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岁》灿如星子

4、第四章

　　在厨房门口听着打开门，吵闹声，断断续续的笑声。沈湘站在磨砂玻璃后不自觉地扯开微笑，凌乱的脚步声越靠越近，她不自觉的屏住呼吸。“怎么会想到请我们吃饭？”

　　这是她十年后第一次那么清晰的听到宋致谦的声音，磁性、淡然、温和，让人听到就很温暖。

　　透过磨砂玻璃，只能看到一个身影，她突然克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就想在这一刻冲出去，站在他面前，好好的，仔细地看看他。沈湘捂着胸口，忍住眼眶里的泪，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平静下来。

　　门外的三人晚餐进行的很顺利，董祁鑫看着只有汤没有勺子的状况不禁无奈地摇摇头，道：“你家是穷的没勺子了吗？”

　　“啊……？没有啊。”

　　董祁鑫不理会她，起身准备去厨房拿勺子，吴幽突然意识到他的话，连忙拉住他的手臂，“我去吧，你们吃。”

　　不等董祁鑫回答就冲进了厨房。门打开迅速的关上，避免他们看到一点异样。沈湘已经听到他们的对话，藏在不会被看见的墙角。

　　“幽幽，我熬了点山药粥，待会你来端出去吧。这个对身体好，你工作也挺累的，致谦工作也挺累的。”沈湘压低声音，在吴幽耳边轻声说道。

　　吴幽了然的点点头，从厨具柜里拿出三把勺子，然后示意沈湘躲起来，自己拉开门回到餐厅。

　　“致谦，我刚才去公司的时候看到李薇在前台跟Ailsa吵架呢。你不会又拒绝她了吧？”董祁鑫喝口水，悠闲地问道，语气带着八卦的味道。

　　宋致谦也懒得搭理他，不说话，往嘴巴里塞着鲁菜。董祁鑫见他不说话，不满地说道：“喂，宋致谦！”

　　“我没拒绝她，她说要见我，我让Ailsa转告她没事就走。至于吵架我不知道。”

　　“啧啧啧……你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李薇多好，要身材有身材，要学历有学历的，这种女人倒贴你都不要。”

　　宋致谦撇他一眼，又看向吴幽，道：“阿幽，你怎么会做鲁菜的？”

　　“啊……那什么，我上学时宿舍有个舍友是山东的，我跟她学的。”大概是撒谎的原因，吴幽说话有些结结巴巴的。

　　“致谦，你不是最喜欢川菜了，也不见你吃，这么多川菜差不多都是我吃了。”董祁鑫说道。

　　“嗯，太辣。”

　　厨房里的沈湘听到这里有些迷糊，搅拌着锅里的粥，思绪早跑到他们那边的对话里了。

　　“哦！我记起来了。”董祁鑫突然了然的说了句，“你大学那初恋我记得是四川的，她好像特别爱吃川菜……”

　　“啪……”厨房里传来盘子摔在地上的声音。吴幽心里一沉，猛地冲进厨房，进去之后接着就锁上了门。屋里的沈湘低着头看着摔在地上的瓷碗，以及碗里的粥，手被烫的红彤彤的。听到吴幽进门，傻愣愣的抬起头，半晌缓缓地说道：“对不起。”

　　厨房门一直被敲打着，外面是董祁鑫气愤的声音。沈湘蹲下身子，傻愣愣地捡起瓷片扔到手边的垃圾桶里。吴幽一直盯着她，也不说话，也不理会外面的董祁鑫。

　　“你出去吧，跟你表哥解释一下，我没事，待会再进来拿粥吧。”沈湘的声音听不出一点波澜，轻轻柔柔的像一阵微风。

　　“沈湘，我打开门，你站在他面前，跟他说清楚吧。我求你了。”

　　她盛粥的手轻轻抖了一下，“别闹，没事，我后天就走了，干嘛还弄这些有的没的，给他徒增烦恼。”

　　“幽幽，我当初来这里的目的只是见他一面。而我来到这里努力的是跟他在一起。我要的太多了，我害怕努力这么久，最后是一场空。所以，你让我走吧。”

　　一段沉默之后，吴幽端着粥走出了厨房，餐厅里只剩下董祁鑫一个人。“致谦呢？”

　　“他出去接电话了，公司好像有事情。吴幽，你告诉我，你到底瞒着我多少事情？”董祁鑫脸色铁青，紧皱着眉头，黑色的眼镜也被他扔在桌子上。

　　吴幽放下托盘，望了一眼厨房，一言不发。最后把厨房门打开一条缝隙，董祁鑫坐的位置正好可以清楚的看见流理台前忙碌的沈湘，他的眉头不禁又皱紧。

　　屋内的沈湘收拾着桌上残留的菜叶，脑子里空空的，什么杂念也没有。其实这些事情也是她早想到的，在来之前她就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可是不知道亲耳听到还会这样撞击她的内心。等她从幻想回到现实时，餐厅里已空无一人。

　　拆下围裙，小心翼翼地走出厨房，左右搜索着，竟连一个人也没发现，她想离开这里，这个家给她太多的压力，压的她喘不过气。

　　推开屋门，就隐约听到楼道有人说话，她探出头。宋致谦侧对着她，只能看到侧脸，手里拿着手机，说话声音极小，仔细听才能隐约听到点。

　　现在距离他不到二十米。沈湘感觉自己的心脏要冲破身体，她没有语言来形容现在的感觉，是欣喜还是说不由来的难过？

　　突然，声响让沈湘从幻想里醒来，只见宋致谦刚刚握在手里的手机已经摔在了不远处的墙角，电池，壳子四分五裂。他不理会摔在地上的手机，满身戾气的走进电梯。沈湘看着电梯停在一楼后才从房间走了出来，走到墙角捡起摔烂的手机。

　　屏幕已经裂了好几道，手机卡也不知摔到何处。沈湘小心翼翼的把手机放到自己的包里。转身走向楼梯口，她想要平复一下自己的心情。

　　另一边。吴幽早已拉着董祁鑫到小区的花园里，整件事情的经过也一丝不漏的交代清楚。“你的意思是说，她很喜欢致谦，为了致谦跑来北京，然后又因为他有喜欢的人而回去？”

　　“是的。我也挺希望她能回去的。但她一定忘不了致谦的。毕竟真心实意的喜欢了他十年。”

　　“致谦那个初恋是一个四川妹子，两个人没在一起过，那女生好像有喜欢的人，然后拒绝了致谦。我想他现在应该也没忘记那个女生。不过……”

　　“不过什么？”吴幽歪着头问道。

　　“不过……我记得他以前宿舍的书桌上放过一个相框，里面好像是一张全家福，不过我数了一下是四个人，我当时还以为致谦有个妹妹。但之后就没再见过那个照片。我想那个小女孩应该就是你口中的沈湘。”

　　吴幽咬咬嘴唇，道：“那你说，致谦，还有可能记得沈湘吗？”

　　“这个……”董祁鑫摇摇头。他真的猜不透宋致谦的心思，不管是大学的时候还是现在，他都从来没真正的了解过宋致谦。“我从来没听他提起过自己的小时候，只知道他是山东人。”

　　“表哥，致谦初恋叫什么名字？”

　　董祁鑫歪头眯着眼想了一会，“好像是叫……陈亚心。”

　　“哦。”吴幽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两人刚走到楼道门口就碰到从楼上下来的宋致谦，他脸色难看极了，眉头皱着，西服里的衬衫也被他撕开两个纽扣。

　　“诶，致谦？你怎么在这？”吴幽看他这个样子，以为他见到沈湘了，心想，这下坏事了。

　　宋致谦不说话，直直的看着吴幽，看的吴幽心发毛，但只能硬着头皮，尽量躲避着他的眼神。

　　“你知不知道她去找我爸妈？”

　　“啊？什么啊……谁…谁啊？”

　　“李微。”听到宋致谦说出名字后吴幽瞬间松了一口气，她吓坏了，以为被发现了，还在想着怎么编谎话。

　　她不了解的摇摇头，“我不知道啊，李微没跟我说，她怎么去找叔叔阿姨了。”

　　宋致谦没说话，按按自己的额头，走向停车场。他刚走没多久，吴幽跟董祁鑫还在原地呆着，沈湘又从楼道口走出来了。

　　“幽幽？！”沈湘看到站在一起的两人吓了一跳，下意识的想要躲藏起来。还没等她准备转身跑，董祁鑫就走到她面前，很客气地说道：“你好，我叫董祁鑫。之前的事情阿幽跟我解释了。”

　　沈湘望望不远处的吴幽，又看看面前的董祁鑫，“呃…你好，我叫沈湘，是吴幽的朋友，你们刚刚因为我吵架真的不好意思，我只是喝醉了在幽幽家睡了一会，没想到你会误会……”

　　她在努力的找着借口来隐瞒着，听的董祁鑫忍不住笑出声，“不要说了，阿幽都跟我说你是谁了。我也知道你这次北京行的目的了。”

　　吴幽努努嘴，道：“阿湘，对不起啊，我没经过你同意就告诉我表哥了。他不会说出去的，你放心。”

　　“没事的，知道不知道都一个样。只是觉得有点不好意思啦。”

　　吴幽傻乎乎地笑了笑，道“我们去楼上说吧，别在这里傻站着了。”

　　“我，不上去了。我打算去宋叔叔那，跟他们说一下之前房子的事情，然后我就接着回家了，我把票改签成今天晚上了。”

　　“啊？那么急？”吴幽不相信的看着她。

　　“沈湘，我觉得你还是留下吧。其实我也不知道致谦到底现在有没有喜欢的人，但我觉得你可以努力一下，以一个新的面孔来认识他。”董祁鑫也只想让两个人在一起，他不知道为什么从看到沈湘第一眼就觉得他跟宋致谦有说不出来的般配。

　　沈湘微微一笑，“让我想想吧。这次谢谢你们。”

　　她闭上眼睛，仰起头深吸一口气，道：“北京的空气似乎比较甜。”

　　“好了，我走了！你们要想我，有事情给我打电话呀。如果可以，我欢迎你们今晚来机场送我，十点的飞机。”

　　吴幽看着她离开的背影，脚步轻快，她大概是已经想通什么了吧。

　　可是，如果老天真的让这一切那么早的结束就太没良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