伙，我还不如跟哈莉住一辈子！”忙碌了整整两个小时的约翰换了一套干净的睡衣后，倒在了沙发上，累得像是绕着地球跑了一圈。
——所以，到最后，就算再怎么不满夏洛克，他约翰·华生还是乖乖地把221B收拾干净了。
约翰对此很是无奈，尽管他有一万个不情愿帮他那位恶劣的室友收拾东西，但221B始终也是他的一个家，他受不了他的家是个垃圾场。好不容易收拾干净了，约翰祈祷夏洛克至少尊重一下自己的劳动，别又把干净的221B搞得像是蟑螂老鼠养殖场一样。
不出约翰所料，夏洛克再一次彻夜不归，而且一连又是两天，直到周末，约翰才重新见到了那张他在梦里恨不得踩几脚的俊脸。
那个时候约翰正打着呵欠，□□着上身准备进盥洗室洗漱，不经意地一扫，发现大厅里多了个黑色的身影，他正一动不动地翘着脚坐在黑色的真皮沙发上，凝视着约翰平日呆的红色沙发，看样子像是在发呆。
约翰从小就是个不爱记仇的人，尽管几天前他还发誓“绝对要把夏洛克的皮给剥下来”，但现在火气消了，约翰也不想跟夏洛克计较了，白了他一眼就关上了盥洗室的门。
梳理完毕后，约翰来到了大厅，发现夏洛克已经从沙发移到了工作台上，然而这回他的举动一下子就点燃了约翰的那条导火线——那名奇怪的室友正在桌上推到了所有挡住他视线的书本，哗啦啦地翻着什么，看样子是翻了挺久却找不到，暴躁得像一头狮子。
“喂喂喂，我好不容易才收拾干净！”约翰怒火冲天地将他扯了过来。夏洛克一见约翰来了，劈头盖脸地问：“我那份关于‘人死后唾液分泌量的变化大小’的实验报告去哪了？”
约翰皱着眉头：“我怎么知道？你之前不是让我收拾了这里的东西吗……”
他无视约翰，继续翻箱倒柜。约翰被这毛头小子气得不轻，眼见花了他两个小时收拾的东西再一次被夏洛克搞得乱糟糟的，他忍不住问：“你那份报告是用什么颜色的笔写的？”
夏洛克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蓝色？红色？……”
“红色的在这里，蓝色的在那边。”约翰指了指两堆分别在角落里的文件，话音刚落夏洛克就扑过去翻了；约翰怕他又弄乱，叹了口气也帮他找了起来。不一会儿，约翰就翻到了，夏洛克一把抢过，扫视了一遍之后莞尔一笑：“Yes，就这份！”
“你自己指挥我放的东西，到头来倒是你不知道放去哪了？”
夏洛克拿着文件回到了工作桌，懒得看约翰：“我的大脑从来不记没用的东西。”
“可这是你自己写的实验报告！”
“那又怎样？它是用红色笔写还是蓝色笔写跟我报告的内容毫无关系。”
约翰心里对这名无论什么事怎么说都有理的小鬼佩服得五体投地。
夏洛克飞快地在肩膀上输入着什么，一会儿又掏出手机发短信；一切的举动被约翰收在眼里，勾起了约翰的好奇心。
老实说，约翰从与夏洛克见面前，脑袋里就腾升出了一个问题，一直萦绕在心头：夏洛克究竟是个何方神圣？他一直以为这个问题在与他见面了之后会迎刃而解，没想到见到了本尊之后，他反而更疑惑了，因为夏洛克的一举一动都超出了一个‘特邀讲师’的工作范围。
“你之前一连好几天不回221B，就是因为这个？”凑过去的约翰隐约瞥到了夏洛克发的短信，似乎是有“有罪”“贩卖”“软禁”一类的词语，心里不禁更加好奇起来——这家伙难道不只是学校的特邀讲师，而且还是个苏格兰场的卧底？
夏洛克漫不经心地应了声‘嗯’，然后又自顾自地干起活儿来。电脑屏幕上闪现过几张有些恶心的照片，不是内脏就是头骨，不是头骨就是整一个趴在了手术台上一动不动的死人，仔细看，他的浑身都长着黑色的尸斑。
“Wow，这是……尸体？”约翰忍不住发出了惊叫。
“显而易见。”回答了之后，他又调出了一幅图，约翰凭借医学知识知道那应该是人的左臂，左臂上有四个细小的创口，像是被吸血鬼咬了一样。这次图片不再变换，夏洛克死死盯着那幅图，眉头紧皱，摸着下巴深深地思考着。
约翰看了看夏洛克，又看了看电脑上的那幅图，想了想，最后还是开了口：“这左上角的是……显微镜下的细胞？”
“嗯。”夏洛克懒得搭理约翰。
“这个人是刚刚看到的那具尸体吗？”
“显而易见，这是那具尸体上的伤口。”
“为什么要观察这个，这个看上去并不奇怪……”
“闭嘴，约翰。”
约翰耸了耸肩，起身朝厨房走去：“OK，不就是一个死前弄伤的伤口，用得着要观察这么久吗……”
“抱歉，你说什么？”夏洛克像是听到了惊世骇俗的话一样突然抬起了头，惊讶地看着约翰。
约翰也被夏洛克的反应吓到了，在印象里，虽然两人共处的时间不长，除了在树林里意外碰见的那次，约翰从来没见过夏洛克用正眼认真地瞅过自己。现在夏洛克不仅正眼死死看着自己，眼神也跟以往有了巨大的区别——不再是漫不经心或者不耐烦，而是十分认真、十分严肃的。
约翰不解：“怎么了？”
“你刚刚说了什么？”
“我说，不就是一个……死前弄伤的伤口……吗……”他被夏洛克盯得心虚了。难道自己出错了？不可能啊，好歹自己也是个医学院的研究生，这种知识也弄错了的话他还哪有脸去见人！
约翰一顿：“显微镜下死者伤口周围有很多白细胞，通过白细胞的数量基本可以确定这些伤口至少是在死者死前一天弄的。要是你不相信，你可以去看一下电子显微镜下白细胞的形状。”
没想到这下子夏洛克彻底从椅子上跳起来了，朝约翰露出个‘原来如此’的表情。
“对，对！就是这个！”
约翰一头雾水：“抱歉，什么？”
“对，我怎么没想到呢，既然这个伤口是死前弄伤的，那就彻底排除了‘他’犯案的可能性了，那么接下来——”
接下来的话约翰一句都没听懂，只见夏洛克高兴得像是个孩子，手舞足蹈地从橱窗转到了约翰面前，掏出手机发送了个短信之后突然收起笑容看着约翰。
约翰毛骨悚然。
福尔摩斯同学，你脑子没问题吧？——约翰当然不敢这么问了，但约翰相信自己的表露出来的眼神应该离那个意思不远了。
“福尔摩斯先生，你……”
夏洛克看上去心情不错：“看来我要对你重新定义了，你看上去并没有那么聪明。不过没想到你居然也会这到这些小细节，不错。”
“……你敢不敢再重复一次？”
“你的意见帮我解决了一件案子。”
“……我？”约翰难以置信地指着自己的鼻子。
夏洛克友善地伸出手：“重新认识一下，你是……医学院的学生。”
约翰弄不清状况，但见夏洛克难得伸过来的手，他还是第一时间握住了；他的手宽厚冰凉：“而且是研究生。”
“哦，名副其实。”夏洛克脸上去了几分冷淡，多了几分……热情？！但相信约翰，这也的确是‘几分’而已，大概只有指甲大小：“夏洛克就可以了。”
约翰瞪大眼睛，怀疑自己听错了：他刚刚让自己叫他什么来着？夏洛克？他能不能把这个看作是示好的标志？
“你的态度转变会不会有点快？”
“有吗？”夏洛克做了个匪夷的表情，“我不喜欢跟太笨的人打交代，像是224房的安德森，他简直就是把整栋公寓的智商都拉低了。哦，你会介意小提琴声吗？——我是指，我思考的时候会连续几天不说话，半夜可能还会拉一下小提琴。”
约翰还是有点跟不上夏洛克的进度。
见约翰一连茫然，夏洛克吸了口气，歪着头反问：“身为室友应该知道彼此最坏的状况，不是吗？”
“……”
约翰的心理防御墙快被夏洛克的三百八十度态度大转变给冲击得摇摇欲坠；尽管跟不上夏洛克思考的拍子，约翰知道夏洛克是在用自己的方式在向他的室友示好。他缓冲了一会儿后，决定赶紧换一个话题——他是说，他俩可以在以后的日子里慢慢熟悉彼此——在他们关系融洽的基础上。
“所以……”约翰情不自禁地看了一眼夏洛克，又看了一眼电脑里那些恶心的图片：“你究竟是……”
夏洛克自豪地挺直了腰杆，颀长的他穿上整齐的西装看上去格外优雅：“我是这个学校的特邀讲师，同时也是一名……侦探。”
“侦探？！”约翰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
“你有意见？”
“可你，可你连二十岁都还没满！”
夏洛克眉头微颦：“这与我的职业没有关系。”
“所以说，你……不，你不是一名私家侦探，私家侦探怎么会接手这种案子呢？”被解剖过的尸体、肺部、还有各种……
夏洛克深绿色的眸子里涌动着光芒：“当然，我是一名咨询侦探，全世界只有我一个。当警察工作遇到瓶颈，或者是普通人遇到困难的时候，他们就会咨询我。”
约翰顿了顿：“所以你现在是在帮……苏格兰场破案？”
夏洛克回过神看了一眼电脑里显示的恶心图片，“差不多，但我并不是为他们跑腿，偶尔我也会接这个学院学生委托的案子。”
“什么？可这里是学校，他们能委托你什么？该不会是找小猫咪之类的吧。”
“不，约翰。”夏洛克慢悠悠地走回电脑前，目光复杂地一张张回放电脑上的图片；几秒过后，他转过身，棱角分明的脸上是隐藏不住的兴奋——宛如沉浸在某种致命游戏里的表情；他压低声线对约翰说：“在这个学院里，什么事情都会发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