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镯》菁菁子衿W

4、第三章 文妙和白渺渺

　　过了好一会，长孙玉策才回神，瞧了我一眼，却转了个话题：“越国本来跟我齐国实力不相上下，本来战败了也可保国守家，可偏偏不过数年，却被我大齐一举歼灭。你可知这是为何？”
　　这个问题想必很多人也想知道。我凝神屏气问道：“为什么呢？”
　　长孙玉策撞上我热切的目光，面带笑意，娓娓道来：“那越王白明城原是前周的护国大将军，说得上是忠心耿耿，可惜大周皇帝不成器。周朝灭了后，各诸侯争夺割地，各霸一方。我父王占据了北方，白明城占据了南方。而他所占之地，却是前周的故都。”
　　我还是不大明白：“越国的都城是前周的故都，这跟灭国有何关系？”
　　长孙玉策解释道：“本来也没什么，只是不久后有人散发流言，说前周皇帝好财，把聚集的宝物藏了起来，有一座山那么多，那宝藏就在越国。要是拿出来使用的话，啧啧，恐怕可以拿下整个大齐了。”
　　我蹙眉：“所以为了宝藏，越国成了箭靶子？”
　　长孙玉策颔了颔首：“没错，流言越传越真，引得各国蠢蠢欲动，对越国虎视眈眈，况且越国物产富饶，本身就是块肥肉，试问哪个国家不想占为己有？因此除了要对付我齐国，越国还要同时对付各国。你说，它能灭得不快吗？”
　　我抬脸看着他，问道：“殿下也觉得真的有宝藏么？”
　　长孙玉策笃定地说道：“有没有我不知道，至今仍无人寻得宝藏。但是我可以确定，白明城没有动过宝藏。或许是他没有找到，或许是找到了，来不及使用。”
　　我垂目，踢了踢地上的青石砖：“那他都不在了，这个秘密不就永沉海底了？”
　　长孙玉策依旧一脸云淡风轻：“或许秘密就藏在白渺渺的身上。”
　　我愣了愣：“白渺渺知道宝藏的在哪里？”
　　长孙玉策定定地看着我：“毕竟越王最后不顾一切保护了她的生命，也许告诉了她。”
　　我咬了咬牙：“……殿下对白氏一家，以及白渺渺可真是了如指掌啊。”
　　长孙玉策微笑，露出一口白牙：“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
　　“……”我不再言语了。
　　长孙玉策亲切地看着我：“文妙，你怎么不说话了。”
　　我咬了咬唇：“殿下什么都知道了，奴婢不知道说什么。”
　　长孙玉策却叹了口气：“可是本殿还有一件事不明白。”
　　我一怔，觉得肯定不会有好事，但还是问了出口：”“哪件事？”
　　“据闻德馨皇后有倾国容颜，白渺渺酷似生母，自然也是花容月貌。为什么却能以庸姿示人？你能告诉本殿下么，文妙，或是白渺渺？”
　　长孙玉策说着，突然站起来向我走近，两道视线直直地投向我，那逼人的目光几乎把我燃烧出一个洞。
　　“奴婢不知道殿下在说什么。”我下意识往后退。手掌悄悄地摸了摸腰间，空空的感觉遗憾地告诉我什么防具都没带上。
　　“白渺渺生母德馨皇后，原名文雲衣，姓文自然是随了母姓，妙取自渺的别音字。文妙，我说得对么？”他步步再逼近。
　　“没、没有这回事。奴婢跟她相貌不同，真的是冤枉的。”我再退，已经被逼到亭柱边，无法后退也无法前进。
　　“这样么~？”长孙玉策双眸一缩，隐隐有股冷意。我
　　“你别过来……”我感到危机四伏，这么近的距离让人窒息。
　　“让它来告诉我吧。”长孙玉策目光如炬，冷冷地说道。
　　我还未反应过来，突然他猛地抓住我的肩膀。接着“噗通”一声，他竟然拉着我跳入了冰冷的湖水。
　　“啊，我不会游泳的啊……咕噜咕噜……”
　　“救命啊，你在干什么……咕噜咕噜……”
　　“放开我，混蛋……咕噜咕噜……”
　　“你这个王八蛋，卑……咕噜咕噜……”
　　长孙玉策拉着我沉入水底，见我快没气了才浮上水面，很快又沉入水底，如此反复数次。我心里隐隐感到他的用意，顿时火冒三丈。
　　“别乱动，你不会淹死的！”长孙玉策见我挣扎得厉害，便一手揽住我的腰，铁钳般死死扣住我让我无法动弹，再次没入水底。
　　我在水中快要窒息了，极为难受，感觉快要死掉了。挣扎中似乎感觉到他冰凉的手指轻轻摸了摸我的脸，我的脸上一凉，有什么东西掉了下来。
　　泡了许久，他才带着我破水而出，落在亭子里。
　　我浑身无力地趴在地板上，狂吐凉水。肚子胀胀的，也不知道喝了多少口湖水。而长孙玉策却没事般，只轻轻拂了拂衣衫，姿态依旧优雅。
　　曹忠这时候机灵地跑了上来，给长孙玉策递上了条大大的干毛巾。他瞟了我一眼，见我半死不活的模样，便抛给了我。曹忠见状，又跑出去了，大概是再次拿毛巾。
　　我默默地拿起来披在身上，顺带擦了擦头发。宫女的服饰本来就比较修身，我今天这一身又是浅颜色。一浸水全都紧巴巴地贴在身上，难受不说，还有点尴尬。
　　我见他低头瞧着手上的一样东西，定睛一看，顿时脸色煞白。那分明就是我的面具，竟然神不知鬼不觉地被他拿走了，难怪刚才在水中感觉他摸了下我的脸。
　　“天山老人的“天下不识君”，这个面具虽然薄如蝉翼，但戴上后面容大变，让人辨识不出真假。做工精细，造价不菲，只有配上特定的药水，在水中泡上半个时辰以上能恢复原貌。难怪我一直纳闷，你的脸上怎么没有什么痕迹，若然只是寻常的面具，做工再好，终究能看出人造的蛛丝马迹。”长孙玉策边说，边用手绢细细地拭擦手指。那修长白皙的指尖，分明有抹蓝色的药水。
　　刚才被水浸得我大脑发晕，如今算是明白过来了。原来他事先什么都知道了，也什么都安排妥当了。只是在一步一步地，慢慢把我的面目揭开。
　　来湖心亭，是因为这里有水，可以摘掉我脸上的面具，让我不可否认。
　　这一切，算计得步步到位。我确实无法再否认了。
　　长孙玉策抬眸，那寒潭般的眸子深不可测，冷着脸叱喝道：““白渺渺，你果然还没死！”
　　我迎上他冷冷的目光，凛然道：“让您失望了，我这个亡国奴确实还苟延残喘着！”
　　长孙玉策脸色僵了僵，大概没想到我如此贬低自己，随而哼道：“算你有自知之明。”
　　我敛了敛神，冷冷地说道：“太子殿下费尽心思查我底细，想必也是为了一个目的。”
　　长孙玉策挑了挑眉：“白公主认为是本殿是什么目的？”
　　我冷然道：“殿下过谦了，越国已亡，哪里还有什么公主，本人不过是一介草民而已。刚才我说的目的自然是人人向往的宝藏了。请问太子殿下，草民说得对么？”
　　长孙玉策掀了掀眉，不置可否。
　　我见事情似乎有转机，又说道：“既然如此，我跟你做一笔交易如何？我把宝藏给你，我的事情便不再追究。”
　　长孙玉策斯条慢理地问道：“哦~？你知道宝藏在哪里？”
　　笑话，我连宝藏的传闻都不知道，又如何知道它会埋在哪个旮旯地……但这个是我唯一能与他抗衡的筹码，我不仅不能老实交代，而且只能放手一搏……
　　我作出一脸严肃样：“当然，我可是越王的女儿，自然知道宝藏在哪里，而且世上也仅我一人才知道了。”
　　抬眼偷偷瞄了他一眼，似乎有些心动的样子，我加油添醋道：“本来我想留着养老的，不过算了，想想连命都没了还养什么老。其实我守着这个大的一笔宝藏，也作不了什么作用。但太子殿下就不同了，不仅可以为大齐的江山社稷作出贡献，甚至可以打败那些妨碍你继承皇位的人。怎么样？这个交易很吸引人吧？”
　　长孙玉策沉思了会，问道：“有点意思。可是本殿如何确定你不再谋反了？”
　　看到他貌似心动的样子，我心里一丝窃喜，便更加信誓旦旦起来：“我保证，我会立刻离开长安，再也不回来了。真的，我可以发誓。”
　　长孙玉策却轻笑了一声：“白渺渺啊白渺渺，都这个时候了还想糊弄本殿么？”
　　我睁大眼睛：“你，你不信？”
　　“我信，我信你一定不知道。要不然，你为何手头拮据？在蔚州请的高手数量这么少、武功这么次呢？”他笑得好得意。
　　这这这……既然早就知道了，莫非刚才是在戏弄我？
　　我一张老脸烧得通红，愤然道：“因、因为能省则省，不要铺张浪费嘛！……再说，再说，我父王的确留了物品给我，想必秘密就在里面，只是我一时还未想通而已。”
　　长孙玉策笑了笑，说道：“那好，本王便宽容你些时间，待你把宝藏的秘密想清楚了。”
　　长孙玉策不再理会我，朝外头喊了句：“曹忠。”
　　“奴才在。”曹忠极为机灵，一听到就立马答应。
　　“最近国内有何大事。”长孙玉策慢悠悠地说道。
　　“泸州有水灾，不过情况已稳定。西北的与晋国的交界有些动乱，但还没有发生大乱。肃州在修建运河，人手尚还欠缺中。”曹忠流利地答道。
　　长孙玉策点点头，凤眸瞅向我，说道：“本殿不养闲人。你就边想，边修建运河吧。曹忠，等她换好衣服后，押到后院。”
　　“奴才遵命。”曹忠恭敬地回道。
　　我张嘴动了动，终是没说话。
　　他只是用苦力的工作来逼迫我，不要拖延时间而已。而我现在，就如同那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最后本殿建议你一句，别想逃跑，因为不管你逃到哪里，最终都不能逃离本殿的手掌心。” 长孙玉策说完这一句，便大跨步离开了凉亭。
　　曹忠看了看我，出言道：“白姑娘，你不仅是仇国的余孽，还多次想刺杀皇帝，这每一条都是滔天大罪。你就好好想清楚了吧。”
　　我置若罔闻，如乱泥一般瘫倒在石凳上，垂头丧气，目光涣散。